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流渚 作品

150.大智若愚篇(十三)

    恕施霜景对所有宗教的仪式都不甚了解,许家人向施霜景介绍供奉仪式种种流程,施霜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便施霜景和罗爱曜的关系如此亲密,施霜景也不信教。


    施霜景要向许家打听□□歌的消息,他问过罗爱曜,既然罗爱曜能直接读心,为什么不直接去查许家人的想法呢?罗爱曜回答,我们现在是一起的,既然事情的进度要让你知晓,不如你来做主导,我和你共享信息,这样既省时省事,又能帮你增加与信徒接触的机会。


    为什么施霜景非要和信徒接触不可呢?罗爱曜又回答道,不是非要接触不可,但会给施霜景带来很多方便。人类的关系需要通过交流沟通和利益交换来达成。施霜景的年龄说小不算小了,这是施霜景迈入成人世界的契机。相比罗爱曜,这一课不如让这些混迹名利社交场的人来教更好。


    施霜景招长辈喜欢,自从见了许老太太,施霜景就一直被领去见各家长辈,各家长辈又向施霜景介绍自己最骄傲的孙辈,施霜景对一些人眼熟,在拍卖会上见过。


    可待了不过两个小时,施霜景就觉得无聊了。所有人都对他很尊敬。权力体现在问答之中。施霜景可以问问题,而信徒不会主动问施霜景。可惜施霜景是一个不擅长提问的人,对话与对话之间常常出现大段大段的沉默,这就让施霜景更难问出下一个问题。时间就这般空耗过去。


    施霜景早上还在上课,吃过午饭就来酒店,这个下午如此漫长。f酒店的装修风格其实相当古板,现代性不足,也没有鲜明的文化特色,施霜景就很好奇为什么非要选这家酒店。为什么不是市郊的度假酒店?在市内的酒店做这些仪式活动不是非常奇怪么?


    “就是要选这种其貌不扬的连锁高档酒店才有隐蔽性吧?但是酒店集团的高层有佛子信徒,这个信息是可以确定的。”年轻的小辈同施霜景聊天,“这家酒店一六年才开业,到现在也不过十二年,我们各地信徒间的交流也就是这期间才变多,之前都是在老家自行碰面、供奉。”


    施霜景知晓了,又绞尽脑汁想下一个问题。他这一下午就这样局促地混过去,不到下午四点就有些厌倦。大家都怕他,虽然会有年轻人来和他搭话,但他们好像都是出于长辈的胁迫,彼此都很尴尬。场上最自如的竟然是许晏之,他忙完一阵终于得闲,来找施霜景,顺便带来好消息。


    “给励光福利院的捐款已经在走程序了,你猜他们第一期给多少?”


    “上次好像说是几百万级别的……两百万?”


    许晏之比了个数字手势,是七百万。


    施霜景惊讶非常:“这么多!这么多钱要怎么花?”


    许晏之痞笑,他早就看出佛子挑中的青年对钱没概念,而且是不会且不敢用钱的没概念。他说:“励光福利院的运营规模非常小,员工数量太少了,而院长刘老师希望能收容更多的孩子。所以这次我们评估下来,如果要让这个福利院收容五十到一百个孩子,你们就要多招至少十多位一线养育员和社工,再配上足够的后勤服务工作者,至少四位吧。除去国家补贴,加上项目要求的配备额外的教育和医疗支持——七百万大概也就够用两三年?”


    原来福利事业这么烧钱。罗爱曜拍卖了佛像,赚来的钱也就不过是补贴几十个福利院而已。施霜景当时真以为那笔钱足够分给全国的福利院了。


    聊到这里,许晏之刚将手伸进兜里,想取什么东西,戴着银丝眼镜的舅舅忽然从电梯出来,许晏之露出见了鬼的眼神,忍住没有掏信用卡。


    在舅舅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人,施霜景看见许晏之的表情,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罗爱曜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人乍一看像□□歌,但施霜景又觉得这人与记忆里的□□歌不大一样。


    罗爱曜:许晏之想送你信用卡。


    施霜景:???


    罗爱曜:你太不会用钱,让我被误会了。


    施霜景立刻对许晏之说:“我不需要你的信用卡,你别给我。”


    许晏之:“你怎么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把你当弟弟看。你不知道,我那些弟弟随便创创业就砸出去□□位数,还不如把钱交给你和佛子呢。”


    施霜景:“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佛子又不是银行,为什么把钱给他?”施霜景好讨厌这种动不动就掏钱的氛围,依托人情的进账其实都是债。


    罗爱曜挑眉,他今天没什么装样的心情,他来这里是为了安置马凯歌——那个混乱迷相的□□歌已经被替换掉了。佛子更改一个人的因果命运的手段有些类似于更替或是合并平行世界线,现在的马凯歌是没有迷相的另一时间线的□□歌,而与马凯歌相关的所有人都将被修正记忆,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变,而现在的马凯歌对于许家来说,只是信仰马家老祖的合作者。马头明王可以示现在这样的马凯歌身上,有些像是当初施霜景被捅刀之后,罗爱曜借施霜景的身体一用。


    许晏之调侃地问马凯歌和罗爱曜:“上次没拿下佛子像,你这个家伙又跑去骚扰小施的舅舅了?”


    马凯歌,也就是马头明王从善如流道:“只是和他吃个饭谈西北的生意啊,你们今天还在搞供奉仪式,别害我。我已经不打算购入佛子像了,你们自己供奉就好。”


    马凯歌和许晏之随意地交谈几句,许晏之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聊着聊着就同意将马凯歌和罗爱曜直接带去供奉仪式的房间。罗爱曜在错身离去之际,捏了捏施霜景软热的手掌。


    罗爱曜:有点无聊吧?


    施霜景:嗯。早知道把作业带来写了。今天要折腾到几点?


    罗爱曜:这么说有点对不住你,但你晚上要好好吃饭。


    施霜景:这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罗爱曜:然后来供奉仪式的房间,四十二层的那间。


    施霜景:……


    施霜景:你要干嘛?


    罗爱曜:和你“双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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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霜景:你不会又害我吧?我的病才好一个月。


    罗爱曜:我现在根本没有害你的能力。


    施霜景不是不想相信罗爱曜。□□就□□,干嘛要叫“双修”?罗爱曜突然把上床叫做双修,一定有他的用意。施霜景对罗爱曜的怀疑有时非常情趣性,习惯了怼他几句,而这一模式早已从他们第一天相遇就定型了。


    在罗爱曜的“吃饱饭”建议下,施霜景拒绝了信徒们的高级晚宴,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肯定吃不下去,宁愿在附近小区找个馆子自己吃饭。事实证明,施霜景非常了解自己,他是个内向的人,自己一个人去家常菜馆点了三菜一汤,边看手机边吃,吃得大松一口气,吃得轻轻松松毫无负担。


    春风沉醉的晚上,施霜景坐在小区的花坛边沿喝汽水。满楼灯火如光树,城市里见不着星星,小区内外的门面都热闹,孩子们挤在菱格地砖的小广场骑滑板车,下了班的年轻人拖着步子进入楼门,吃过饭的老人带着流苏大扇子走出楼门。这才是施霜景的世界,可施霜景的世界不止烟火了。他有另外一半的自己还留在铺着软毯的高档酒店里,也可以说有另外一半的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雕梁画栋、精美异常的宝殿中,甚至可以说那另外一半的自己永永远远沉醉于佛光漫天的蓝夜中。


    都说亲佛之人不可喜贪,可施霜景在与罗爱曜所相处的这日日夜夜中,感觉自己被滋养的不仅是爱欲,也有无尽的贪欲。甚至罗爱曜还要鼓励他,要爱,要花钱,要做这件事,要做那件事。罗爱曜甚至要为了施霜景的“不贪”而怨怼,觉得那是不足够爱他的表现。这怎么会让施霜景不得意忘形呢?施霜景将汽水一饮而尽。他每次都在独处的时候感觉更爱罗爱曜。愈是安静,愈是独自思考,愈是坚定这爱意。将锡皮丢进垃圾桶时,施霜景忽然觉得自己挺无可救药的。怎么就爱上了,还爱成这样?想快点见到罗爱曜。想亲吻他,想和他拌嘴,想在罗爱曜身边停止思考“爱”这回事,想去罗爱曜的世界。


    乘坐电梯上四十二层,施霜景认识电梯上所有餐厅的宣传,他不再为自己没见过、吃过


    的食物感到自卑,他是不愿意吃,而不是不能吃。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幽闭的电梯左右打开,这道走廊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施霜景,故事从这里开始,欲望的织线为红色,十一月初遇他,三月初便差点死了,剪下这短短的欲与爱之线,正好绕二人一圈,须得紧紧拥抱着才能将红线系上。他们的红线从来不系在可以脱落的地方。他们的红线是贪心又安心的红线。


    施霜景轻轻推开房间门,满室黑暗,可施霜景的声音有些雀跃。


    施霜景说:“我到了。”


    一只手揽过施霜景的腰,罗爱曜的声音仿佛溺在黑暗中:“你终于来了。可能这才应该是我们初次见面该带有的情绪。”


    “什么情绪?”


    “彼此相爱,等你不来,心急如焚,见之解渴。就是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