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梦溪 作品

第123章:旅途柔情 (1)

两人闹腾一番,沐了浴,吃了食,队伍出了异城,继续朝着邯郸方向出发。

众人面前孟蝶一直戴着帷帽,脖上的吻痕可以用衣衫相掩,但双又红又肿,连渴水都觉得痛,只有这样来遮住她的尴尬。

马车上,赵雍翻阅邯郸送到的公文,在帛书上写写画画,孟蝶跪坐在一侧,挑起一丝窗帘,瞧着外面的景色,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清香萦绕,一阵祥和的宁静,让人倍感温馨。

约一个时辰后,赵雍把一帛书交到了楼园手里,命令他派人急送于邯郸相国府。

忙完了政事,赵雍向孟蝶看来,嘴角含笑,风华绝代,

“过来,为孤倒浆。”

这厮没手吗?

孟蝶瞧着他俊美的脸庞,心尖颤了颤,还是乖乖的移到他的腿前,笑脸盈盈的倒上一盅美浆双手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赵雍眉头一挑,斜眼的瞧着她,却并不接手。

“嗯?”孟蝶不明期意,瞬间又明白了过来,万恶的贵族公子呀。

她举起木盅,放于他的唇边,赵雍这才慢慢的仰头而饮,嘴角微弯,眼神火辣辣的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

孟蝶脸色泛红,垂下眼眸,这厮眼神太过侵越,赤裸裸的占有欲令她心跳如鼓。

她放下木盅,正欲离开,却被他抓住手碗,向身上一带,他强壮的胸膛压得她的鼻子生痛,她不悦的擡起头,他的唇强吻了下来。

她恼怒,她的双唇都这样了,哪还经得住他的揉捏?她挣扎,她咬他的舌尖,然迎接她的是更疯狂的吮吸,他嘴里含着的美浆全数的渡到了她的嘴里。

孟蝶大咳起来,赵雍露出促狭的笑容。

“混蛋!”孟蝶忍无可忍,不由得骂道,然而其后果双唇再一次遭到蹂躏,并感觉他的大手来到她的腰间,拉扯她的玉带,孟蝶大惊,举起了拳头,这时,赵雍又突然放开了她,看向她的腰间。

她的腰上多了一个玉佩,是他给她系上的。

孟蝶一愣,这个玉佩正是她还于他的那枚吗?

时间仿佛倒回到一年前,桃花树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琼琚作回报。不是为了答谢你,珍重情意永相好。

原来在哪个时候,赵雍就己向她表白了心意,虽然,哪木瓜是他出钱逼她买的,玉佩是硬塞给她的,最后还被她无情的退回,但是那份情意,她此刻己深深的感受到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厮有必要这么煽情吗?

孟蝶吸了吸鼻子,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只听赵雍在他头上轻笑而言,

“下次若在丢了,定不饶恕。”

恩,孟蝶在心里暗暗应道,不会了,永远不会。

两人这般偎依着,两颗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赵雍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而言,

“适才,邯郸送来公文,魏王带着太子嗣,韩侯带着太子仓,于下月入赵,祝贺孤继承大统,燕国公子职也会随韩侯而至。”

阿止要来?

提到燕职,孟蝶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赵雍擡起她的下颌,认真的看着她,脸色一正,连着语气都变得严峻起来,

“孤可以允之见上一面,然,仅此一次,此后,遇而避之。”

啊?这厮也太霸道了吧,孟蝶皱起了眉头。

赵雍在她腰上加重了力道,孟蝶只觉腰上一紧,又听他言道,

“若被孤知,小儿不听孤言,孤不介意与整个燕国为敌。”

孟蝶嗖的睁大双眼,瞧着他,不可置信,燕与赵乃邻邦,应相交为善,赵雍不是不知,此刻,却因她说出这番话来,亦喜亦忧,瞧着他严肃的表情,这样的事他定会做得出来,暗叹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寻思着,赵雍对阿止如此忌讳,以后怎能帮他归国?自己对阿止只是亲情,他都不能容忍吗?

孟蝶嘟了嘟嘴,脸上挂着委屈的神色,在他胸前嘀咕着,

“阿止是蝶之亲人。”

“小儿亲人乃孤。”

“蝶并非心悦于他。”

孟蝶此言令赵雍心情大悦,严峻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莫是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捶了他的胸,这厮明知故问,赵雍抓着她的手,低头再次问道,

“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被他抓得手碗生痛,他这明明在是逼她承认嘛,她要敢否认,估计这手碗会被他生生拆掉,于是娇艳一笑,凑到他的耳边,呢言道,

“然,然,然,蝶心悦夫君。”

言完,一阵幸福也拥上了心头,脸上红晕一片。

赵雍呵呵的笑了起来,真心的欢愉呀,他定定的看着她的娇态,在她脸上啄了啄,又咬上了她的耳垂,

“即是如此,小儿,侍寝吧。”

他瞬间把她压于身下,孟蝶大惊,这还没到晚上呢,她不会玩车震吧?

赵雍自是吓她而己,在她身上骚扰一阵,颇为好心情的看着她的囧态,车内又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晚上队伍夜宿于野外,支起了数顶牛皮帐篷,众多剑客打扮的士卒巡逻于四周,此时己是四月天,早晚天气仍凉,孟蝶在帐内绕起了火碳,焚香煮酒。

此地离中山国的都城灵寿还有五日的路程,春耕己过,一日行来,孟蝶瞧着四周荒地甚多,即使被开垦的土地上,也未见播种粮食,因而十分好奇,此刻酒香飘来,孟蝶舀上一樽,递到赵雍的唇边。

赵雍正在看一卷竹简,瞟过眼来,嘴角一弯,对她的伺候十分满意,微微仰头,饮下美酒。

并随手一带,把她搂在了怀里。

孟蝶娇嗔一声,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就安心的窝于胸前,与他一起瞧着竹简。

原来是介绍中山国的书籍。

孟蝶好奇的擡起头来,看着他,

“夫君对中山之事,颇为用心。”

赵雍瞟了瞟她,“自是,为夫对各国之事,都用心。”

孟蝶噗嗤一笑,知他心中有一份霸业,“一路行来,蝶观中山,土地荒废,却是为何?”

赵雍放下手里的竹简,大手在她腰上捏了捏,

“小儿再为夫君斟一樽酒,为夫告之。”

“诺!”孟蝶娇言道,起身又为他舀了一樽,这次赵雍没让她喂,而是持起酒樽,嗅了嗅,然后一口而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透着一股子冷彻,一股蔑视,还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气。

“今之中山,儒,墨当道,贵儒学,贱壮士,战士怠于行阵、农夫惰于田,丈夫相聚游戏,女子则鼓鸣瑟,游媚富贵,王公大臣,无不行乐,民间之徒杀人越货,挖坟盗墓,如此之国,岂能长存。”

言外之音,赵雍有灭其国之志。

瞧着他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明日他就会亲帅大军,踏入中山之界。

孟蝶脸上露出笑容,双手吊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这样一位胸怀大志,雄才大略的俊美男子居然就是自己的男人呀,且还对自己情深意重,她能高兴,幸福,骄傲。

随后,赵雍一手搂着她的腰,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她,情意绵绵,片刻,一簇火苗在他的眼中渐渐燃烧,孟蝶知他情动,不敢与之对视,满脸羞红,赵雍在她耳边轻轻言道,

“小儿还痛否?”

“痛,痛……”

“恩?己过一日,怎还会疼痛?即然如此,为夫定要好好瞧瞧……”

“啊?”

还在孟蝶惊愣中,赵雍把她横抱而起,走向床榻……

片刻,主帐内传来娇滴的呻吟,伴着一阵轻轻的欢笑,两人重叠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忽隐忽现,帐外相侯的寺人,纷纷退远一侧,个个羞得低头垂眸。

两人‘新婚燕尔’,自是如胶如漆,一夜缠绵,比昨日更甚,直到孟蝶再次晕厥,他才放过了她。

次日,孟蝶神色恹恹,精神不震,赵雍却是神彩奕奕,面色红润,心里那个气呀,拒绝与他共乘一车,然而不坐车,难道骑马吗?下身的肿痛未消,如此颠簸的道路,岂不要命乎。

最后在赵雍狡黠的笑容中,不得不爬上马车,不过却离他远远的坐于车门边。

赵雍又黑着一张脸,把她拖入了怀里,她当他毒蛇猛兽吗?孟蝶抗议,直到他答应在她未好之前,不能再碰她,孟蝶这才乖乖的倒在他的怀里。

五日后,队伍终于进了灵寿,中山国的都城,正如赵雍所言,城内红馆众多,到处飘来靡靡之音,空旷之地,可见众人相聚游戏赌博,作坊区未见忙碌的身影,市场上未见繁闹的交易,而酒肆却是人满为患,可见其国民风腐朽,加之文化本就落后,这样的国家还能存在于强列之中,己算奇迹了。

队伍在城内宿了一夜,再次上路,并加快了速度,他们要赶到魏韩两国国君入赵之前回到邯郸。

赵雍初登大位,五国刚退,本不易离开朝堂,而如今,这一离就是两月,他是为了她呀,孟蝶感动不己,白日,他都会在马车上处理政事,而孟蝶就乖巧的坐于一侧,不打饶他,直到他处理完了,她就会腻到他的怀里,娇撒一番,在赵雍“调教”下,她己慢慢习惯了他的骚扰,且乐意如此,那是他宠她,溺她的表现呀,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小女人,

被幸福包围着的小女人。

队伍己入了赵国边境,还有两日就会到邯郸了。

也意味着,他们的“蜜月”即将结束。

一小城驿馆,两人于浴室内云雨一番,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赵雍裸着上身,一手托着头,一手揉着她的玉峰,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眼神中的情欲还未全退,他的长发带着湿润,几缕落入她的脸上,引得脸颊痒痒的,刚一抚去,又会掉下一缕,反反复复。

孟蝶再也无法睡眠,好生恼火,瞪着双眼,索性卷起自己的长发,在赵雍脸上一阵挠挠。

欢笑声传来,赵雍抓住她的双手,瞬间把她压于身下,还恶作剧的朝她顶了顶,孟蝶却是咬住他的肩,死死不放开……

两人打闹一番,都气喘息息,自是赵雍占了上风,把他制约于身下,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小儿终归妇人。”

他在嘲笑她,她虽然强悍,却仍比不过他。

孟蝶一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赵雍呵呵一笑,又把她搂入怀中,过了良久,才悠悠道来,

“孤初登大位,然,朝中势力复杂,小儿此后行事,万般小心。”

“嗯!”孟蝶窝在他的怀里,嘀咕应道,她明白,这个战乱时期,即使一国之君,仍会被有心之臣惦记其高位,弑君之事,在各国频繁发生,外有列强相危,内有奸臣虎视,国君这职业实为危险重重,当得好名垂青史,否则,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孤可为小儿安排剑客数名,保其安危。”

“嗯。”能有剑客护身,即可提高她的身份,又可护她周全,这是赵雍对她的保护呀。

“孤赐士馆于小儿居住。”

士馆?孟蝶惊讶,擡起头来瞧着他,“可是一等谋士所居之处?”

“正是,然他日小儿有孕,定入之后宫。”

孟蝶一听,脸色暗了暗,然瞬间又恢复正常,双眼灼灼的看着他,他的后宫,只能有她一人。

第124:入赵宫

邯郸城门近在眼前,队伍秘密而入。

再次进入赵宫,孟蝶挑起帘子,瞧着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宫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拼命的逃开,却还是抵不住命运的安排,然,这次她是抱有目的而来。

马车停止在宫门大殿外,赵雍深深的凝视着孟蝶,搂着她吻了吻,随后,两人各自整理了衣衫,先后下了车。

殿外众多大臣衣冠济济,环佩当当,侯于一侧,迎接他们的国君,他们只知赵雍秘出巡视,却不知其真正目的,赵雍一身黑色深衣,衣袖镶有金丝,戴着通天冠,穿着布帛履,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大殿外跪了一片。

赵雍从众臣中间走过,即华贵俊美,风姿绰约,又冷傲霸气,帝王之相尽现无遗。

孟蝶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呆了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回过神来,长吐一口气,在寺人的带领下,朝着士馆而去。

士馆居住的都是赵雍的家臣贤士,与代郡太子行宫的贤士馆一样,孟蝶被命为一等食客,她的寝室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院。

孟蝶的出现引来众食客的观望,其中明公等人,与她熟识,也知她贤能有才,自是热情的相迎,而更多的食客却是冷眼相观,一个白面小儿,何以得一等之名?

孟蝶换了衣衫,在士馆大殿与明公等人谈笑,谈起昔日与君上有隔,离开邯郸,投入燕国公子职门下,后与君上一同助韩侯平乱,这次赵国受五国之围,因感君上昔日相知之恩,又受赵相相邀为之出谋划策,这才再次投入君上门下。

这番言论,有真有假,孟蝶更是夸张了自己在韩宫平乱的功绩,还有为了报达君上的恩情,如何陷入两难之际,又如何一无即往的再次入赵献策,冒着极大的危险,入燕国,退燕兵……

原来此危所解,有孟君的功劳。

明公等人听言,敬佩不己,立即朝着她行大礼,孟蝶面有“羞涩”,又一番大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每位臣子的责任。

众贤纷纷称道。

正在这时,寺人领着四名剑客,两名奴仆而至,宣读君上的旨意,

“贤士孟君,兼经天纬业之才,济世匡时之略,平赵国之围,于社稷之功,封贤士一等,赐剑客四名,奴仆四名,白玉一双,黄金百益。”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一名食客,能得到这样的赏赐,还配有剑客,奴仆己是上等的身份了。

适才冷眼相观的食客也不得不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对孟蝶即好奇又恭敬起来。

孟蝶与众贤相聚了片刻,才领着她的剑客与奴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奴仆们自是忙活而去,孟蝶打量着院内的四名剑客,年岁在三十左右,个个身材彪悍,威武不凡。

孟蝶朝着众位揖手行了礼,众剑客面面相视,急急还礼,他们被赵雍赐于孟蝶,就意味着孟蝶是他们的主子,在这阶级分明的时代,那有主子与臣子行礼的?

然而孟蝶的这一礼,也让他们顿时受到了尊重,一时间对孟蝶己是忠心无二了。

孟蝶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名字,惊讶得半天未回过神来,“九,影,真,金”,多亏不是九阴真经呀,她嘿嘿的笑了两声,指着最为强壮的影出例,她抽出利器,二话未说,朝着他刺了过去。

影大惊,在明白孟蝶是在试探他的功夫时,急急拔出青铜剑,全力以付与她过起招来,剑客比武,若未用尽全力,是对对方的侮辱,两人过招数十,竟不分上下,最后孟蝶输在力气上,她踉跄数步,站定后,大声喊停,尴尬一笑,暗忖,赵雍给她的都是高手呀,突然对他有些思念起来,分开才半日时间,她竟有些想他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吩咐他们退去,这才整理了身上的灰尘,又唤来奴仆准备汤水。

清洗一番,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有奴在外禀报,

“孟君,有一卒于院外求见。”

孟蝶听言,翻身而起,急急洗漱,立刻奔出了屋子。

一少年男子,铁甲披身,头戴盔帽,腰挂长剑,雄姿英发的站于院内,孟蝶在瞧向他的那眼开始,在他转身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时间仿佛停止流转,四周空气也都凝固,两人都睁大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瞧着对方……

他瘦了,高了,壮了,黑了,没了两年前的青涩,成熟了很多,一身铁甲,有了将军的威武。

她身材修长,清秀漂亮,又透着儒雅之态,这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吗?

“娃!”少年嚅嚅嘴唇,不敢确定的吐出了一字,孟蝶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就这样簌簌而落下。

她扑倒在他的怀里,他真的还活着……

他紧紧的搂着她,她真的是她……

随着,孟蝶恸哭起来,丝毫不介意周围奴仆剑客的诧异目光。

她觉得老天对她不薄,真的很好,两年了,原来她还有亲人,她的兄长还在人间。

哭了一阵,笑了一阵,两人才进屋坐了下来,瞧着孟蝶的一身装扮,吴名这才问起,

“娃为何如此着装?”

孟蝶得意一笑,

“如今,吾乃赵雍食客,还是一等食客。”

什么?吴名大惊,双眼瞪得如铜玲,

“汝明明一女子,怎能如此?若被君上得知,那可是欺君之罪。”

孟蝶嘿嘿一笑,

“赵雍知吾女子之身。”言完,脸上一红,倒有些尴尬起来。

吴名疑惑的瞧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

“娃与君上……”

“吾与赵雍两情两悦……”

“啊?汝己为君上之妇?”吴名惊得嗖的站了起来,孟蝶赶紧捂着他的嘴,又拉他坐下,四周瞧了瞧,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兄长慎言。”

“这是怎么回事?”吴名平静了心情,小声问道,在这深宫后院,他也知道危机重重。

孟蝶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事,详细的说给了吴名听,包括当年山村如何被袭,自己如何逃脱,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尔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孟蝶悄悄的擡眸打量着他,只见吴名眉头紧锁,抿嘴不语。

良久,吴名才叹了口气,擡起头来,认真的瞧着孟蝶,

“吾不知,这两年来,娃竟是经历众多风险,汝一小小女子,该有多难……”

言完,竟是眼眶一红,流下泪来,又急急以袖拭之。

孟蝶也是小声抽泣着,

“娃没能护好家,没能护好吴女……”

吴名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不怨娃,娃还活着,是神明卷顾,是吾的福气。”

两人又哭笑一阵,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片刻,两人都平静了心情,吴名又道,

“既然君上心悦于汝,为何不安于后宫,偏偏于丈夫一般行事?”

孟蝶擡起头来,

“兄长可还记得父母亲?”

吴名一瞪,

“自是记得,父母之恩大于天,岂能忘之,吾入赵营,就为杀蛮胡,报大仇。”

“嗯,”孟蝶点点头,“父母之仇自是要报,蝶之言,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是如此的恩爱,虽然时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而咱们一家五口是何等的欢乐,再观那些权贵之家,谁不是三妻四妾,虽衣着鲜艳,食物美味,然人人自危,腹含蜜剑,哪有什么夫妻恩爱,兄弟之情?”

吴名听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父母皆为农夫,不似权贵之家,可赵雍是一国之君,不能专宠于一妇,娃此言何意?”

孟蝶垂了垂眸,眼神瞬间发出光芒,

“他即为国君,有无限权力,废后宫众姬,有何不可?”

什么?吴名再次瞪着双眼,废后宫众姬,只因一妇?

她定是疯了。

孟蝶瞧着吴名的表情,知他不能接受,这里的人,天下的人都不会接受。

她的路还很艰辛而漫长。

孟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蝶为赵雍贤士,定助他立于列强之首,如今天下,以拳头行事,外国相服,内臣岂能有异乎?”

吴名听言,嚅嚅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孟蝶之言荒唐不己,而赵雍真的能为娃废后宫众姬吗?他担忧的叹了口气,

“若君上不散后宫,娃又当如何?”

孟蝶无谓的耸耸肩,“他若真舍不得,吾离开即是。”

吴名哑口无言。

两人又长谈一番,孟蝶叮嘱吴名不可再称她为娃,他们应以兄弟相称。

至到下午,吴名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孟蝶在房内又呆了会,抚着玉佩沉思片刻后,又寻来剑客比划起来。

次日,孟蝶一身白色深衣,头戴云冠,环佩当当,翩翩少儿郎,带着一对白玉,领着她的“九影真金”,拜访赵相而去。

赵宫内一等食客配有车驾,虽极为普通,然,孟蝶坐上去顿时让这辆车都耀眼起来。

经过时间,阅历的沉淀,加之孟蝶对自己又装扮了一番,眉毛修得英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茍,脸上傅了一层男子的香粉,一股奢华之气,这样反倒让人以为她是那家贵公子了,俊美清雅却不轻浮,风流潇洒倜傥,嘴角含笑,如玉如琢。

她便这般端坐于马车上,擡头挺胸,贵气无边。

马车行驶在宽大的街道上,引来众多百姓侧目,这些皇城下的百姓对谁家有几位公子,这些公子的品性如何,都有所了解,如今瞧着长相如此出色,衣着鲜华,且毫无骄态的少年,颇为好奇,纷纷驻足观看,猜测一番,好些年轻女子,评头论足,有大胆的甚至还投鲜花水果入车,孟蝶对着她们微笑点头,引来一阵惊呼……

孟蝶如此高调的出现在邯郸街道,自有她的目的。

第125:秉烛夜谈

拜访完赵相,孟蝶又高调的在市集转了一圈,载了一车水果回到小院,与影比划了一阵拳脚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直到深夜。

次日,孟蝶又好好装扮一番,来到邯郸城最大的酒肆,这个酒肆犹如现代的会馆,并非纯粹的饮酒之地,在这里,每隔五日都会举行聚会,属于布衣文人的聚会,邯郸城的布衣贤士们,都会来这里畅谈国家大事,评论各国之政,争辩各家所长,此聚会虽不是官办,不比齐国的稷下学宫,然在邯郸城还是有不小的影响,一些权贵之人,也会来到这里聆听,若是那位布衣所言引起权贵的欣赏,那么这位布衣就有可能成其门客,在孟蝶看来,这里倒像是人才文流市场,然而也说明当时言论是十分自由的,所谓百家争鸣就是如此。

二楼雅厅布了数十张席位,布衣们三三俩俩聚坐在一起,低声交谈,一妙龄少女抚着琴,优扬的乐声从指尖流出,绕梁不绝,厅内布置优雅古朴,清香萦绕。

孟蝶选了靠后的位置坐下,她来得晚了,因而并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老者,约七十多岁,穿一件灰色的深衣,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上前排,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老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诸位君子,如今赵国得以解围,吾国国君年少有为,今日谈论之题为执政,诸君可畅说欲言。”

言完,老者又颤抖着身子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众人开始嗡嗡而语,孟蝶抿了一口酒,嘴角含笑,仔细的聆听着,片刻,一贤士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揖手行礼后,开始进言,

“此番吾国得以解围,乃因韩国相助,某以为,与韩国长期联盟乃国策也。”

“听闻魏王即将入赵,想必有联盟之心,魏韩赵本为一家,三国联盟,一家有危,两家相助,此乃国策也。”

“否!魏国如今沦为秦国的附庸,若与魏结盟,岂不以秦为首?”

“然,然,秦西陲之国,欲攻中原,乃赵之敌也。”

“燕乃赵之邻邦,应与之相盟为善。”

“否,否,齐乃中原大国,应与齐相盟。”

……

纵所纷云,都在议论赵国应与谁相盟,却无一人言起赵国的自身发展,孟蝶微微有些失望,如此被动的求存,只能保一时之安,却不保永世太平。

孟蝶端起酒樽,潇洒一口而饮,理了理长袖,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诸位!”

她的声音清彻透亮,在一阵嗡嗡的争论中,犹如注了一股清泉,跳动着一份勃勃的生机。

众人闻声寻来,见一位白面小儿,粉雕玉琢的面孔,清爽儒雅的气质,一身华服,嘴角含量着笑,如青竹挺拔而立,

“此为何人?如此面生?俊俏如斯。”

“不似布衣中人。”

……

众人有了小小的议论,这时,只听孟蝶言道,

“某有一凝,不解,请众君教我。”

孟蝶礼仪有佳,态度恭敬,不卑不亢,朝着各位一一揖手,众人都是文雅君子,自是以礼相待,

“君子有何凝问,且说无防。”

得到应答,孟蝶这才缓缓开口,

“适才听诸君所言,赵或与韩盟,与魏盟,与燕盟,某思之,天下诸国,皆不能独立而存,结盟皆为上策,然,诸国各怀私心,把赵之安危放于盟国之上,可行否?今日结韩,明日结魏,他日结燕,岂能保证诸国不攻之?赵与韩为姻亲,然五国仍相攻,是为何意?”

孟蝶言完,众人都点头沉思,其中一贤言道,

“五国相攻,因赵与韩盟,也不敢轻易动兵,此乃结盟之善也。”

“然。”孟蝶高声应道,“与他国结盟,能保一时之安,乃国策之一,然,邦交固然重要,其根本还须赵国自身强大,赵国强大了,谁能相欺?”

“然,然,”

众人附合,其中一贤又问,

“此理皆知,然赵欲强大,应执何政?以君所言,结盟只为国策之一,

想必君子己有策乎?”

孟蝶听言,洒然一笑,“吾等皆为布衣,赵之政有国君众臣,某心中之策,仅与众君讨论。”

“然,然。”

这本是自由言论的时代,不治而议论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孟蝶又道,

“管仲新法,齐恒公称霸,商鞅新法,秦一西陲小国,也敢窥视中原,赵欲强大,须变法。”

变法?众人交头接耳,这个词对他们来讲,太过新鲜。

“变法?何为变法?如何变之?”

“废旧制,施新政。”

“何为旧制,何为新政?”

“适应当今形式之制皆为新政,阻碍当今形式之制皆为旧制,民以食为天,重农耕,应于首位,其次,励军功,除世袭,再次,修法律,明法令。”

短短几句,众人惊讶不己,特别是励军功,除世袭一项,让众多布衣血液沸腾起来,他们纷纷看向孟蝶,这个儒雅的少年,

“这可是仿商君之法?”

“然!”

众人又嗡嗡讨论,而其中,为数不多的法家人更为积极,孟蝶的言论正代表了他们的主张。

其中一老者来到孟蝶面前,朝她揖手道,

“敢问君子如何称呼?”

“孟蝶。”孟蝶还礼敬言,

“孟君可是出策,解赵危之人?”

“然!”

众人大为惊讶,想不到出谋于赵相解五国之围的谋士竟是面前的少年君子?

只听孟蝶又道,

“某此番来此,因闻各君之贤,某之言愿与诸君论之。”言完,朝着众人施礼,众人纷纷以礼相还。

接下来,众人议论的话题纷纷落在了新政之上,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争论之声起伏跌宕。

此刻,孟蝶却极少说话了,点燃了这把火,她却退于了身后。

这场讨论一直持续到下午,方才解散,解散之际,众人纷纷来与孟蝶告辞,她受到了他们的尊重,不仅仅因为她的言论,也因为她谦谦君子之风,更因她的智谋,在他们心中,她己是赵国的功臣。

次日,孟蝶又在邯郸街道上闲逛,路过一些空旷之地,都是众贤喜爱集聚的地方,听见众人都在谈论新政之事,甚至把秦国的变法也拿来讨论,有赞同也有反对。

众贤谈论的焦点也围绕到了孟蝶身上,大赞其才能,甚至还有人认为国君的赏赐太少了,应该给她封食邑,设宗庙,入朝堂为官。

孟蝶成为邯郸布衣文人谈论的焦点,其实是她收买市井之人,大力宣扬自己的才能,代郡退胡兵,韩宫平内乱,赵国解五围,如今又宣扬仿秦施新法,她己成为邯郸城百姓谈论的对像,加之,孟君长相俊美,风流潇洒,又成为众多少女心仪的对像,每次上街,车后准会有女子跟随,一路相伴。

想不到回到邯郸仅数日,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挂在了城内那些布衣贤士的口中。

这一日,孟蝶因与几侠客饮酒,回馆时天色己暗,然而等待她的是寺人焦急的神色。

食客所居的士馆虽在赵宫内,但又与赵宫有一墙之隔,被分割了出来,做为一个特殊的而又独立的群体。

寺人己侯了一个时辰,宣国君的旨意,让孟君立即于偏殿侯见,孟蝶这才忆起自与赵雍回宫,两人己有十日未见。

十日来,她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真的还把他给忘了。

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担忧,这几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必他己有所知,他会是如何态度?

一路上有些心慌,跟着寺人来到赵雍偏殿,又被告之,君上在寝殿相侯,孟蝶又急急的来到他的寝殿外,瞧着室内灯火辉煌,踌躇片刻,小心翼翼的于房门喊话,

“下臣孟蝶求见君上。”

“进来。”赵雍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孟蝶弓身而入,正遇上楼园与仇夜出来,几目相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一言不语从她身边擦过。

瞧着他们的背影,孟蝶皱起了眉头。

赵雍的寝殿很大,分外屋与内屋,由数扇屏风,数重帷幔相隔,内屋就是睡觉的地方,外屋设有几案,木榻,书架,香炉,倒像是一个书房,还有一侧屋,就是浴室。

当孟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