凌侗的寨子距离飞船降落的位置也就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为了安全起见,李栋梁并未带上所有人与凌侗一起前往寨子。他把张启辰留在了飞船上,以备各种不时之需,同时要求姚本天也留在飞船上保护张启辰。
虽然姬汝帆只想尽快找到布洛陀的尸体,不想节外生枝,但在李栋梁的强烈要求下,也只好答应了与这些山野村民结盟一事,并随他一同进入寨子里了解情况。
而李栋梁的另外一个要求,则是姬汝帆要收起自己对人类高高在上的自大之心:
“你要参加进人类的生活,才能更了解人类,才能在你以后的统治中学会如何做一个明君啊!”
“我是神!我又不是君主!明君自有他人去做,我又何必操这个心?”
“那我问你,当年打败你们的是新神,还是新神的信徒?”
“这……”
在李栋梁言简意赅的质问下,姬汝帆无语了。于是找了块破布裹住了自己一身华丽的铠甲,方才跟在李栋梁的身后,与崔娘一块走下了飞船。
来到了寨子里,李栋梁方知道为什么刚才张启辰没有发现这里的存在。
斋子深埋在四、五米高的树丛之中,所有的屋顶上全都铺上了由树叶积成的伪装网。由烧黑的木条与竹条拼成了栅栏将寨子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用“水泼不进”来形容也不以为过。
走进寨子里,地上有几堆看似将要熄灭的火堆。零星的火星不时从火堆里飘出,照亮了周边的人们冷漠但略带惊恐的脸庞。
凌侗把三人领到了一堆相对旺盛的篝火旁,示众人围火而坐:
“建国之后,镇里多次邀请我们迁出寨子,给我们修房建村。但祖训有命,让我们世代坚守神陵,不得远离这片山林,这也就是我们至今还守在这里的原因。
尽管这几十年来不断有年轻人受不住外界的诱惑,远赴城里打工。但他们的根在这里,没过几年,还是回到寨子里来,与我们一同守护神陵。
可惜啊……自从那怪物出现后,我们凌家寨的人口就直线下降,从原来的三百多口人骤减至现在的不足两百人,其中一百三十多人还是老弱妇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恐怕我们灭寨之日,近在眼前啊!
来,请喝茶,这是我们寨子祖传的神茶。相传此茶的培育方法乃天神所授,喝了之后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对于凌侗的这一番卖惨言论,李栋梁并没有完全采信。在他看见崔娘正要举起竹制的茶杯喝下茶水时,立刻又将她的手给摁了下来:
“你的身体现在不能喝热茶,你忘了啊?”
说完,又背着凌侗夸张地向崔娘眨了眨眼,示范她不得随便将寨子里的东西送进肚子里。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女友,她最近身体不是太舒服,不能乱吃东西。等我们回到飞船上,她会有自己的药膳。”
听完了李栋梁的解释,凌侗又把热茶递向了李栋梁:
“既然如此,就请李先生代为喝茶吧!”
李栋梁继续宛拒了凌侗的好意,故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这一路飞来,可憋了一肚子的尿呢!水就先不喝了,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于李栋梁的再次拒绝,凌侗就干脆放下了茶杯,免得被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姬汝帆第三次拒绝了。他拍了拍手,唤来了两名年轻的小女孩,用当地土话向女孩吩咐了几句后,向李栋梁说道:
“现在天色已晚,凌某也需要休息了。呆会这两位年轻的阿妹会带三位到客楼休息,我们明日再讨论具体的合作吧!”
……
凌侗给李栋梁三人安排的是一间大约二十来个平方的小木屋。
屋里的正中央生着一小团柴火,柴火上还架着个瓦罐,泡着不知名药材的水被柴火烧得不断沸腾,散发出一股说不出味道的异香。
三人进屋后,姬汝帆立刻用双手做了一连串复杂的动作。在一道暗淡的红光从他的手里四散而出后,向李栋梁说道:
“我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布下了结界,这里现在是与外面完全隔绝的空间了。你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就说吧。”
李栋梁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了柴火旁的草垫上:
“我觉得,在合作之前,老姬你得先在这村子里再展露一下神威了。”
姬汝帆煞有介事地盯着李栋梁:
“怎么说?”
即使知道这间屋子已经被姬汝帆布下了结界,但李栋梁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还记得你把死在苏蕊手下的人复活之后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
“寨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像你复活的那些丧尸一样,眼睛里没有一点人类的光芒。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因为长时间被包围在寨子外的梦魔带来的恐惧吓得眼中无神。
但后来凌侗他说到,所有离开了寨子的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必定会返回这里。
你想啊!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这些寨子里的人离开几年后又回来,一个半个是这样,这可能是山里出来的孩子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这很合理。但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那就不对劲了。”
崔娘从李栋梁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她心里一直想着的词。在李栋梁分析完这寨里的异状后,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降头?”
李栋梁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这里又不是东南亚地区,山寨阿哥也不是降头法师!我想说的是,这里的人都可能被下蛊了。所以刚刚我才阻止你喝那杯奇怪的茶。”
崔娘顿时被李栋梁的话吓了一跳,立刻又指着柴火上沸腾着的瓦罐,小声地说道:
“那……这壶水会不会……”
姬汝帆眯起了眼,过了一阵,向崔娘说道: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这壶水真的有问题。不过这问题不在于水的本身,而是……”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屋外随即传来了一阵瘆人的惨叫声!
李栋梁猛地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屋外,却是什么也没能看见,于是又向姬汝帆问道:
“你这响指是什么意思?刚刚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姬汝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躺到一张竹椅上,闭上了眼睛:
“明天一早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再看看那个叫凌侗的老头子怎么去解释吧!”
说罢,便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见姬汝帆如此淡定,李栋梁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时崔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家伙都敢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反正我不用睡,有事我叫醒你们!”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李栋梁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了。只好坐到另外的一张竹椅上,扯过了一张薄毯盖到身上:
“那我先睡会,你要注意安全啊……”
……
第二天一大早,寨子里热闹起来了。
李栋梁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仔细一听,却发现是一阵阵的喃喃颂经声。好奇心驱使着他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正想出去查看一番,却发现姬汝帆仍然睡得正酣。
“别吵我……你自己出去看吧,有事喊救命就行了!”
见贵为神仆的姬汝帆竟然贪睡,李栋梁确实有些无语。无奈之下,只好与崔娘二人一同推门而出,却见一大群人在屋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盘腿而坐,围成了一圈。圈中除了凌侗之外,还躺昨晚把他们领到木屋里的那个小姑娘。
只见凌侗穿得花花绿绿的,用着与他年龄所不符的夸张动作围着地上躺着的小姑娘摇摆着、跳动着。周围的人群手牵着手,身体也随着节奏不段摆动着,异口同声地吟唱着一首没有音调的歌谣。
也正因为那歌谣没有音调,才使得李栋梁在木屋里以为那是颂经。
李栋梁和崔娘再仔细地定睛一看,发现地上躺着的那姑娘双目紧闭,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乍一看以为是瘀伤,看仔细了才发现那是中毒的模样!
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李栋梁抓紧了崔娘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这显然是姬汝帆昨夜做的好事,不过罪魁祸首还是寨里的人。估计那锅水散发出的异香会吸引蛊虫进入木屋,而姬汝帆的结界却让蛊虫进不了屋,只能一直在屋外徘徊。
我猜测,凌侗派来的这小姑娘发现蛊虫并未进屋,想要上前查看个究竟,蛊虫却被姬汝帆那时候打得响指给震开了,弹到了小姑娘的脸上,使她身中蛊毒。这群人正在做的,应该就是在驱蛊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李栋梁并未贸贸然走上前去,只站在木屋前,与人群保留着数米的距离,默默地等待着仪式的结束。
突然间,凌侗的舞蹈停止了!紧接着,他猛地一下从腰包里抓出了一团粉状物,狠狠地洒到了小姑娘的脸上。小姑娘顿时把双眼睁得极大,嘴巴微张,却又说不出话!
见粉末起了效果,凌侗又突然转过了身,一脚踩到了她的肚子上!
只见小姑娘当场“哇”地一声呕吐了出来!糊状的墨绿色呕吐物以违反了牛顿力学原理的方式朝着天空中直冲而起!
就在这时,凌侗又是一个转身,从后腰出拔出了一把笔挺的木刀,插进了腾空而起的呕吐物中!
当木刀收回的时候,李栋梁和崔娘双眼瞪直了!
他们同时看见,木刀上竟然插着一条扭动不已的蜈蚣!这蜈蚣之大,足有巴掌之长。很难想象,如此娇小的女孩食道里竟然能吐下这么大一条活生生的虫子!
李栋梁从牙缝里发出了“呲”的一声,浑身上下都长起了鸡皮疙瘩:
“我就说嘛!这家伙会下蛊!”
说完,他就直接朝着凌侗大声喊道:
“凌阿哥!您这作为,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这边,崔娘立刻抽出了双刺,守在了李栋梁的身前,防止这群企图下蛊的山中寨民突然发难。
为小姑娘除蛊后的凌侗一脸的倦意,似乎并不愿意跟李栋梁在这个时候进行辩解。他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向李栋梁隔远喊道:
“李先生您先别误会,待凌某休息片刻,再前来与您解释吧!”
说罢,他便在两个青年的搀扶下,朝另外一座木屋走去。众人见阿哥离去,也就各自散去。片刻之后,整个寨子鸦雀无声,没有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