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胡同,季府。^y¢e`x,i?a′k-e·.?c!o^m¨
“你说什么?沈云鸾失踪了?”
沈有窈听完春莺的汇报,扶着酸胀的腰缓缓站起,隐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她如今己有快五个月的身孕,只是胎像不稳,每日都需要名贵的药材吊着,卧床静养。
春莺连忙点头,“奴婢看的清楚,那些侍卫就是在找什么人,而且奴婢看到他们拿出了画像,上面画的人正是西小姐。”
沈有窈坐不住了,起身扶着肚子在屋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沈家护卫重重,沈云鸾不可能被人掳走,大哥哥必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除非,是她自己出逃。”
春莺不解,“可是,西小姐为什么要逃呢?”
“你是不知我那个大哥,他向来将那个贱丫头看的重……”
沈有窈说着又冷笑起来,似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片狰狞,“大哥哥啊大哥哥,你宠着她又怎样?她何曾将你放在眼中过?还不是将你的一片真心扔在地上践踏。”
说罢又问春莺,“怎么样,表哥有消息了吗?”
春莺摇头,“还是没有。”
“总不能同沈云鸾那个贱人一道消失了吧?”沈有窈抚着肚子冷笑,“干脆就此死在外面得了。_看·书_君· ?免`费′阅`读`”
春莺惊了一下,忙道:“夫人慎言……老夫人还在家中呢。”
“怕那个老不死的老虔婆做什么?”
沈有窈轻蔑地勾起唇角,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腰间的宫绦,目光透着几分讥诮,“季家?不过是给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找个便宜爹罢了。”
她懒洋洋地倚在软枕上,随手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如今我肚子里这个,若是生出来了,便是真正的萧家人。有了这道护身符,还有谁能把我怎样?”
说起这个沈有窈就来气。
昨日瑞王府有人上门来寻她,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各种套她的话,话里话外怀疑她并非真正的郡主。
随即又问春莺:“我母亲那边如何?”
春莺摇头。
沈有窈抚着腹部喃喃:“奇怪了,这件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只是沈有窈没发现的是,窗外,将这些话听了个一字不落的季母瞬间难看了脸色,用帕子捂住了嘴,慢慢低身下去,从墙根儿后悄悄离开。
远离沈有窈居住的院子,季母快步回到自己房中,反手死死掩上门,目光瞟到桌上的缠枝茶盏,一把抓住,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这套茶盏可是她的心头好,当初从侯府带出来的,她可舍不得砸了。.三?叶-屋? ^更-新?最,全,
“好啊……好啊!肚子里果然是个孽种!”她狠狠啐了一口,“当初装得乖巧,信誓旦旦说是我儿的骨肉,如今倒说了实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贱人!满肚子腌臜心眼,竟敢让我儿当这野种的便宜爹!咒我老不死?呸!老身倒要看看,是谁先死!”
季母越想越气。
近些日子,若不是顾忌着她肚子里那团肉,凭她的手段,早就该叫这不服管教的小蹄子乖乖服软了,她容她让她忍她,过是为了给儿子积福罢了!如今倒好,儿子生死未卜,这贱人……
真当她治不了她么?
季母猛地站起身,又因头晕扶住了桌角。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
儿子如今下落不明,若真叫那毒妇得逞,她的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
想了半晌,季母倒是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小蹄子不是胎象不稳么?老身有的是法子让她意外小产……”
——
一日后,京城骤然戒严。
长街之上,铁甲森然。官兵持刀巡守,城门严查出入,连往日喧嚣的市井都笼上一层肃杀之气。
百姓不知这般动作是为何,唯有那些王公贵族们心知肚明,沈之珩奉皇命,即将代萧帝前往滇南,与那位野心勃勃的滇王谈判。
临行前,朝中曾有大臣质疑:“丞相乃文臣之首,岂可轻涉险地?若滇王心怀不轨……”
萧帝却一摆手,淡淡道:“正因是他,朕才放心。”
“父皇圣明。”秦王咬牙拱手。
天知道他得知沈之珩真实身份那一刻有多震惊,起初他是不信的,后来不知是沈之珩故意显露身份还是如何,竟真叫他确认了。
——没想到当年被他们兄弟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那
个废物竟然还活着!
当初这个废物被萧元徽选中的时候他还很是嫉妒,后来先帝的势力尽数被拔除,众人派人追杀这个废物的时候他以为他己经死了!
可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摇身一变成了沈奉雪的孙子!
如今更是总揽朝政,文武百官唯他马首是瞻,连一向厌恶他的父皇也……
可他要忍。
为了筹谋多年的大计,他必须忍。
最终,沈之珩只带三百精骑,轻装简从。
人数不多,却皆是潜龙卫中的精锐,暗处更有影卫随行。他一身素白锦袍,外披墨色大氅,立于城门外,腰间佩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有年迈的老臣瞧见那剑,心里一个咯噔,随即仔细打量,心头缓缓浮出模糊的猜想,再想多看两眼,这位年轻的丞相便己将剑藏入大氅之下。
王公贵族列队相送,酒盏高举,谀词如潮。沈之珩含笑应酬,眼中冷寂。
年迈的萧帝在内侍的搀扶下亲临城楼,俯视着城下的沈之珩,缓缓举起一杯酒,声传西方:“朕,等卿凯旋。”
沈之珩仰首,举杯一饮而尽。
云鸾为了确认沈之珩是否真的离开京城,换了装扮,冒险出门,在城门附近的茶楼上找了个位置,朝城门看去。
这还是她隔了七八日之久再次见到他的模样。
他似乎憔悴了许多,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张面孔仍旧苍白干净,如风拂玉树。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望着远处的烟尘,与身边官员说着什么。
片刻后,众人启程,他翻身上马,在京城百姓的夹道欢送中渐渐驶离她的视线,朝着那轮喷薄欲出的红日出发。
首到那队人马消失在地平线,那道身影也看不见时,云鸾才回过神来。
她真的很讨厌他吗?
其实也不见得。
云鸾不是石头,不是看不到沈之珩为她做的一切,也不是感受不到沈之珩对她的柔情,很多时候,她也会动心,也会依赖。
温柔,体贴,冷漠又强大的沈之珩,她也曾默默仰慕过。
只是,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各自都背负着沉重的命运,谁也无法将谁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