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蛋挞 作品

江合离开

江合离开

“唔——”

方子轻悠悠转醒,刚有什么扒拉他,然后在耳边吵吵。

起床气想撒出来,又想起阿兄在,他忍下,打哈欠张大嘴以警示对方自己不好惹,整整齐齐的牙看到没,咬合力很强的。

“……接管西域通商一事,我想了想……”

“嗯?”方子轻打哈欠打到一半,顿住,猛地睁开眼睛。

“阿兄,要离开?”他吃惊而小心地问,手伸进被子要抓什么。

是这次离家出走的惩罚吗?

方子轻一下联想到这个,脑袋空空起来。

方昕抚抚他没睡醒的头发,“嗯,换成我在家陪你。”

刚商议过,江儿坚持原定计划,方昕也没办法,江儿的那套答应过不能故意反悔,不仅子轻适用,他这个长辈也要以身作则。

方子轻急得站起跺脚,怎么就离开了,怎么就离开呢,他是很想阿父元叔萧施他们都在身边,但不想阿兄离开啊,他跺脚,结果坐久了腿麻,没注意一歪,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方昕用脚背稳住他,托起放坐在床边。

方子轻哼哼,看看这个,又看这个,憋了许久总算问出口:“为什么啊?”

方昕接的话:“他闲不住。”

方子轻回头疑惑看着阿兄,江合笑笑。

方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总爱往外跑,把城里每个角落都跑遍,你元叔当初可是很宝贝他,想把人带进军帐培养的。”

方子轻皱起小眉头,阿兄确实喜欢往外跑,这京城里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但……

虽然已经习惯了离合,最先是萧,然后元叔,然后阿父,再然后回来又送别,从六岁到今年九岁,离合已经很多次,习惯了,但方子轻还是有些焦躁。

“我也去!”

对,他也要去。

他神情坚定,点了点头。

江合出声了:“你也去,是要放弃学医了?”

尘潜是肯定不会随行的。

方子轻忽地为难起来。

方昕在旁边给拿主意:“你年纪小,风餐露宿路上苦,小身板挨不住,而且路上坏人多,上回万花楼还能关城门在城里找,这在外头被带走了,就真如大海捞针,不知何处寻,所以我们等长大些长高些,再去,成吗?”

方子轻苦苦踌躇,最终点点头,好吧。

他踢掉鞋子,钻进被窝,现在就开始不舍地黏着江合。

“什么时候走啊?”

天微微亮。

安若吸取教训,一大早就醒来,噌噌噌跑到偏殿,生怕方子轻又飞了。

“轻——”

她拍门。

门过了会儿才开。

安若仰头看高大身影,是那个大哥哥,衣着得体,头发披散没来得及束,但很温柔好看,脸色、昨儿似乎白白的,现在看起来好有精气神。

“早安,我来找轻,他在吗?”安若礼貌地表达来意。

“他在。”江合往旁边让让,让她进来。

方子轻在拍门的时候就醒了,听到是安若的声音,又躺回去继续睡,跟安若相处不需要拘谨行礼,随意就好。

“轻——”

安若爬上床榻,凑近细看,嗯,是这个模样,今天没走。

她摇晃,想让起床一起玩。

方子轻挡开她,困呢,昨晚就没睡几个时辰,“自己玩,我再睡睡。”

安若失望地哦了声,也躺下,百无聊赖看床帘褶皱,拿起枕头边的龟壳好奇敲敲,这是什么。

问乳娘,乳娘说是龟。

原来这就是龟啊

这里好像干了,有卷皮,渴了吗。

安若跳下床,左右看看,扶着水壶小心倒了杯水,放龟壳前:“喝。”

……没动静。

安若戳戳它。

江合刚梳洗完回来。安若看见他眼睛忽亮,听轻说,大哥哥博古通今,特别特别渊博,肯定知道龟龟怎么了。

她压着声招招手。

江合疑惑走向她,这个子轻说过可以看到彩桥汇聚的女孩。

安若花痴般盯着他的面容欣赏半晌,给人暖暖的感觉,带着笑意,举止彬彬有礼很舒服,难怪轻每次说起阿兄都格外开心。

“这个这个,龟龟怎么了?”

江合蹲下看了看,道:“与世长眠了。”

安若“哦哦”恍然,睡觉了嘛,长眠就是要睡好久,所以没出来喝水。

乳娘说过太久不喝水会渴,渴很难受的,会剌嗓子,安若贴心地给撒几滴在它壳上。

“什么?”方子轻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大哥哥说与世长眠了。”安若重复,天真地眨眨眼。

方子轻:“!”

怎么可能,昨晚还爬上膝头跳到床上的,特别的活泼,养了三年,翻树掉下来都没事,怎么会……

提早冬眠了吗?

一股特别难受的情绪涌上心头,方子轻习惯离别,却不习惯永别。

“这里,好难受。”方子轻按在心口,蜷缩在江合手臂间,哽咽,想嚎,又怕把屋顶嚎破洞。

江合拍拍他,没说话。

以后的永别将遇到更多。

在医者这条路上。

方子轻郁郁寡欢,提不起劲儿。

尘潜来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又给江合检查,没有落下病根,反倒很有精气神,去长途跋涉的话只要稍加注意完全可行,虽然不建议去,建议再养一养。

方子轻闻言有了一丢丢反应,欣喜起来。

他趁着这口气鼓起,着手追查,身手敏捷的龟为何隔一晚就长眠,毫无征兆的。

结果一无所获,没有中毒,没有吃坏东西,淋雨冻到就更不可能了,龟经常到水里玩,缩壳装石头,不可能淋雨出事。

难道是离家出走那个梦?方子轻忽的想。

瞬移要付出代价,而龟应下这份代价?

想到这,方子轻心狠狠一揪,阿兄帮挡灾,抱药罐,龟龟帮挡祸,此长眠。

都殃及身边,方子轻宁愿报在自己身上,自己扛。

于是乎,对江合的离开方子轻从不舍变成了迫不及待,希望快点走,别把倒霉沾上。

由于是初次接手,所以方昕一并要去,把江儿介绍给底下人,熟悉熟悉,等一切步入正轨便回来享天伦之乐。

寒月跟着去跑腿,谭管家则被留在家里,照顾小少爷。

叮嘱好各项事宜,方昕视线落在严肃脸的子轻身上,好笑地碰碰总角,这小脸严肃得就差把“你们快走”几个大字写额头上了,这么催促的吗?

急着家里就剩小少爷,小少爷终于要当家做主?

方昕觉得有趣,装作半转身:“我们去啦。”

“嗯。”方子轻颔首,快去快去。

他板着脸,目送两道熟悉的身影接过马绳,转身,似乎真的要走。

方子轻没忍住,往前跑了跑。

“阿兄。”

他拽住雅青衣袍,撅着嘴,喉咙有些酸,“要平安回来。”

“嗯。”

“我在家等你。”

“嗯。”

“要记得写信。”

“嗯。”

“不要学元叔忙忘了,拉勾,要说到做到。”

江合与他勾了勾:“嗯。”

“不要……”

方子轻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个不休。

他不舍得,满满的不舍。

从未跟阿兄要分离如此长时间,最多也就是喝醉那次在东宫住了几天,其余时候每天都能见面。

一想到晚上西厢房空置,没有睡前故事听,方子轻现在就难受,他抹抹眼角,他才没哭。

江合捏捏他耳朵:“想我时对着它说话,我能听见。”

是说右手腕的缕。

“嗯。”

缠绵到天色再不出发就赶不上驿站今晚要露宿时,方子轻才艰难放行,目送远去缩成小点,淹没在马蹄踏踏扬起的尘土里。

方子轻整个人魂飞了跟着踏踏驰骋了似的,定在原地失神状。

夏风牵着他往回走。

“小公子。”不远处突然走来一个人,慢腾腾的,是粉衣周姑娘,拘泥礼仪不想小跑破坏贤淑形象,只能先喊一声。

她在旁边等了有一会,见结束了才过来的。

方子轻神游着,失魂往前走,没听到,夏风抽空往那边看一眼,又注意着小少爷脚下不被拌到。

周姑娘见居然没有停下,生气,无奈小跑追上:“小公子——”

方子轻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顿住步子,干嘛呀不声不响窜出来,很好玩吗?

阿兄要能不声不响冒出来就好了,方子轻希冀地回头。

可惜没有,小点都没有。

他叹息,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呀。

“小公子。”周姑娘喊他,扭捏着手帕,“小公子你觉得我如何?”

“什么什么如何?”方子轻没听全,只听了个尾,疑惑看她。

周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你讨厌我吗?”

方子轻:“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周姑娘:“那你、你喜欢我吗?”面颊泛起红晕。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方子轻莫名其妙的,绕开她继续走,这人三年了,怎么还是这个风格,他腹诽。

被腹诽的周姑娘僵硬在原地,不是,不讨厌难道不就是喜欢吗,客气问一句,怎么又否定了呢,不该顺着说喜欢吗?

她都打算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说出那句家里有意让姐姐或者我其中一个嫁到你家。

按时间倾向于江合,姐姐妙龄可以立即嫁,但按重要性倾向于方子轻,方子轻背后有尘神医、有南翼,可以让二祖父的太医令之位更稳固,所以如果小公子看中她,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

周姑娘尴尬在原地,收回想说的,迅速追上去,把真实来意告知。

“殿下唤我来请你去一趟公主府,貌似是尘医有重要的事找。”

大长公主看在她之前送药材提醒的份上,点名让她来的,至于具体什么重要的事,她也不知道,只是传个话。

尘潜前些日子从别苑回了公主府,同样回来的还有皇后与小皇子兴。

长公主和安若郡主依然在别苑那边,不过听说也有要回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