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 作品

第99章 语无伦次

厉永孝感觉自己的嘴有点不听使唤,心里想的是这个意思,可说出来的却是那样一句话。+j-i/n·c?h_e.n^g*h,b·g\c′.\c*o^m!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也或许源于夜里那一场濒临死亡的刺激。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所以说着说着就停下来镇定一下,要尽量把经过讲得清楚明白。

程静农静静听着,不置可否;程英德也很安静,不知道他的真话能占几成,程心妙则是听得暗暗叫苦——她和李思成之间的关系,刚刚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结果这平衡现在又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林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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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一脸懵懂的走到大客厅门口,先被客厅中央的厉永孝吓得“诶哟”了一声,然后向着程家人致以问候。

“听说叔叔是有急事叫我过来……”她对着程静农察言观色:“叔叔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呀?”

程静农看了看她身后:“思成呢?”

“思成没在家,上午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平时也不见他出门,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不声不响的就溜达出去了。”她想了想:“大概就是个逛吧。他也没有正事做。”

“你确定他没有正事做么?”

林笙忍不住一笑:“别的或许难讲,但这一点我是太能确定了。别说我,身边凡是认识我们的人,也都能帮我确定。”

程静农没有笑,反而是叹了口气:“阿笙,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做什么?凭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你就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对你都只有保护的份,否则我死后无颜见你的父亲。可你若是一味的犟到底,那你既是对不起我这份苦心,我也无法护你周全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林笙果然听了个一头雾水,但脸色也变了:“叔叔,您忽然说这话,难道是思成惹祸了?还是我惹祸了?”她茫茫然的望向了程英德:“我、我也没干什么呀。??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不是我,难道又是思成?”说着她转向了程心妙,这回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

目光再次转回到程英德那边,程英德向她微微的一摇头,但她疑疑惑惑的,也没看出他这一摇头是什么意思。

程静农是有耐心的,愿意再用话慢慢的试探林笙,让她自己露出真面目。可厉永孝这时骤然说了话:“别再装模作样了,林小姐。有装傻的时间,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什么秦青山会爬排水管爬到你家里去。”

林笙大吃一惊:“谁?谁到我家?”不等厉永孝回答,她将脸色一正:“我不知道你说的秦青山是谁,但我家除了我、思成还有一个厨子、一个门房、两个老妈子之外,再没有别人来住。你们无缘无故的就说有什么姓秦的爬到我家里来,我听着只感觉荒谬和可笑。试想那么热闹的一条街,左邻右舍都挨着,忽有一个人爬排水管爬到了我家里,这可能吗?他爬到我家里又要做什么?况且你说爬他就爬了?证据呢?栽赃也得有个赃吧?”

说到这里,她涨红了脸:“虽然在程家面前,我最多只能算是个穷亲戚,可你们平心而论,我从来上海到如今,我占了你们很多便宜吗?我是和府上大少爷合作了一点生意,大少爷并不是稀罕这点小利,肯和我合作一定也是有提携我的情分在,我很感激,但我也并不是厚着脸皮白吃白喝了谁。大少爷,程英德先生,请你说句公道话,难道赚钱你不是赚大头吗?”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尖了:“我扪心自问,实实在在没有攀你们高枝、揩你们油水的举动。你们若还是感觉不满意的话,我连合作也可以终止,从此只当谁也不认识谁。你家大可不必这样没事就拿我们家消遣一顿,昨天说我们来历不明,今天又说我们收留了什么爬水管子的贼。我们家就算做贼也偷不到府上来!”

紧接着,她狠狠瞪了程心妙一眼:“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他对我再没有感情,我供养了他这么久,他也不能坐视着我受人欺负!姑奶奶十九岁就敢一个人从日本往中国跑,我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若真想拿我当软柿子捏,那可是你看走了眼!”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皮包带子,一番话说得堪称是既铿锵有力、又语无伦次,听着正是一个厉害人被气糊涂了。??x秒°章>?节?小ˉ-;说?网-|^ t+更~`新?最e¨快±?=

程心妙冷不防的被她卷了一顿,一时间竟是无话可答。而程英

德回首往昔,也实在是没挑出林笙有什么错处——当然,她那个丈夫是死不足惜的。

林笙顿了顿,想起了厉永孝最后一句话,答道:“你让我解释,我没法解释,没影的事情我解释什么?还有那秦青山到底是谁呀?”

厉永孝盯着她,第一次发现她好像也是个劲敌,他没有力量和她吵架,他得对她一击即中、速战速决。

“你不能解释,那就让李思成来解释吧!”

他话音刚落,林笙那边立刻就接了住:“好!找思成,马上找。是你们找还是我去找?可我事先声明一句,我这样积极的答应去找思成过来,不是因为我心虚,更不是我怕了谁。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能让人不明不白的往我头上泼脏水!”

程静农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阿笙,稍安勿躁——”

不等他说完,林笙又开了口:“叔叔,我方才那话并不是冲您来的,冲的是谁,谁自己心里清楚。我自己就不必说了,我每天的所作所为,不要特意调查,大哥差不多都知道。至于思成,我说句不妥当的话,他简首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家里还挂着个月份牌,那他简首会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一点,阿妙妹妹应该也是有感触的。”

程英德听她对自己的称呼变回了“大哥”二字,心里舒服了些。程心妙则是继续一言不发——不和这女人吵,和这女人吵等于是自降身份。

厉永孝打起精神,不能让林笙一人把理全占了:“我不能证明李思成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这回千真万确是和秦青山搅到了一起去。我看就算李思成本人没什么想法,但他既然和秦青山有关系,他又肯对秦青山出手相助,那么就难保他不会向秦青山提供机会,让秦青山能够潜入程公馆杀人放火!”他挣扎着转向程静农:“老板,您还记得那回公馆里闹刺客吗?刺客能来第一次,当然也能来第二次!”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阵眩晕,呼吸也急促起来,耳边轰轰的响,依稀听见程心妙在大声喊医生。

他又焦急又伤心,他用了半条命去向程家效忠,可程家的人首到现在对他还都是半信半疑。一只手抓住了他垂下去的右手,是二小姐——也只有二小姐,还肯站在他这一边,还知道顾念他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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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程公馆本是人来人往的,但今日不同往时,程静农一声令下,让整座公馆都静了下来。

林笙找个地方坐下了,攥着皮包带子的手有点哆嗦。程静农坐到了她身旁,想要安慰她两句,又没法下手——她要是个小女孩,他还可以拍拍她的头顶。

还是林笙先开了口:“叔叔,对不住,我刚才太冲动了,又吵又闹的,真不像话。”

程静农说道:“这不怪你。本来这样把你叫过来质问,也是我家的人冒失了。”

“问也不怕问。”她低头搓着皮包带子:“您对我有了疑惑,不问清楚,难道憋着?憋得久了,没问题也成有问题了。还是我的态度不好。”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您不知道,虽然我只是小门小户小家业,可单是为了维持住这点小小家业,我也闹了一肚皮的心事。我有好些烦恼,要说也没法对人说,只能自己熬着,有时候将要熬不住了,心里就委屈,就想发脾气。”

说到这里,她抬眼向前看。程公馆设有一位家庭医生,姓冯,这冯医生如今正在给厉永孝注射针剂。厉永孝昏昏沉沉的趴着,旁边站着程心妙。

看过一眼之后,她收回目光,同时听程静农说道:“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尤其是经济上的,可以说出来。”

她摇摇头,勉强一笑:“经济上现在没有困难,我跟大哥发了一笔小财呢。我的苦难啊……”她沉吟了一下,最后又是一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不值一提。”

然后她抬头向那大窗户看:“不知道那些人找思成,找得怎么样了。”

程静农起身走出客厅,叫来人问了问。他方才一共派出了两拨人马,一批首奔雅克放路找人,另一批则是比较无目的,就在林笙那宅子附近寻觅。

第一批在林笙那家里扑了个空,但他们本来也没希冀着能把李思成堵在家里。李思成虽然不在,但这家的其余人等还在,他们对那几位“其余人等”使了点钱,想要打探些内幕出来。

老妈子、厨子以及门房全都喜滋滋的收了钱,之所以收钱收得这样痛快,是因为他们心中无负担,认为这户人家的太太和先生都没有做什么诡秘之事,自己照着原样实话实说即可。

太太是好的,起码是没什么坏,要是再

大方点就更好了。先生是怪的,不过不是讨人厌的怪,他每天躲在二楼听留声机,无事时也不支使人,堪称是虽有如无。要是各家的先生全都这样,那可好极了。太太除了当家,就是忙着弄钱——人家可是正经人,弄钱也是通过做什么生意弄钱,也绝对没有什么相好的男子,常来的只有一位张经理,张经理一身正气,见了太太只谈钱,从不曾和太太眉来眼去过,而且岁数也不对,而且看着有点穷酸气,太太要找相好的也不会那么一位中年先生。说他中年都是把他说年轻了,张经理距离老头只有一步之遥。

那么,花了钱的来者问道:“前几天,这家有没有什么古怪?”

众人回忆了一番,最后一致认为没有。

“家里没来客人?”

“没有。”

“会不会是躲在楼上,你们没看见?”

“那就不知道了。”仆人们答:“反正是没听见声音,我们平时也不上二楼。先生不乐意见人,成天只在二楼听留声机。”

有目的的这一批人,在林笙家中一无所获,而那无目的的一批人,却是在附近一条街上的书店里,很偶然的找到了林笙之父李思成。当时此君正在柜台前,付钱买一张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