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当天，海晏云的车子停在了工作室的楼下。


    冷顷漠准时下楼，坐上车后才发现只有司机。


    她惊讶道：“海总呢？”


    司机道：“海总有一个线上的跨国会议，开完会之后会直接过来，所以叫我先来送您。”


    冷顷漠了然，没再说话。


    下车之后，冷顷漠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先去了休息室。


    有侍应生问她是否需要喝点什么时，她要了一杯红茶。


    正在冷顷漠端着骨瓷的杯子慢慢吹着热气时，入口那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安娜。


    她一身miumiu的套装，头发随意的披散着，脸上照旧是那种ABC味儿很浓的妆容。拍摄助理举着稳定器跟在她的身后，拍摄着她的一举一动。


    视线一转，她也看到冷顷漠了，瞬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冷顷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只见安娜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有些局促地站在休息室的一角。


    这是觉得惹不起就躲得起了？


    冷顷漠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向着安娜的方向走去。


    安娜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站定，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安娜此刻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她张了张嘴，故作镇定道：“真巧啊，又见面了。”


    冷顷漠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


    看着视线中陡然放大的面孔，安娜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时的风拂在自己的耳侧，叫安娜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只听冷顷漠在她耳边轻笑：“本来我都不记得在经济舱见过你的。”


    安娜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她还是……想起来了。


    冷顷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慢说着：“要不是你一直撞到我面前来非要刷存在感，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同航班里还有一个西欧混血公主呢。”


    她啧啧两声：“你这事做的一点都不漂亮。不想被揭穿的话，假装没有来帝都不就好了？就算我说看到你了，你咬死了自己当时不在帝都，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吗？真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不会觉得你是假贵族，只会觉得我没事找事。”


    安娜的嘴唇有些颤抖：“你……你看错人了吧，我……我从来不坐经济舱的。”


    “是吗？”


    冷顷漠微笑，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到她的耳后：“我剪视频的时候特意仔细检查一下，把有你出现的所有关键帧都小心地剪掉了，连你的行李箱都没出镜过，就是为了确保不让我们的西欧公主露馅儿。”


    “我可以很坦白地跟大家说我坐的是经济舱，并且还经常坐。就是不知道安娜殿下……”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使用气音说的：“能不能接受自己坐经济舱的设定了。”


    大概是知道已经掩藏不住了，安娜反而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冷顷漠：“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呢？什么商申市大小姐……你嘴里也没几句真话吧？”


    说着说着她甚至笑出了声：“大家都是假名媛，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先前让你占了上风的那几次，哪一个都不是靠你自己做到的吧？还不是因为认识了巨浪集团的太子爷？还不一定是谁笑到最后呢。”


    冷顷漠却是低头笑了。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是压不住的揶揄：“你是不是假的我不做评价，但是我——”


    她将肩膀舒展开，一字一顿：“一定是真的。”


    安娜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心虚，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嗤笑一声：“那你不还是和我一样，来拍卖会去围观席摆拍素材好回去装x用？”


    参与竞拍是需要验资的，还要交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否则不能入场，更遑论叫价了。


    但好在外圈还有一圈观众席，可以供不参与竞拍的人围观。这一圈的位置就不需要验资了，但有一个单独的入口，防止和参与竞拍的人混到一起去扰乱秩序。


    冷顷漠笑了，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哦，你是来摆拍的啊，辛苦了。”


    安娜：“……”


    意识到什么之后，她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吧。”


    正在两人说话时，海晏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开会耽误了一会，让你久等了。”


    两人回头，只见海晏云正向着冷顷漠的方向走来。


    他脱掉披着的风衣，随手递给身后的助理。西服马甲包裹住他的身躯，勾勒出了倒三角的身材，看起来甚是养眼。


    安娜：“……不是。”


    又是他带她来的？


    冷顷漠笑着迎了上去：“也没有很久，休息室的红茶很好喝。”


    恰好这时工作人员通知时间差不多了。她抬头看向他：“现在入场吗？”


    海晏云看了一眼手表：“走吧。”


    冷顷漠走在他身侧：“时间卡的刚刚好哎，不早不晚。”


    在前厅的位置，助理上前和工作人员交涉，验过资后交了保证金。


    走完了流程后，工作人员伸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往前走即可入场。”


    安娜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核实过资质后有说有笑地进入了会场，而自己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参与竞拍的话请去前边核实资质，只观看的话可以右转进入旁观席。”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提醒，但安娜却感觉好像是一巴掌重重甩在了自己的脸上，让她的面颊火辣辣的疼。


    作为海晏云的女伴，冷顷漠挽着他的手臂同他一起入了席。


    绕过了电话委托席之后，海晏云来到了离拍品展示台最近的一排位置。


    坐下之后冷顷漠左右看了看，有些惊讶道：“只有我们两个吗？”


    海晏云以为她说的是这一排位置怎么还没坐人，只道：“其他人还没到吧。”


    冷顷漠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原来没有傅令渊他们啊。”


    之前去晚宴的时候就也有傅令渊来，她还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呢。


    海晏云微微一笑：“我不可以单独约你吗？”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冷顷漠猝不及防。愣怔片刻后，她笑了：“怎么会。”


    海晏云整理了一下袖扣：“傅令渊确实也会参与竞拍，不过他应该不会亲自来，估计是叫委托代拍吧。”


    冷顷漠转头看了一眼渐渐坐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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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委托席，上面坐着的人都是一身一板一眼的职业装，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


    透着一种上班上到绝望的心如死灰之感。


    她转头又一次看向海晏云：“你是不是平时也不会亲自过来？”


    海晏云点头：“是啊。”


    冷顷漠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今天亲自来了？”


    海晏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角都是深深的笑意：“今天情况特殊。”


    好像说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却是暗示感十足，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只是冷顷漠并没有什么脸红心跳的表现。她笑了笑，展开了手上的拍品册。


    人群陆陆续续地涌入会场，旁观席的入口排起了长队。


    安娜一直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助理拍完周围的环境之后，她又接过稳定器，拍了一些自己的怼脸片段。


    不甘心也没办法。蹭素材剪视频装x误导人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更是她的工作。就算再怎么不服气，镜头前她还是要游刃有余地笑着，假装自己见多识广。


    安娜其实很早就知道冷顷漠了。


    在飞机上相遇之前，她其实从未怀疑过冷大小姐的身份。她一直很羡慕冷顷漠，在家境优渥的情况下依旧坚持拼搏自己的事业。


    原本以为她做“云漠色”就是折腾着玩的。毕竟几乎所有看着家境不凡的网红都会从服装或者美妆产品开始创业，然后没过多久就赔的血本无归。


    但冷顷漠不一样，她真的把“云漠色”给做起来了。


    她松弛不做作，自然而然地享受着身边的一切，从来不会强调什么能彰显她身份的东西，却让她千金小姐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有无数次安娜都在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家境，也许她也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不至于在网上招摇撞骗，连直播带货都怕崩人设，只敢接一些暗广呢？


    但是在经济舱相遇后，她才知道冷大小姐其实和自己是一路人。


    可是，明明都是假的，为什么她就做到了“fakeituntilmakeit”？


    为什么她就不需要费劲巴拉地摆拍，而自己依旧要提心吊胆？


    从做自媒体的第一天起，安娜就担心自己会露馅儿。只是冷顷漠的出现，让这种惶恐无限逼近，仿佛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冷顷漠向上爬得越来越高，整个人越来越光鲜亮丽，心里的惶恐和嫉妒再也克制不住。


    “你好啊。”


    就在安娜胡思乱想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响起的男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她扭过头来，只见傅令渊眉眼弯弯，向着自己伸出了手：“你是不是博主安娜啊？我是你的粉丝呢。”


    安娜看着他一身行头并不简单，立刻调整好了笑容：“是我，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出我来呢。”


    傅令渊转头示意了一下竞拍入口：“正好，我打算竞拍一件古董，但是还没想好拍哪一个。可以邀请你帮我做个参谋吗？”


    那一瞬间，一个希望在安娜的心中重新点燃了。


    冷顷漠能如此自然地装x，不就是因为有海晏云吗？


    思及此，她笑容满面：“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