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有些黯然,阮梦舒却是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不大好意思从柳清歌怀里起身,福了一礼微笑浅浅。阮歆媛轻轻活动了自己僵硬的脖颈,盯着孩子笑了一声,礼数倒是先做的很周全,伸手取出一块长命锁来。
阮歆媛依旧维持着那种礼貌又温和的笑容,坚持不懈地举着长命锁道。
“前几日我忙着其它的事,就没有过来庆贺呢,权且代表我一点心意了。”阮梦舒抱着孩子脱不开身,柳清歌连忙吩咐侍女接了,好生收藏起来。阮歆媛神色不变,只平和道。
“我现在找她有一点事情,方便的话,你可以先照看一下孩子吗?”
柳清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把孩子接了过来,突然生出了一点非常错乱的感觉,抽着嘴角转过身去,以示自己绝不会偷听。
话自然是不能让他听到半点的,阮歆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阮梦舒也十分识相地从榻上起身了,两人一起往后花园走去。秋风飒飒地拂过一片依旧青碧的竹林,阮歆媛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道。
“我都知道了,但我希望萧越泽不知道。”
阮梦舒一时有些惊诧,不能理解她的意思,阮歆媛心平气和地接着慢慢说道。
“他这么给我来一笔,我轻描淡写地恢复了,把他放过,岂不是便宜他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兵者诡道,我也诈他一回。”
她嘴角勾起一点薄薄的笑意来,又美又冷酷,眼睛眯起了一条漫不经心的线条道。
“好戏哪有这么早就落幕的道理?他喜欢演,我就陪他演。到了结局我再跟他算账,也不要别的,就拿他的命来抵,我才乐意。”
阮梦舒心里咋了一下舌,暗道这萧越泽喜欢的女人也太辣了,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这么对柳清歌,她估计也会一秒变成泼妇。
她心里咂摸了一会儿,竟然难得生出一点畅快的意味,原理大概是,老娘也结婚嫁人了,还有了儿子,而你还是一条单身狗,连你喜欢的女人,也处心积虑地要弄死你。至此她对萧越泽最后那点泡泡也被按没了,生出一点肤浅的快乐来。她想了想,谨慎地开口道。
“我不能过多地帮助你,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阮语嫣其实也跟三皇子联合起来,平阳侯府势大得很,肯定是要借机翻身的。”
阮歆媛负手而立,轻轻踩过昨夜雨水打湿的落叶,漫不经心笑道。
“我知道你要明哲保身,只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地很吧,萧越泽这个人的信誉究竟如何,他到底可不可信。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跟我合作,只有他死个彻彻底底,你才有好日子过。至于我,我们毕竟有一层血缘关系,以后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阮梦舒脸色微缓,有些动摇起来,她自然也是聪明人,知道阮歆媛是个什么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它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懒懒的,恨不得窝在自己房里不出门,抱着零食和话本子过活。退一步来说,这点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确实给了她一点心理安慰。她想跟柳清歌过日子,以后琴瑟和鸣,岁月静好,在此之前,该做的事情就必须得狠下心去,因为她垂着睫毛想了想,便果断道。
“你要我怎么做,说出来听听。”
阮歆媛想了想酝酿措辞道。
“你只需要跟他说,我最近一切都如常,并询问他要不要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现在的重心不在于我,恐怕还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我还是低估一下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叭,不过你夫君查他很久了,他不可能对你的话无动于衷,你能试探就试探,不能的话还是先保全自己为上。”
阮梦舒点了点头,眉目间显出一点沉郁来,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院子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才柔和下来。
她当夜回去之后,写了一封不太长的信,有意含含糊糊词句不清的,随即就把信鸽放飞了出去。萧越泽其实不太耐烦应付她,之前她还属意自己的时候,也就罢了,好歹一个美丽又有分寸的女人爱慕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事,偶尔可以动点手脚,哪个男人能拒绝呢?但很快的,她就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说不上迫不及待,日久生情也罢,总之开去别枝的花朵,就不是他的花朵了,看着也摘不到,怪累人的。
女人真愁,萧越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信封,油然生出一点疲倦来,甚至颇有闲情地开始考虑,自己将来登基之后,要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少立些妃嫔吧。他想得好,也回了一封信,直接约了她云来楼见。考虑到阮梦舒毕竟嫁了人,不太好出来,还贴心地点了个包厢,算是他难得的温柔。
将近中午的时候的,阮梦舒才匆匆忙忙地来了,戴着个斗笠,推开包厢门坐下。萧越泽挑了挑眉,内心里等了半个时辰的怒气就跟外面的乌云天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了。他保持着仅剩的礼貌倒了茶水,就看见阮梦舒喝了一口水,急切道。
“我这趟出来不容易,可能等会就得回去。最近阮歆媛似乎察觉了什么,盯我盯得很紧。我借着卧床休息的功夫,跟侍女换了衣服才出来。她最近很不安分,但没有查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来。”
萧越泽敲了敲桌面,嘴角噙着一点笑意道。
“我知道了,你很好,什么都不用多做,继续盯着她可以了。我警告你,你最后不要有什‘弃暗投明’,临阵倒戈的行为,否则你的孩子……”
他有意顿了一下,脸上显出一点英桀的笑意来,漫不经心续道。
“我想他还很小,你一定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吧?我听说还是个男孩儿呢。伸手。”
阮梦舒不明所以,内心里却泛起一丝淡淡的恐惧来,只得依言伸出手去,萧越泽松了手,一个玉观音的挂坠轻轻掉进她掌心里,他摩挲了一下杯壁,才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