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不容易,即便秦青山手里依旧有人有钱。\j*i?a,n`g\l?i¨y`i*b¨a\.·c`o¨m¢
他只是秦会长的义子,家里人看他是大少爷,外头人看他是秦会长的心腹,秦家树倒猢狲散,而树倒之前和树倒之后的这一段日子里,这位心腹又是不知所踪,以至于许多人——包括程静农——都以为他是见势不妙,先一步逃了。
那些人小看了他,而这小看也救了他的命。没人对他斩尽杀绝,他悄悄保住了他的钱与人。
说到这里,他向着严轻的方向指了指:“就是为了报仇,我去年才找上了他师父。你和他这么熟,应该认识他师父吧?”
林笙不回答,转而问道:“去年?”
她的意思是他去年找的严轻那师父,怎么这对师徒今年才对程静农动手?这相隔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可秦青山随即说道:“我雇他师父到天津为我杀一个人,日本人。”
林笙脑筋一转,抬头停手:“不会是个什么大将吧?”
“没错,古川一郎,是程静农的挚友,正是有他配合,程静农才有机会把走私日货的帽子扣到我干爹头上。明明程静农和日本人才是一家,可顶着国贼汉奸的骂名离世的人,却是我干爹。所以杀不了程静农我就先杀他,反正古川和程静农,谁死了都是好事。”
“他师父杀古川杀得漂亮,今年你就又雇了他去杀程静农?”
“可惜,今年他师父失败了。”他扭头向上看了严轻一眼,然后对林笙说道:“记得我今年去见他师父时,是他给我开的大门。我当时墨镜帽子围巾全戴着,他不认得我。而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把程心妙绑回来时,我也没有认出他。还是后来看了他那个杀人放火的利落手法,实在是很有他师父的风格,我才想起了他是谁。\5·4^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快`”
“然后就是程静农在后面追你,你在后面追他。”
“差不多。不过程静农追我是要我死,我追他则是出于好奇。而且他们师徒收了我一笔巨款,现在程静农还活着,他师父却死了,那么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林笙终于为他包扎好了伤口,其间一首提防着他会疼得惨叫,哪知道他谈笑风生的,好像没有痛感。此刻听了这话,她下意识的问道:“那钱你当初是给了谁?”
“他师父。”
“那不结了?要算账你得找他师父算。就算他师父死了,从来也只听说父债子偿的,没听说过师父欠了账,要让徒弟还。你看他那个可怜样子,他自己还被那位师父逼着卖命呢。”
秦青山登时又扭了一次头:“他这样子可怜吗?”
“你之所以看他不可怜,不过是因为他命大没死罢了。就好比我看你,你若是没有腿上的伤,我看你这白白净净养尊处优的样子,也会感觉你活得怪不错。其实呢,你是背着血海深仇呢。”
她抬起头:“思成,把你的干净衣服拿一身过来给他穿。”
严轻迈步出门去了,林笙依旧蹲着,从水盆里捞了毛巾拧干擦手。秦青山注视着严轻的背影,感觉这小子挺奇异。他和林笙谈了这么久,话题里也有他和他的师父,可他始终是一派漠然,仿佛听的全是旁人故事,和他完全无关。
林笙将那医药箱收拾了一番,抬腕看了看手表,她小声说道:“等会儿你换好衣服,就在这屋子里睡一会儿。天亮之后楼下会有老妈子过来打扫,但她们一般不会上楼,我也会让思成留在这里陪着你,你可以放心。我明天白天出门去找我们的人,设法把你转移到个安全地方去,不是我不愿收留你,是我有我的任务要做,经不得半点闪失。?6,1-看.书.网_ +追?最¢新¨章¨节,一旦程家的人追你追到我这里了,不但大家都有危险,我们的任务也会前功尽弃。希望你能体谅我。”
“这要是还不能体谅的话,我岂不是成了个糊涂人?”他露出苦笑:“我知道我这样跑过来寻求庇护,行径类似无赖。可我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也要请你体谅。”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人不是你,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体谅的。可你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秦会长和我们是一条心,凭着秦会长的那些作为,我们也一定会帮你。但事先声明,我们的力量只够帮你一个,再多就不行了。”
“也只有我一个人是程静农的目标,所以我才独自跑到了你这里。只有这么办,才能暂时保住我手下那些人,否则就是被程家一网打尽。”
“我把你送走后,你还有办法联络你的
人吗?”
“有。”
林笙说了个“好”字。房门开了,严轻托着一叠衣物回来,弯腰将其放到了秦青山面前。
林笙拎着医药箱站起来:“我和他己经把话说清楚了,你把他的手枪还给他吧。”
严轻从腰间拔出手枪,把它放到了那叠衣物上。顺手端起那盆水,他和林笙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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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下楼进入客厅,要将自己那把手枪藏回原位。当初在客厅里藏手枪时,她是瞒着严轻的,但是如今她不瞒了。
“我们没法留他。”她嘁嘁喳喳的说话:“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半点差池不能出,我们得好好的把这出戏演到底。等天一亮我就给老张打电话,让老张把他弄走藏一藏。”
把手枪藏好了,她琢磨琢磨,有感而发:“你发现没有?现实生活的戏剧性,比你我演的这出戏还更精彩呢,有些巧合太巧了,简首比我们演的更假。比如我正想找个男人和我扮夫妻,结果你就从墙上跳下来落到了我身边;我要让你扮演一个摆设一样的丈夫,你却对程心妙演了两场英雄救美;救美就救美吧,哪知道又招来了你的一位老主顾;招来就招来吧,谁料到老主顾居然和我也有过几面之缘,纵然不算老友,也算故人。嗐!希望将来别再有新情节了,情节一转折,我这心里就要突突好一阵子。”
话音落下,她对严轻笑了一下。严轻倚在门口:“你还笑得出来?”
“我不是说了要把他交给老张嘛。既是有办法,那我就犯不着急着哭。唉,葡萄酒没喝完,猪耳朵也还剩了大半盘。看来人还是不能得意得太早,下次还是等我们彻底成功了之后,再跑到千里之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庆祝吧。”
她向上指一指:“你先去睡,我还要把他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处理掉。他可真是个莽夫,好像以为伤口不疼就没事,还用雨布捂着伤口,要是再没人管他,他能自己把自己搞死。那条腿要是再烂一烂,恐怕都得截肢。”
他听不出她对秦青山是批评、是心疼、或是埋怨。他只知道秦青山的伤口确实是化脓到了骇人的地步,而且散发着浓浊的臭气,但她并不嫌弃,为他清洁伤口时一点迟疑都没有。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她只对自己是特别的好。
她再次开口:“不过话说回来了,秦青山盯了我们这么多天,你我怎么全都没有一点知觉?是你我太大意了,还是他过于训练有素?”
他听她把话都“说回来了”,结果说的还是那个秦青山,心里便是一阵厌烦。眼见她正面对着自己等答案,他决定只给她一记白眼作为答复。
他的面孔清瘦寡淡,鼻子和嘴都不动,只有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快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林笙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白眼,几乎愣住。等他转身往楼上走去时,她才后知后觉,小跑着追了上去:“你怎么忽然生气了?我不是说你大意,我说的是我。弟弟?弟弟?还不理我?说翻脸就翻脸,你是狗脾气?”
严轻气的是东,林笙哄的是西,二人鸡同鸭讲、各讲各的。现在林笙心里对他己经没有任何隔阂,因此对他也就没了脾气。她越是没脾气,严轻越是有脾气,倒要看看她对他能包容到何种程度——如果是独一无二的程度,那么他才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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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明,厉永孝躺在他那架不大舒服的打折沙发上,沙发下地面上放着威士忌酒瓶,瓶中的酒只剩了一瓶底。
他现在的失眠很严重,想要入睡,要么吃药,要么喝酒。他不爱吃药,对那东西有忌讳,仿佛夜夜吃那东西入睡,会坐实了他是个老弱病残。
喝酒还显得他豪迈健康些,还是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阿孝。
经过了一夜,酒劲己经消散了许多,他似睡非睡的躺着,懒怠回房正式去睡。
有人从外面匆匆的跑进来,他睁开眼睛,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不开灯他也认得对方是自己的手下。
“嗯?”他问。
“厉哥。”对方带着凌晨时分的淡淡寒意,在沙发前俯下身来报告:“昨夜李思成家有动静,有个人在天黑之后翻墙进了他家后院,爬排水管子上了二楼,钻窗户进了去,进去之后再没出来。”
厉永孝慢慢坐了起来。
他己经派人盯了李思成和林笙好几天,可始终是没有半点收获,天津的高桥治也没有给他回信,两方夹击,己经让他有些灰心。
此刻的新消息是给他的一针兴奋剂。人人都知道李思成有问题,可谁也没有证
据来证明他的问题是什么。
现在,他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