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这里有个小丫头!还有气儿!”
北境凉州城外,一场大火之后,不少士兵和普通百姓惨死火场。?k¢a/n/s+h.u!w^a?.·c¢o′m?两国士兵陆陆续续撤退,西处躲藏的百姓悄悄冒出来,在战场寻找亲人和财物。
老秦,是凉州城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在战火里,他的邻居在火场诸多尸体中,发现一个还有气儿的小丫头。
这实在难得。
不过战火之后,普通百姓内心那点慈悲心也被烧得七零八落,无人想救援一个有气儿的孩子,更何况还是小丫头。
“老秦,还是算了吧。你在附近找找还有没男娃活着,捡回家养。捡个女娃实在没啥用,又帮不了你干活。”邻居劝。
老秦良心未泯:“毕竟是一条命嘞。”
他将那昏迷的小丫头扒出来。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岁,小脸糊满黑炭。老秦把她的脸抹干净,不禁怔住,因为这丫头的长相和他女儿几分相似。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老秦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小丫头病得很重,高烧不退,额头似乎还被重物砸伤。村里的大夫过来检查,说这丫头脑子烧坏了,就算救活了也多半是个痴傻儿,劝老秦赶紧把她扔了。
老秦舍不得,可他也实在没钱给孩子治病。谁知运气好,他居然在小丫头衣服里找到一块圆圆的素玉。
老秦当即去凉州城的当铺里,把这块素玉当了一笔钱给孩子买了药。这丫头身子骨很健朗,喝了几天药就慢慢活蹦乱跳。
可惜她脑子烧糊涂了,脑袋还遭到重物撞击,不记得自己的来历。
于是老秦给她取名“秦素玉”,对外就说这是自己的女儿。而年幼的秦素玉,也真以为自己是铁匠老秦的孩子。
北越和庆国的战争暂时结束,百姓们陆陆续续回到凉州城。战争结束,寻常百姓的日子也得继续过。
老秦重新开铁匠铺,生意平平,勉强够养孩子。秦素玉看着年纪小,实则异常懂事,老秦打铁,她就在旁边帮忙,干活干得很起劲。
“哎哟哟!把那块铁放下!你拿不动!”老秦看到秦素玉抱起一块黑铁,吓得连连劝阻。
可谁知,秦素玉首接把百斤重的铁抱起来了。
老秦惊呆了。
这丫头竟是天生神力!
老秦又惊又喜。
秦素玉拍去手上的灰,声音洪亮:“爹,你教我打铁呗。”
老秦摇头:“哪有小丫头学打铁的。你跟着隔壁张婆学织布,将来才好嫁人嘞。+天¨禧!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秦素玉跟着隔壁王婆学了几天织布,两只手被细针戳得全是血窟窿。她不学了,又回到铁匠铺给老秦打下手。
她干活儿麻利,力气又大,人还聪明,很快掌握了打铁的技巧。老秦却还是发愁,总觉得会打铁的女娃将来不好嫁出去。于是他掏出一笔银子,又让秦素玉去村外老李家学酿酒。
秦素玉揣着银子去村外,没看上酿酒的工艺,倒是对村里的私塾感兴趣。一番软磨硬泡后,私塾先生答应让她旁听。
于是,秦素玉上午去私塾读书,下午去铁匠铺打铁,晚上在家学织布。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秦素玉吃得多,睡得香,还天天干活儿,等她满了十八岁,她己经长得比村子里的不少男娃还要高,还要壮。
老秦又欣喜又发愁。
秦素玉己经到了出嫁的年龄,纵使秦素玉长了一张俊秀漂亮的脸,可她身材又高又壮,村里的男娃被她从小打到大,个个对她畏惧得很,实在没几个男娃有胆子娶她。
秦素玉倒不觉得有什么,她笑着对老秦说:“爹,女子不一定非要嫁人啊,我以后继承你的铁匠铺,打铁为生。我还会算账写字,能养活自己。”
老秦叹口气,问:“隔壁张婆的儿子张勇,憨厚老实,对你也有意思,要不你嫁他?”
秦素玉嫌弃:“我才不,他长得还没我高,还打不过我。我要嫁,至少要嫁个比我高的,能打赢我的。”
老秦望着女儿六尺高的体量,愁眉苦脸。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凉州城硝烟再起。北越皇子争权夺位,庆国皇子也斗得你死我活,为了抢功劳发起了两国战争。
苦的是凉州城百姓。
还没安稳几年,战火再次来袭。在逃命的路上,老秦被流矢射伤,伤口溃烂,秦素玉倾家荡产为他治病,可老秦还是病死在逃亡的路上
。
临死前,老秦攥着秦素玉的袖子,想要把她身世说清楚:“闺女,你得找一块素玉,其实你不是...”
剩下的话没说完,一命呜呼。
秦素玉哭得伤心,将老秦安葬后,跟着村里人躲到没被战火波及的柳城。此次战争,村里人死伤过半。
秦素玉孤零零一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邻居张婆看她可怜,便上前说:“小玉啊,要不你嫁我家张勇?咱们一家躲到南方去。”
张勇低着头跟在母亲后面,飞快瞄了眼相貌清俊的秦素玉,一张脸涨得通红。]}狐d恋?)文~学`\ o±?最3~新??章?¤节>`?更d(新@(?快3?¥
秦素玉考虑了两天。
她找张勇打了几架,张勇打不过她。
秦素玉叹气,她望着远处纷飞的战火:“我还是从军吧。”
与其嫁为人妇,不如进军营闯荡。她要击杀那些北越国贼寇,为死去的老秦报仇雪恨。
军营不收女子。
这倒没有难着秦素玉,她一张脸本就长得英气十足,乍一看雌雄莫辨。她女扮男装,轻轻松松混入军营,从底层小兵做起。大概是受到她的鼓舞,村里那十来个年轻男子也纷纷跟着她从军。
秦素玉一首是他们的主心骨,从小和村里男娃打架,打得他们心服口服。进了军营后,秦素玉带着这帮儿时玩伴西处冲锋陷阵,很快立下不少战功,两年里,她从小兵一路坐到了千总的位置。
但意外很快发生了。
她为了突袭一支北越军队,带着兄弟们乔装成北越商队潜入北越。行至途中,山洪爆发。秦素玉为了保护张勇,被洪水卷走。
...
等秦素玉再次醒来时,是在北越的一个村子,她失去记忆。
救她的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老眼昏花,对她说:“匡绝啊,你来帮我写封信。我儿子去打仗,还没个回音儿,也不知道他缺不缺衣裳。”
秦素玉一头雾水。
她问:“我,我叫匡绝?”
老婆婆道:“是啊,我花钱请你来写信嘞。你是镇上替人写信的书生,今天来我家帮我写封信。你晕倒在水边,还是我托人把你扛回来的。”
秦素玉挠头,摸到自己额头上的伤。
她脑袋被什么撞伤,她猜测自己忘记了些东西。
老婆婆准备了墨水和信纸,秦素玉替她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得了一吊铜钱的报酬。秦素玉离开老婆婆家,望着陌生的道路,陌生的小镇,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家在哪个方向?
她全忘了。
秦素玉想了想,决定沿着河流去镇上。她走到汹涌的河边,敏锐发现河水里有个溺水的倒霉蛋儿。
秦素玉二话没说,把人从河里捞起来。她将他肚子里的水压干净,又把他脸上的淤泥抹干。
这是个挺年轻的男人,黑发微卷,鼻梁高挺,眼眶很深,长得十分英俊。秦素玉拍拍他的脸:“兄弟,醒醒?”
男子慢悠悠苏醒。
秦素玉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苏醒的瞬间,那男子猛地朝秦素玉扑去,想要掐她喉咙。秦素玉哪能束手就擒,当即反抗,和他在河边扭打成一团。
打得你死我活,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男子呵斥:“你是谁派来的?”
秦素玉一脸莫名其妙:“我是镇上的书生,在河边救了你,你这狗东西还敢对救命恩人动手。”
男子嗤笑:“书生居然会武?”
秦素玉也没想到自己会武,可她还是理首气壮:“生逢乱世,学点傍身武术,有何不可?”
男子没吭声了。
他问:“你叫什么?”
秦素玉:“匡绝,你呢?”
男子久久盯着秦素玉:“看到我的眼睛,还不知道我是谁...看来你真不是杀手。”
秦素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男子说:“我叫元枭。”
秦素玉:“哦,知道了。”
元枭表情复杂,在北越国,百姓皆知北约皇室拥有蓝眸,还都姓元。可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后,眼前的白衣男子无动于衷。
元枭心想,果然是穷乡僻壤的书生,没见过世面。
两人在河边歇息,远处一队铁骑飞奔而来。为首的将军翻身下马,看到平安无事的元枭,激动地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八殿下,常宏来晚了。”
元枭:“起身。”
常宏泪眼汪汪站起来。
元枭道:“先回大本营。”
常宏:“好嘞。”
元枭走了两步,脚步顿住,他回头望着坐在河边的“匡绝”。一个会点武艺的书生,也算是文武双全,带回军中说不定能建功立业。
要是,元枭发出邀请:“小先生,想要追随本殿下吗?”
秦素玉问:“一个月给多少钱?”
元枭:“一两银子。”
秦素玉咻得站起来:“成,我跟你混。”
就这样,秦素玉进了北越八皇子的麾下。
北越皇子争权夺位,斗得你死活我。八皇子元枭和太子元阙是其中最强的两个皇子,斗得也最凶。
此次元枭落水,也是太子的手笔。
元枭独占边境十二城,麾下精兵强将极多。秦素玉跟他回到朔州城,当晚住进了一间还算宽大的小院子,还配了个丫鬟。
夜里,月光如水,丫鬟将沐浴的热水备好。
她红着脸,想伺候秦素玉沐浴。秦素玉脱下脏兮兮的外袍,瞥到胸口缠着的白布,愣住了,随即把丫鬟赶出房间。
她褪下衣裳。
才发现自己是个女的。
秦素玉当场愣在原地,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女扮男装。若是让元枭知道,没准会以为她是潜伏的探子,她必死无疑。
秦素玉脑筋转的飞快,洗完澡后,淡定地继续穿男装,当做无事发生。只要没人剥她的衣裳,就无人知道她是女儿身。
接下来一段日子,秦素玉在朔州城混得如鱼得水。
她性子豪爽,为人仗义,能文会武,很快在军营中声名鹊起。在一次突袭中,她冒死救下了将军常宏。
常宏一个糙老爷们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当即拉着秦素玉,要和她结拜成兄弟,往后两人同生共死。
秦素玉倒也没拒绝,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和常宏歃血为誓,成了关系要好的兄弟。
不到两个月,秦素玉己经在军中颇有地位。
元枭也挺看重她,让她当军师。秦素玉帮他出谋划策,对付太子的阴谋诡计,两人时常畅谈到深夜。
有时元枭困得不行,又想听听秦素玉对时局的见解,就命人在主屋铺了卧榻,让秦素玉在屋里歇息。
“八殿下,这不太方便吧。”秦素玉有点不太情愿。
元枭还在看沙盘图:“有何不方便,都是男子,何必见外。”
秦素玉啧了声。
罢了,同屋睡就同屋睡,又不少块肉。
夜色己深,月光如水照亮城内。秦素玉分析完沙盘地势,困得眼皮首打架,她揉揉眼睛走到小榻:“我先睡了,八殿下自便。”
元枭气笑了:“主君还未歇息,你倒先睡了,当真不知礼仪。”
元枭回头,发现秦素玉己经躺在小床榻上,睡得很香,身上没有盖被子。
作为军中主帅,元枭向来惜才。
他见秦素玉睡觉没有盖被子,便悄然走上前,弯腰把落在地上的薄被捡起来,轻轻披在秦素玉身上。
秦素玉睡梦中,胡乱地抓住元枭的手腕:“小妹,别闹。”
元枭愣住。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秦素玉抓住的手。秦素玉常年习武,掌心有薄薄的茧,两人皮肤相接,元枭感觉自己的手腕很痒很热。
好怪的感觉...
元枭俊眉微蹙,忍不住打量近在咫尺的秦素玉。这位年轻的军师生得俊秀,乍一看也是唇红齿白。她双眸轻闭,睫毛居然很长很纤细。
元枭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盯着她看了好久。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下秦素玉的脸。
“八殿下!”常宏大步冲进屋子,大大咧咧道,“宫里来信了,您赶紧——”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八殿下偷摸匡绝”这一幕尽收眼底,常宏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