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流渚 作品

108.细马春蚕篇(六)

    施霜景咬笔头,全神贯注地做题,眼睛看至某一行,忽然松口,让一口长气得以缓缓送出来。在福利院写作业的日子终究还是回来了。食堂一角为他留了灯,白惨惨的,施霜景就想起中考前的那个冬天,大考与大考的记忆好像会自动连成线、连成桥,无数学生的生命就如流水、如溪河,考试越过了人,其实没有任何一位赢家哪怕是状元。


    罗爱曜不在,施霜景也学习。无事可做。施霜景连歌都很少唱了,越少去k歌群就越心虚,久而久之甚至不敢打开,纠结着要不要设置不提醒,然而大家各自忙去了,群聊自然地冷却,只过年那天许多人冒泡贺了新年。


    拿了红包的何晓栋偶尔想进城,问施霜景去不去,施霜景都说不去。久了,何晓栋就纳闷为什么施霜景白天不回家,那个罗老师做什么去了?“他原来真的是你的老师?”何晓栋翻着施霜景的数学笔记本,公式都在书上,笔记本记一些乱七八糟“诀窍”,只有施霜景能看懂。


    “他真的会好好教我。我已经在家自习几个月了。”施霜景将他的对题本递过去,何晓栋翻看,发现里面的对题竟然不少。


    “你们是那种关系,他还负责教你题……真是……”何晓栋词穷。


    “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施霜景说完,觉得太道貌岸然了,显得他成绩很好似的,就又补充了自己的想法,“考上大学有奖学金,考不上大学我就得去找个店或者工厂打工。现在那些电子厂和食品厂一班至少上十个钟头,必须住宿舍……家里还有只猫在等我。不过打好几份工也很累……”


    “你现在又不缺钱了。那个罗老师会给你钱。刘老师让我不要多问,你不用回我,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就让我猜猜——罗老师是哪里人?B市?他是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和家里出柜被揍出来了?……哎,无所谓,反正你从他手里要到钱就行,这样你就有钱租房子养猫,也不用去打这些工。被包养好爽。”


    施霜景觉得刘茜说得对,“你别乱猜了。你很缺钱?”


    “谁不缺钱?我还缺房子、缺车子、缺女朋友、缺爱……你说我要是能顺利进厂,能交到女朋友吗?”


    “会交到的。”


    “你骗鬼呢?”何晓栋摆弄着施霜景的作业本和教科书,一本本摞得整齐,“她们连你都不喜欢。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没有。”


    “喜欢我们这种人,很没面子的。”何晓栋说。


    施霜景倒是很认同这句话。校园恋爱这回事,还真不一定和钱那么有关。福利院也有男生不停地换女朋友,或是女生换男朋友。现在许多孩子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大家聚在一起,那么自然。何晓栋所说的“我们这种人”,是在社交里被排挤的人,没有社交技巧也学不会的人,显得孤僻的人。何晓栋说他自己甚至连游戏都打不好。一无所长的人到底要怎么让人喜欢?所擅长的东西要是完全无人在意该怎么办?


    施霜景挥挥手,赶走捣乱的何晓栋。这个只小他一岁的弟弟好像逐渐和他熟络起来,何晓栋的特征就是平凡和碎嘴,可是就算平凡又怎么了呢?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美好的权利。施霜景好像慢慢回想起小时候玩游戏时,手拉着手的触感,大家围成一个圆,关系是很真实的、有温度的。


    一些像小触手的微妙愿望生长出来,施霜景想和很多人握手、牵手、围成一个圆、一张网。这样,人就不会掉落下去。


    每天下午大约五点,罗爱曜会给施霜景打电话。与此交换的是施霜景每天会断断续续给罗爱曜发消息。这就是“那种关系”。施霜景觉得这是恋爱关系。


    大年初二,也就是罗爱曜离开之后的第一个电话:“看得见吗?哦,这些纸扎,我在柳闻斌的仓库……我继续用‘卓逸纶’这个身份,那个商人记得我。……柳闻斌的老婆和孩子应该玩得挺开心,今天通视频电话,我们看见了。……他也请我去,想要探知佛子的消息,他在电话里不会多说,我们明天估计会在s省与Q省交界处见面。……今天迎财神,给你打了钱。……不说想我?……这种电话报备形式,我不讨厌。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可以回到复习节奏了,二百八。”


    大年初三:“□□歌把柳闻斌的老婆孩子留在香港了,他们之后会自行回家。……我不喜欢干这些脏活,而且有点蹊跷。我决定从我的库里拿一尊像给□□歌,看看会发生什么。……想明天就回来。没劲。……我不喜欢往中亚的这条商路,□□歌想和我做生意,我有什么生意可做?”


    大年初四:“你母亲是哪里人?……没,我随口一问。……那你父亲那边还有什么亲戚吗?……不必惦记你的远方表姑,也不必提她。……我吗?我没有父母。我记得我从出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甚至出生前发生的事,但我不记得我有父母。我是一世投胎就成佛子的佛子,佛经里都没有像我这样资质的。……你身上发痒?……治疹子的药吃过了?好。……我很快就回来。”


    今天是大年初五,施霜景等罗爱曜的电话。施霜景每天其实都没什么好发的,白天发作业,晚上发玉米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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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霜景甚至从未想过自拍。说起来他和罗爱曜连合照都没有。


    电话打来,两张脸通过屏幕相对,施霜景截图,罗爱曜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不爱拍照,估计你也是。这样就算拍过了。


    “我在□□歌家。我发现他有你的线索,知道你住在哪里。在我来之前,我就有一种预感——来了之后,预感果然验证了。”


    “什么预感?”


    “回家再仔细告诉你。不过……你现在可以想象,如果我没有涅槃,却也回不来,像佛界的恶鬼在各世飘荡,你会害怕我吗?”


    施霜景想象不出来,这好抽象,只好回答:“不知道。很恐怖吗?”


    “我也不知道。”罗爱曜罕见地露出迷茫表情,“这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之前印证的只是我的初步猜想。”


    “你会有危险吗?”


    “我?当然不会。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所有东西似乎都贵,连罗爱曜喝茶的茶杯都贵,当时□□歌离拍到佛子像只差几十万美金,确实是非常遗憾。罗爱曜沉默地带施霜景视频游览马家宅,那么大,那么静,罗爱曜说:“听你的,来这里,确实没有错。”


    施霜景在这头拄着自己的脑袋,半伏在桌上打视频,声音哑哑的,“真的?看来我真的也有点神奇的力量。”然后他又哑哑地笑了两声。


    “不和你多聊了。你还起疹子吗?”


    “今天没起了。”


    施霜景将卫衣衣领往下扯,露出的只有罗爱曜留给他的众多牙印,发青发乌,“现在洗澡看到这些痕迹还挺瘆人。下次还是不要咬这么狠了吧,像鬼啃的。”施霜景随意地点评罗爱曜的xp。


    “鬼被人逼着来出差,你替我多烧几根香。”


    “十根?”


    “点满!走了!”


    “拜拜,佛子。”


    电话挂断。


    说是马家宅,其实还可以形容为马家堡、马家庄园……□□歌说,姓马的庄园可太多,河南有,浙江有,在Q省腹地也有。修得深,是为了藏起来。修得大,是为了困住它。点兵点将轮到他□□歌家,上有父母,左手右手兄弟姐妹,下有幼子幼女。卓先生,您不像平凡人。那天拍卖会,我一定是突然受了佛子的照顾。我在拍卖会洗手间吐了一个钟头,直吐得魂魄离体,浑身轻松。我要救我一家的命。唉,对我们这些寻常人,杀鸡焉用牛刀……唉,卓先生,我们与这高贵的祖先,怎么也落得如此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