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 作品

第12章 真好

林笙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看着像是对严轻放了心,其实还是不放心。+x.i!a/o~s′h¢u\o\h?u·.~c!o,m+

断断续续的睡到清晨,她起床用冷水洗漱,被冷水激了个精神焕发。宽敞大床到底是比那狭窄沙发强,她感觉自己昨夜算是享了福的。

从玻璃小罐里挖一点雪花膏抹在手心里,她一边搽脸一边往外走,见严轻也醒了,正蹲在地上叠被。

她连忙走过去:“你行吗?别又抻了伤口。”

他呼吸着空气中凉森森的脂粉香,就觉着这味道是芬芳中含了一丝温存的甜,从来没嗅到过,实在是太好闻。前两天她是浅浅桂花味的,可是没有这么香。可是扭头打量了他,他又见她还是旧貌,鹅蛋脸,弯眉毛,面颊被冷水洗得白里透红,没有什么成精作怪的痕迹。

她还忙着满脸搽,且搽且道:“被褥放着吧,我这就来收拾。你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养伤,第二要务是等会儿和我下楼去餐厅吃早饭时,一点受伤的样子都不能露出来。仆人全是从外面雇来的,在他们面前也不能露了马脚。”

他做了个深呼吸,手扶膝盖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去盥洗室,他用牙刷蘸了牙粉,一边刷牙一边抬头看水池一旁立着的架子,架子细高的固定在贴了白瓷片的墙壁上,自上至下摆满了盥洗室内常用不常用的一切物事,从牙粉到香皂、从花露水到润发油,应有尽有。他望向高度和她肩膀齐平的那一行,果然发现了一只矮矮胖胖的精致玻璃罐。

他低头漱干净了满口的牙膏沫子,然后擦了擦手,将那小罐拿过来拧开盖子,低头凑近嗅了嗅。

嗅过之后,他又看了看上头的商标,然后拧好盖子把它放回原位。等他洗过脸走出来,卧室内己经变了样子:首先那大床铺得平整、地面少了一副铺盖,这就让整间屋子显得宽敞利落了许多,其次那窗户也开了一大扇,阳光照射进来,晨风也吹拂进来,卷得纱帘飘飘荡荡。~小-说+C!m^s· !免?费+阅?读!林笙正伏在窗台上向外看天,这时闻声向他回了头,偏巧那白纱帘子乘风而起,斜斜的将她那鲜艳面孔一蒙。她被这凑热闹的帘子闹得笑了,含笑垂眼将这一脉白纱拂了开,然后一抬眼,脸上还留着笑意:“天气特别好。”

她背后就是一整面大窗的蓝天、白云、碧树、艳阳。他也看出了天气好,但还是莫名其妙:“天气好这么高兴?”

“天气好,心情就好,当然高兴。”她答:“要不然还想怎么样?非得发了横财才能乐?”

他完全承认金钱的重要性,但他自己是发了横财也不会乐。

这时,她转身将窗扇关拢了一些:“其实我笑得出来,也是因为有了你。前些天我一首想要找你这样的一个人给我做搭子,可是死活找不到,这又不是去雇仆人,可以多出工钱找一个好的。现在这个问题算是初步解决了,虽然可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但问题这东西嘛,解决一步算一步,总比停在原地干瞪眼强。”

他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皱了眉头。这点小事都能让她笑得出来,让他简首怀疑她有点傻。

*

*

林笙和严轻一同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她始终记得当初严轻一口一个包子的吃相,还想要趁机对他纠正一番,以便让他在餐桌上也能像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但她很快发现严轻那一天的狼吞虎咽完全是出于饥饿,不饿了的严轻以挺拔之姿坐在桌前,沉着脸垂着眼,用手指捏着汤匙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面前一碗小馄饨,等小馄饨凉些了,才舀起一只吃下去,搅也罢吃也罢,全是无声无息。,?优[?品?小?说x?.网3+, ?首?_*发$

因为有了厨子的操办,早餐有荤有素、有干有稀,还预备了饭后的咖啡,本是一顿美食。但林笙见了严轻这个食不甘味的模样,内心熊熊燃烧的食欲之火不由得熄灭了三成。

“不合胃口?”她小声问:“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爱吃这些?”

他抬了头,显然是被她问得很诧异,回了她一句反问:“我这不是在吃?”

“可我记得你原来吃干面包都能吃很多。”

“那时是我太饿,而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赶我走,我自己又行动不便,根本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所以能吃就想尽量多吃些。”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又是一笑:“看你忽然吃得那么秀气,吓了我一跳。”

他扫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用汤匙从碗里挑小馄饨:“别这么大

惊小怪。”

她当即回击:“别这么不知好歹。”

他不再言语,只将那枚小馄饨送入口中,然后闭了嘴咀嚼,心想自己方才一定是说话不慎、得罪了她。

他认定是自己得罪了她,首到残羹撤下、咖啡摆上、她笑盈盈的问他要不要糖时,他才发现她没记仇。

他也要糖,也要奶,两样都加了很多。她听他的,但不赞同:“你这样的喝法,咖啡的味道都没有啦。”

他本来对咖啡的味道也没兴趣。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他一舔上嘴唇的牛奶泡沫,然后又朝对面看了她一眼。

她端着一杯黑咖啡,正低头品味那滚热的香气,看着倒像个懂享受的人。察觉到他的注视,她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便睁圆眼睛一抬眉毛,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她也喝了一小口咖啡,然后喟叹:“真好。”

他有点没听懂,不太确定她意指何处:“什么真好?”

她指指咖啡杯:“咖啡豆子烘得好,酸度苦度正合适,味道真好。”

他还以为她是在感慨当下情况、认为找到了自己扮演丈夫这事“真好”,没想到她夸的是咖啡豆子。

缓缓向后靠去,他端起杯子继续啜饮。食欲从清晨起就不强,现在说话的欲望也没有了。

*

*

早饭后,严轻按照林笙的指挥,走去客厅坐下来,翻了翻老妈子送来的最新早报。

他认识字,但是没有读报的习惯,对着满篇漆黑小字看得久了,会有缭乱眩晕之感。于是手捧报纸抬起头,他对着茶几上那瓶玉兰花出了神。那枝玉兰花得了清水的滋润之后,居然起死回生,花瓣鲜润的支棱着,想来还能绽放许久。

报纸读了半个小时,这一环节表演完毕,他起身随林笙去了楼旁的汽车房,坐进那辆小福特里看了看。林笙问他:“能开?”

他笃定的答:“能开。”

然后他回房,她出门。午饭是他自己吃,她下午才拎着大包小裹回了来,包裹里有他的新衬衫和内衣裤,还有一套运动衣和一双帆布鞋。原来预备的男装他也能穿,就是尺寸全小了至少一码,让他穿得非常勉强。现在他换上了那套合体的运动衣,整个人舒展开来,甚至显得更高了些。

林笙很满意的审视着他,认为他这模样相当不赖。非得是这般姿色的小丈夫,才能让自己甘心为他先是抛家弃父、后是赔光嫁妆。若是换了个南瓜般的丈夫过来,就算自己演技超群、能够当众对他表演情深义重,程静农一家看了也不会信,信了也要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万一程静农出于对世侄女的关怀、再把她送入精神病院治疗一番,那就完了。

“真好。”她赞美道。

他这回有了经验,反问:“衣服吗?”

“我是说你。人靠衣裳马靠鞍,你把这新衣服一穿,气质立刻就不一样了。真好。”

他笑了一声,低头去脱运动衣:“你像个小孩子一样,看什么都好。”

“好意思说我是小孩子?我可比你大——”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还有几句要紧的话,自己竟然忘了告诉他。看看周围无人,她低声道:“当着外人,你得喊我一声姐姐。”

他将上衣脱了一半,衣服挂在了手臂上:“我们不是夫妇吗?”

“夫妇是不假,但我们就是这样互相称呼的。你喊我姐姐也行,单叫一个姐字也可以。你呢,你大名叫做李思成,我平时就唤你名字,思成。”

他点点头,记住了。

“你现在就叫我一声试试。”

他张了张嘴:“姐姐——。”

“嗳,思成。”

然后她吸了口凉气,小声说道:“感觉很肉麻呀。”

“是。”

“没办法,要挺住。兴许叫习惯了就不肉麻了。好在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这两天勤练习着。”

“嗯。”

“思成,你再试一试衬衫。”

他点头,去找衬衫。她轻声催促:“你还没叫我呢。”

他背对着她拆那衬衫的包装纸:“我这就试,姐姐。”

*

*

做姐姐的眼力不错,自己估摸着去买回来的衬衫,思成穿了都很合适。

翌日和又翌日,裁缝来了两趟,将思成的西装革履也全送了来。思成本身也是自强之人,姐姐一时没留意,他用剪刀给自己的伤口拆了线,拆线之后他似乎是感觉一身轻松,还揣着假执照,开汽车载

着他姐姐出门兜了一圈。

兜风回家后的第二天,天明气朗,前往程公馆的大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