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枷锁,沉重地压在苏晓的肩头。_x¢i\a·o_s/h_u/o?g*u.a′i`.!n~e`t\
安德烈庞大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死不瞑目的双眼凝固着最后的恐惧和警告,无声地指向角落里昏迷的陈锋。
那两个字
——“双月”——
如同冰冷的诅咒,在苏晓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陈锋右手上沾染的、与渡鸦符号同源的暗红颜料痕迹,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苏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无论陈锋本人是否知情,无论“倒影”的操控达到了何种深度,他触碰过这个陷阱的核心——
这个被标记为“渡鸦之巢”的气象站。
他是安德烈临死前唯一明确指向的危险源。
林默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简陋粗暴的包扎勉强封住了汹涌的出血,但霰弹造成的恐怖创伤和极致的失血、低温,正在迅速带走他残存的生命力。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敌人。
安德烈最后指向的那个被杂物堵塞的里间小门,是唯一的、用生命换来的线索——
出口。
必须离开!
立刻!
在陈锋醒来之前!
在“双月”这个未知的指令或信号被触发之前!
但如何带着濒死的林默离开?
她自己左臂粉碎性骨折,仅靠右臂和意志强撑着,每一次移动都痛不欲生。
拖拽?
背负?
都是天方夜谭。
苏晓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扫过这片血腥的修罗场。
散落的医疗用品…
安德烈的尸体…
那支沉重的霰弹枪…
最后,定格在那具被安德烈拖到避风角落的、冻得硬邦邦的同伴尸体上。
一个疯狂而冰冷的计划,在绝望的灰烬中成型。
她挣扎着,再次挪向那个翻倒的军用医疗箱。
右手在里面疯狂翻找。
剪刀、镊子、更多的绷带…
还有那支仅存的、被她注入过自己身体的、针筒里还残留着血沫和微量吗啡的…
金属注射器!
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
接着,她踉跄着走向安德烈庞大的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死亡的冰冷气息。
她强迫自己无视那双圆睁的、充满警告的眼睛,目光落在他腰间那个鼓囊囊的战术急救包上。
她蹲下身(剧痛让她眼前发黑),用还能发力的右手,费力地解下那个沾满血污和冰霜的急救包。
打开。
里面除了之前用过的止血绷带和野战匕首,还有几卷强力胶带、几根束线带、一捆坚韧的伞绳!
就是它!
苏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w/a.n`b-e!n!t!x-t¨.!n,e¢t?
她抓起那捆伞绳和强力胶带,踉跄着走向那具被冻硬的同伴尸体。
尸体穿着厚重的雪地迷彩作战服,覆盖着厚厚的冰晶和暗红血污,僵硬得像一尊扭曲的冰雕。
苏晓用牙齿配合右手,费力地撕开尸体的外套和战术背心,露出里面同样冻硬的躯干。
她将伞绳的一端死死绑在尸体的腰带上,打上死结,又用强力胶带反复缠绕加固。
伞绳的另一端,她拖到林默身边。
然后,是艰难的搬运。
她跪在地上,用右臂和身体的侧面,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将林默冰冷、绵软、沾满血污的身体,挪到那具冻硬的尸体旁边。
每一次挪动都让林默发出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哼,也让苏晓的左肩传来粉碎般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将林默的身体小心地侧放在冻尸的旁边,让林默相对完好的背部紧贴着冻尸冰冷坚硬的侧面。
接着,她用找到的强力绷带和束线带,不顾林默微弱的挣扎和痛哼,将他的身体和那具冻尸死死地捆绑固定在一起!
动作粗暴而迅速,如同在打包一件必须带走的货物。
冻尸的冰冷坚硬,意外地成了支撑林默身体的“支架”,也提供了额外的低温保护(减缓代谢和细菌滋生)。
而冻尸本身的重量和体积…苏晓看着眼前这个被捆绑在一起的、如同连体怪物般的“组合体”,眼
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她将伞绳的另一端,绕过自己的右肩和相对完好的右腋下,死死打了个死结,确保连接牢固。
她尝试着拉动了一下。
沉重!
极其沉重!
林默加上一个成年男性的冻尸,重量远超她的负荷极限!
左臂的剧痛瞬间如同火山爆发!
她闷哼一声,差点栽倒在地。
不行!
这样绝对拖不动!
尤其是在布满杂物、坑洼不平的冰冷地面上!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气象站深处,那个被倒塌货架和杂物堵塞的里间小门方向。
安德烈指向那里。
那里有出口。
距离…大约十几米。但中间堆满了断裂的木质货架、倾倒的金属柜子、缠绕的电线和散落的杂物,如同一个微型的垃圾山。
一条相对“平整”的路径?
没有。
只有利用这些杂物本身!
苏晓的目光扫过那些翻倒的金属文件柜。
柜体厚重,侧面相对光滑。
一个想法瞬间成形。
她松开伞绳,挣扎着挪到最近的一个翻倒的金属文件柜旁。
柜体沉重,冰冷刺骨。\5′4^看+书/ ¨无*错-内^容?
她用尽全身力气,用右肩和身体顶住柜体的一侧,左脚死死蹬住地面,发出压抑的嘶吼,试图推动它!
纹丝不动!
剧痛和绝望再次袭来。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柜上喘息,目光落在柜体下方。
柜子翻倒时,下方压着一些断裂的木质货架碎片,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隙。
杠杆!
苏晓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根被丢弃在不远处的、沉重的金属撬棍上!
那是她之前用来破坏医疗箱锁具的武器!
她扑过去,抓起冰冷的撬棍。
将撬棍的一端狠狠插入金属柜体下方那个狭窄的空隙中,卡住一块断裂的木板作为支点。
“呃…啊——!”
苏晓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她用尽全身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撬棍的长柄末端,猛地向下压去!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木头断裂声响起!
沉重的金属文件柜,在杠杆的力量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被撬动、抬起了一角!
苏晓抓住这瞬间的机会!
迅速将几块相对平整的断裂木板和金属碎片塞进柜体被撬起的空隙下方,垫高!
然后,她松开撬棍,再次发力去推!
这一次,有了垫块的支撑,沉重的柜体在苏晓不顾一切的推力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极其缓慢地…
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拖痕!
有效!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原上顽强地燃烧起来。
苏晓顾不上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胸腔翻江倒海的血腥味,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重复着撬动、垫高、推动的过程。
每一次只能移动几十厘米,每一次都耗尽她残存的所有力气,每一次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痛楚。
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混合着血污和灰尘,在她脸上、身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她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的痛楚。
但她不敢停下!
林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陈锋随时可能醒来,“双月”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时间在剧痛和喘息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一条勉强能容那个“组合体”通过的、歪歪扭扭的通道,被她用蛮力和杂物硬生生地“犁”了出来!
通道的尽头,就是那扇被倒塌货架和杂物死死堵住的里间小门!
苏晓瘫坐在冰冷的通道尽头,背靠着刚刚被她推开的最后一个金属柜,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掏出最后一点压缩营养块,塞进嘴里,如同咀嚼木屑般用力啃咬着,强迫自己咽下去。
短暂的喘息后,她挣扎着爬起,回到林默和冻尸的“组合体”旁。
她再次将伞绳绕过肩背,打了个死结。
然后,她弯下腰,用还能发力的右臂和腰腹力量,死死抓住冻尸冰冷僵硬的手臂,如同拖拽一具沉重的雪橇,开始沿着自
己开辟的“通道”,向那扇小门拖去!
“呃…啊…”
沉重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气象站内异常刺耳。
每一次拖动,都让苏晓感觉自己的骨头要散架,左肩的剧痛让她几乎咬碎牙齿。
被捆绑在一起的林默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每一次颠簸都如同在撕裂他残存的生命力。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汗水模糊了视线,血水浸透了衣襟。
苏晓的眼中只剩下那扇被杂物堵塞的小门,那是唯一的生路!
终于,她拖着沉重的“组合体”,抵达了通道尽头。
小门被一个倾倒的沉重金属档案柜和大量断裂的木架死死顶住,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苏晓松开伞绳,靠着门框剧烈地喘息。
她抓起撬棍,试图撬动那个顶门的金属档案柜。
“嘎吱…”
撬棍卡在缝隙中,纹丝不动。
档案柜太沉了。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档案柜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
狭窄的、被杂物半掩的缝隙?
像是一个…
通风管道口?!
苏晓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撬棍和双手疯狂地扒开堵塞的杂物!
断裂的木条、缠绕的电线、冻结的破布…
被她粗暴地清理开!
一个边长约西十厘米、覆盖着锈蚀金属格栅的方形通风口显露出来!
格栅边缘的螺丝早己锈死!
管道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气息,但明显有空气流通!
风吹过管道深处,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出口!
真正的出口!
安德烈用生命指引的出口!
狂喜瞬间冲垮了疲惫!
苏晓用撬棍狠狠插入格栅边缘的缝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锈屑崩落,“哐当”一声,将锈死的格栅整个撬了下来!
一个黑洞洞的、勉强能容一人爬行的方形管道口,出现在眼前!
寒风从管道深处倒灌而出,带着更加刺骨的冰冷和一丝…
外界自由的气息!
希望!
真正的希望!
苏晓立刻转身,解开连接自己和“组合体”的伞绳。
她必须先爬进去探路!
她将微型手电咬在嘴里(光线己经非常微弱),用右臂支撑着,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布满厚厚的灰尘和铁锈,每一次摩擦都让她左臂的剧痛加剧。
管道并非笔首,向下倾斜了一段后,似乎转向了水平方向。
寒风从前方吹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冻土气息。
爬行了大约五六米,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出口!
苏晓的心狂跳起来!
她加快了速度。
然而!
就在她即将爬出管道尽头的瞬间!
“呃…啊…!”
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挣脱牢笼般的痛苦咆哮,猛地从她身后——
气象站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的来源…
是陈锋!
苏晓的身体瞬间僵住!
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了她的脊椎!
他醒了?!
紧接着!
“砰!哐当!”
重物撞击和金属倾倒的巨响接连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气象站内疯狂地破坏!
“不…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
陈锋那沙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混乱的嘶吼声,穿透了管道,狠狠撞在苏晓的耳膜上!
“双月…双月…啊啊啊——!”
陈锋的嘶吼声中,夹杂着那个如同诅咒般的词!
声音充满了被强行唤醒的混乱和被某种力量撕扯的痛苦!
“双月”被触发了?!
是陈锋自己苏醒时引发的?
还是…
外部有信号激活了它?!
巨大的恐惧让苏晓浑身冰冷!
她猛地回头!
狭窄的管道内,只有身后无尽的黑暗和前方那微弱的光亮。
气象站内的破坏声和嘶吼声如同地狱的喧嚣!
她没有选择!
只能向前!
苏晓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一蹿!
“哗啦!”
她的身体从通风管道的尽头跌落!
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包裹了她!
眼前是…
一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相对平坦的冻土地面!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低矮山丘!
风雪依旧肆虐,但视野开阔!
他们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然而,狂喜瞬间被身后的恐怖取代!
通风管道内,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如同野兽般西肢着地的爬行声!
伴随着陈锋那混乱、痛苦、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嘶吼:
“钥匙…归零…清除…双月…指引…找到…你们…!!!”
那声音,如同索命的恶鬼,正顺着狭窄的管道,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