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蛋挞 作品

这在唱什么戏呢

这在唱什么戏呢

方子轻推开书房门。

“阿兄。”

江合在处理账本,擡头看他一眼。

方子轻下意识躲闪,又想起竹牌已经没收,阿兄不会再被胁迫,方子轻冲他笑笑,乐颠颠合上门,搬来圆凳坐在旁边,和小时候一样。

江合没说什么,继续查账。

方子轻不自觉松一口气,渐渐放松,手欠摆弄桌上的镇尺,立起、侧翻、平躺……

“我教你看账本,如何?”江合道。

方子轻吓一跳,把手背在身后,一副被抓包的样子,反应过来在说什么,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积极提溜凳子往江合旁边挪。

眼睛盯着阿兄大腿,要能跟小时候坐大腿上学就更好了,不过不太可能,现在他太重了,会压到。

方子轻看向账本,嗯,手好看,修长修长的,握笔时轻巧,写出来的字潇洒。

方子轻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时不时“嗯”一声表示有在听。

脑门却来了一记敲。

“答非所问。”

方子轻捂着额头,被发现不认真听了,他傻笑打哈哈,腰板挺直,这回肯定认真学,嗯,他重重点头,表情严肃。

阳光静好,偶有鸟雀叽喳,方子轻专注,脑袋挨着脑袋。

“笃笃——”

门突然敲响。

是谭管家进来,报说门口来了一人家,自称他家小女儿怀有江合少爷的孩子。

方子轻:“?”

奉子?!

方子轻整个人石化,脖子生锈般僵硬转动,看向江合:“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江合看向上门要说法的一家人,问。

方子轻也看向他们,这几个他认得,是庄户,请他看过诊,庄里的住户都找他看过诊,虽然是借看诊为由头做媒。

小姑娘肚子隆起来很明显,看着十二三岁,瘦瘦小小,旁边她的爹娘兄弟齐上阵,她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在哄不哭不哭。

接话的自称是姑娘舅舅,火气很旺:“什么时候的事这不得问少东家你吗。”

方子轻看看阿兄,再看这舅舅,上前牵起小姑娘的手搭脉,嘴上说的不足信,直接看脉,骗不得人。

但还没碰到,舅舅一把把姑娘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横搁中间,是这么解释的:“我家小女被外男碰到会发疯打人,少东家您见谅。”

护崽心切。

方子轻仔细一端详,小姑娘果然瑟瑟发抖。

没法号脉,方子轻皱眉:“你们说她怀的我兄长的孩子,如何证明?”他问。

这回是她娘接的话:“我闺女这肚子五个月左右,如今四月,五月就是去年腊月,那会儿她常来跟小欢玩,不信您去问。”

小欢?方子轻是有印象那丫头带玩伴回来,跑后山坡小黑吃草那块地,有次来征询可不可以留伙伴在家里玩,他点的头。

不过,这怎么确定一定是阿兄的娃呢?方子轻问,旁边谭绪转身进门找小欢出来。

对面当娘的:“我闺女说的,那天她回家跟我提,说少东家盯着她发呆,我们就寻思,等闺女长大了少东家会来提亲的吧……”

“做梦了你。”周围不知道哪里闻风而来三两围观的,渐渐越来越多人,原本还安静听八卦,听到这句提亲,忍不住嚷嚷起来。

“你家娃那瘦柴干的样,我家姑娘比你强多了,少东家怎么会眼瞎选你姑娘。”

“也拉倒吧你,我家的勤快能干……”

各家都把女儿拿出来夸,方子轻有种这是在集市买菜的感觉,再看原本话题中心的小姑娘,被越来越多人指指点点,她羞涩得弓腰驼背想把肚子掩饰,无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边谭绪带着小欢出来,小欢看到伙伴,撒手跑过去。

“田田你怎么了,肚子怎么鼓鼓的,吃撑了吗,我带你找美人大哥哥,他很厉害的。”拉着就走。

她的动作太快,人又小,趁着舅舅忙于跟人对吵,很顺利地把田田从舅舅身后带到方子轻面前。

不过下一瞬,舅舅又把人给拽回去,揽在怀里哄:“不怕不怕,舅舅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方子轻收回伸出的手,看着发抖的小姑娘,问身边江合:“你跟她好时把人吓到了?”

江合:“没有好。”

方子轻:“嗯,那就是强迫了?”

江合面无表情看他:“有没有强迫你不知道?”每晚都铁打不动巡视,甚至直接在外间睡,天亮才隔壁。

方子轻轻咳一声:“白天就不知道。”白天他被萧大哥呼来喝去,谁知道阿兄有没有趁机偷、腥。

舅舅把姑娘安抚完,拨开关心玩伴想再上前的小欢,“少东家给句痛快话,这孩子您如果不想要,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自己养,但多少穷苦了些,怕养不好。”

这是要钱的意思。

方子轻拢拢衣袖,被胁迫,很不爽啊。

他冷脸打量隆起的腹部,这说认下来吧,在生出来长开模样之前,都不确定是谁的种,万一以后亲爹找上门,麻烦多多。

不认呢,还是那句话,在长开模样之前不知道是谁的,群众也不知道,但不妨碍茶余饭后谈资当成少东家的种,然后大谈特谈弃子多么多么狠心,多么多么冷血。

“吵什么呢?”门里跨出一人,是酒刚醒的方昕,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

围观的个个顿时安静如鸡。

谭管家附耳将来龙去脉介绍。

方昕看向江合:“你的?”

江合摇头。

“这是想赖账?”舅舅当即大声质问。

方昕又看向他,再低眼小姑娘的肚子,和靠近不得正委屈的小欢。

“小欢来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想到把她带家里?”

小欢:“唔,田田她当时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她比划,“我带回家找美人大、找子轻叔救她。”

方子轻点头赞同:“这姑娘来月事了,我让她回家找娘亲。”这种事一般都是母亲教的,一如他十五岁“尿床”是阿父阿兄教的。

围观者窃窃私语,想提醒小少东家别在大庭广众说这个,但想到其神医身份,又闭上嘴。

小欢继续道:“后来田田跟我说有个办法可以把血止住,而且以后都不会再流,就是刚开始有点点不舒服,那段时间田田吐得可严重了,她说熬过就好,熬过以后就不流血,所以不让我找子轻叔。”

方子轻蹙眉看向田田。

当母亲的也震惊低头看女儿:“谁教你的办法?!”

田田缩着身体不说话。

方子轻若有所思,问小欢:“田田吐得厉害是在几月?”

小欢想了想:“好像,是去年重阳之后流的血,然后两三个月吧,就那时候吐的,爹跟我说过饿肚子很痛苦的,所以我偷偷带她回来,把零嘴给她吃。”

照这么算那就不止五个月了,方子轻狐疑地打量挡在女孩面前几次阻止诊脉的舅舅,再看当娘抱在怀里的小儿,母亲如果三年两头肚子鼓的话,女儿对月事确实会缺乏理解。

就像没见过阿兄阿父尿床那天乍然尿了很茫然。

方子轻半蹲问小欢:“田田有说是谁教的办法吗?”

“没有,这个我当时还生气好一会,居然不告诉我,好几天没理她,不过看到她吐得难受,又没忍住理了。”小欢说。

这边当娘的把怀里小儿子递给大儿子,把女儿拉到面前:“跟娘说,谁教你的,哪个畜牲教的,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啊?”

她把女儿揽住,先前根据经验判断怀的五月,如今不止五月,只能是太瘦了,之前不显,这样下去会一尸两命的。

“你说啊。”

田田回头看舅舅,茫然无措,怯怯的:“是、是、少,少东家。”

又拐回来了,众人视线再次落到江合身上。

方昕不紧不慢喝完杯中醒神的茶,杯盖一盖,响声吸引来瞩目。

他居高临下俯视:“小姑娘,你说的少东家,是这个少东家,还是这个少东家。”他指着方子轻,“还是这个少东家?”又指把小欢抱起的刚出来的寒月。

田田疯狂摇头:“不,不知道。”

方昕:“你跟谁好一起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要问我。”田田大叫后退,畏缩在母亲身边。

围观的小声窃窃,觉得再怎么样也身怀六甲,东家咄咄逼人是不是太过了,还当面问那种事,为了护短太狠了。

“哎呀哎呀,这里在唱什么戏呢?”人群中一道突兀的大声,白衣拨开挡路的,摇着大蒲扇,“怎么没人通知我。”

被抛弃般可怜可惜可叹语气。

“萧大哥。”方子轻迎下来,“萧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腹中胎儿的生父何人?”

萧施扇着风转一圈:“腹中胎儿,你说这位姑娘?”

方子轻:“嗯,有办法么?”

萧施:“你不是会掐吗,掐一个就知道了。”表情嫌弃这么简单的事还来问他。

方子轻:“……”虽然但是,他现在是怀疑目标之一,他掐会被质疑是甩锅或者包庇阿兄,以那家舅舅的紧张劲来看。

萧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