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对峙
“其实我之前可不喜欢你了，看到你第一眼就莫名其妙想生气，觉得你不是好人……”
“而且，你后来的举动也确实挺混蛋的，就像格尔其娜说的那样，又疯又狂又冲动，让人恨的牙根痒痒……”
叶岚端起碗，勺舀药汤，一边小心地给床塌上的人喂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我这么说你是不是生气了？那就快点起来，生龙活虎地吵一架……”
对方静静地躺着，依然没有反应。
叶岚拿手帕给他擦干净嘴边流下来的汤药，细心且轻柔。
她望着对方苍白的面容，轻叹：“不过，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坏，对吧？”
“如果你真的是个又坏又混蛋的人，又怎么会救我呢？又怎么会让仪潜把孩子先救走呢？”
“萧鸿越，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又很矛盾……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叶岚露出苦恼的表情，眼角落下一滴泪。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滴泪水里有没有感情。
“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可是，又好像非常非常讨厌你。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醒过来告诉我，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
格尔其娜来到殿内时，就见叶岚一直跟昏迷的萧鸿越讲话。
她抱胸靠在屏风旁，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叶岚说累了，想喝口水，才发现对方。
“君王，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格尔其娜走到桌子前，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叶岚：“从你说他是混蛋的时候。”
……那不就是什么都听到了吗？
叶岚脸“腾”地一下红了，尴尬地夺过茶杯猛灌水喝，眼睛都不敢看对方戏谑的表情。
“害羞了？哎呀，本王又不是没见过你们俩打情骂俏……”
“谁，谁和他打情骂俏！”
格尔其娜挑起右眉，歪嘴一笑：“郎有情妾有意，瞅他那副不值钱样子，为了你连命都差点搭进去，而你呢，如此衣不解带地照顾……本王可都看得清楚哦！”
叶岚被她说得愈发脸红，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对方打趣了两句，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
“不开玩笑了，叶岚，我找你有事商量。”
格尔其娜没有了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感觉，自称也换成了平易近人的。
“君王，何事？”
对方的眼睛透过自己，瞟了眼她身后躺着的萧鸿越，犹豫了一下。
“到外面来一下。”
格尔其娜拉着叶岚走到外殿，微微俯身平视对方，语气从来没有过的郑重：“我需要你帮忙。”
她如此正经的说话，叶岚惊讶的同时，心脏忍不住提起。一国君王有什么事会求自己帮忙？
“什么事需要我？”
“和大梁谈判。”
“啊？我去吗？”
叶岚懵了，她不会这种事啊！
她本来想一口拒绝，但是想到对方收留自己这么久，又好吃好喝好待遇，拒绝会不会太无情了点？
叶岚有点为难：“君王，这阵子以来您待我很好，如果能帮上您，我一定竭尽全力……但是……但是我从来没谈判过，不知道该怎么谈判……我怕我帮不上什么……”
格尔其娜听她意思是愿意帮忙，便拍拍她的肩膀，解释道：“别紧张，这次谈判并不是让你去谈。”
叶岚一听不用自己谈，微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疑惑：“那需要我做什么？”
格尔其娜神秘一笑，道：“需要你代表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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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两国边界，大梁军队驻扎地。
一名士兵脚步飞快地登上城墙，迅速行了一礼，然后双手呈上一封没有外印的信件。
孙起抽出纸笺，读完后，走到烽火台上，扔进火灶中烧掉。
随后，转身对刚刚递信的士兵道：“兵分两路，一队前去接应叶将军，一队按计划行事。”
“是！”
“等等！”
那士兵刚准备走，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刻转身。
“派人看好叶将军，他年纪大了，边疆苦寒可莫要亏待他，叶家军由我亲自统领。”
士兵低着头，听到面前人如此说，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匆匆退下去了。
孙统领一到边疆，便把探听到的萧鸿越尚活在人间的消息递给了钱大人。
钱大人接了信后，立刻启用后手计划，假传皇帝身陷仇池生死未卜的消息给叶隆，撺掇对方前往边疆搭救。
叶隆本不想去，一方面是怀疑钱大人的消息来源，另一方面是怕自己离开帝京再出什么岔子。
但当对方将东州乱党刺杀萧鸿越的这条消息，偷偷透露给他时，他坐不住了。
东州乱党的事他知道，听前去镇压的阿远提过，那伙人都是亡命之徒，利用流民恐慌心理集结闹事，大肆攻击镇压军，因梁帝的铁腕政策而十分仇视朝廷。
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怕不是梁帝孤身前往仇池的消息早已走漏……
叶隆十分忧心萧鸿越，怕他出事引发江山动荡，于是将监国重任委托给李尚书，带领一队叶家军精锐也赶到边疆。
他抵达凉州城后，便被接到了一处客栈。
“为何不带我去军营？”叶隆心中疑窦。
负责接应的士兵面不改色道：“将军，军营前几日遭仇池偷袭，毁了好几处军帐，所以只是得先委屈将军暂居此处，等修好营地后，立刻接您过去！”
“偷袭？”
叶隆惊讶，“我来时怎么没听说此事，仇池这是先违反议和协定啊？孙起怎么样？将士们呢？”
那士兵笑道：“将军您体恤，大家都没事！偷袭一事发现的早，人都已剿灭了，将军不必担心！孙统领怕此事影响到两国和平，所以先压下去了。”
“哦，那此事孙起打算怎么处理？”
“叶统领打算先和仇池谈判，过两日军营修正好，到时候请您坐镇！”
叶隆对自己的得力干将十分信任，略一思索后，点头道：“孙起行事还算冷静，这样也可，能不引发战事最好。”
士兵道：“将军说的是！孙统领托属下转达，请您好好休息，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就来为您接风洗尘！”
“哎，不必！他先忙他的事，我这次前来也有任务，等忙完再见不迟！”
“敢问将军何事？可需要属下们帮忙？”
叶隆扫视一圈周围，摇了摇头：“此事我自行处理。”
闻言，士兵便没再说什么。
叶隆下了马，入住客栈，叶家军因为人数较多，被安排到了凉州驻地的军营，距离客栈也不算远。
暮时，孙起没有听从叶隆安排，而是按照计划亲自前去拜见，并安排手下在饭菜酒水中下了蒙汗药。
孙起的到来放松叶隆的警惕，他不慎中招，随后便被看守圈禁起来。
孙起伺机窃取了将军的令牌，紧接着，持令纠集起叶家军，连夜前往自己的驻扎地。
“各位兄弟们，叶隆将军身体不适，现居客栈休息，故而由我来接应大家前往驻地，辛苦了！”
他举着令牌，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叶家军本就对孙统领无所提防，又叫叶将军令，便没有怀疑地跟着走了。
孙统领骑在马上，虽然来回折腾一番，但此刻觉得十分满足。
他早就想体验统领大梁千军万马的感受，尤其是现在手握将军令，叶家军均听从他的指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钱大人说的对，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为了升任大将军，总得兵行险招一回。
他美滋滋地想着，骑马走在夜路上，甚至产生了一种披星戴月，万军簇拥的错觉。
叶家军和孙统领手下的军队汇合，两国边界顿时涌入了三万南梁精兵，足以对抗三个仇池军队的数量。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阳光唤醒了边境线上的动物。
它们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所栖息的地方，已经不止有它们。
广袤的土地上，枯黄的草叶结了薄霜，被马蹄踩的东倒西歪。
叶隆被圈禁的第三天，孙起与格尔其娜在边境对峙谈判。
大梁没有去仇池，仇池也未踏足大梁。
两国之间如同有一条挂着红标的拔河粗绳，不偏不倚，平衡居中，但震颤不已。
三万精兵对阵一万铁骑，格尔其娜完全没有恐惧的样子，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率先开口。
“孙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将军呢？”
孙起微微一笑：“仇池王，您误会了，我只是一名统领，而非将军。叶将军身体抱恙，由我代为谈判！”
格尔其娜听了这话，看向身旁同样骑着马，披了件斗篷，面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对方如黑葡萄般的眼眸回望她，清澈透亮。
“君王？”
“叶将军没有过来……”格尔其娜的表情有些纠结，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摘斗篷。”
接着，她昂起高傲地头颅：“原来是孙统领，今日不是你我谈判吗？为何来如此多的人呢？”
孙起对这女君王一向瞧不起，挑衅道：“谈判要拿出诚意来，仇池王不也很有诚意？”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想用兵力震慑。
格尔其娜一笑：“既然双方都有诚意，那就不废话了，大梁何意？”
“仇池人刺杀我大梁皇帝，先打破议和协定，大梁必是要讨回公道！但是，听说皇上现在君王手里，还请您交出人来，只要保证皇上安全，此战便可避免！”
孙起也笑着回答，眼中满是精光。
按照钱大人的计划，若仇池交出昏迷不醒的萧鸿越，就立刻杀了他，诬陷仇池，直接开战。
若仇池不交出萧鸿越，那就名正言顺开战，他就不信三万大军灭不了仇池那点兵！
原本只想敲山震虎，但手握大梁精锐又被钱恭维挑唆的孙起，此刻已经膨胀。
听了对方的话，格尔其娜不慌不忙。
“孙统领，梁帝昏迷不醒，按理说应该由监国大臣出面谈判。请问，叶隆将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