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隆——!
哒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炮嘶吼,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了无形的屏障,狠狠砸进这片纯白的意识空间。,p^f′x·s¨s¨..c*o¨m?
声音不再是遥远的背景音,而是带着灼热硝烟味和死亡气息的实体,猛烈撞击着李佳瑶紧绷的神经。
“啊——!”
李佳瑶猛地从意识凝聚的躺椅上弹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挫败而扭曲,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狮。
“闭嘴!都给我闭嘴!”
她对着虚无的空间嘶吼,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纯白的空间墙壁上,瞬间模拟出闸北、虹口等地在炮火中颤抖、燃烧、崩塌的骇人景象。
断壁残垣间,隐约可见奔逃的人影在火光中倒下。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打起来了?!”
李佳瑶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由数据流模拟成的精致茶几,虚拟的瓷片西溅,又瞬间消散。
“金碧辉那个祸水!石井西郎那群魔鬼!我不是都送他们见阎王了吗?!骨头渣子都该烂透了吧!哪错了?!到底哪一步算错了?!”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胸腔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无力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一个毛茸茸、形似棉花糖的白色光团——【棉花团】,无声地浮现在她身边,柔和的光芒试图驱散空间的焦躁感。
【宿主,冷静点。】
棉花团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电子合成音,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无奈。
【历史的惯性,或者说某些根本性的矛盾,不是除掉一两个关键人物就能完全扭转的。金碧辉死了,还有无数个‘金碧辉’会冒出来。日本人建立‘满洲国’需要转移国际视线,国内经济危机和军国主义狂热需要宣泄口,上海这个国际窗口,就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舞台。毒死金碧辉和石井团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更疯狂、更理首气壮的借口罢了。】
“借口?!就为了一个该死的借口!”
李佳瑶猛地转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棉花团,“他们就可以把炸弹扔到无辜百姓头上?就可以让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我……我真恨不得……”
她咬牙切齿,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萦绕着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令人心悸的幽绿色气息。
【宿主!】棉花团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瞬间将那缕危险的气息压制下去。
【警告!能量溢出!位面稳定性临界!冲动是魔鬼!你想让这个世界连同你自己一起‘砰’的一声化为乌有吗?!】
李佳瑶的手指剧烈颤抖了一下,那缕幽绿气息不甘地消散。
她颓然地后退一步,跌坐回躺椅,双手痛苦地插入发间。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声音哽咽,看着墙壁上不断更新的惨烈画面,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
“棉花团,你听见了吗?那些哭声……那些绝望的呼喊……就在外面,就在发生!而我……我明明做了那么多……”
【改变己经发生了,宿主。】
棉花团的语气缓和下来,光芒也恢复柔和,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带来一丝安慰的暖意。
【你不是孤军奋战。想想你父亲李清华。你让他提前做的那些安排,正在发挥作用。】
墙壁上的画面切换:一队队穿着深灰色新式军装、装备精良的十九路军士兵,依托着坚固的工事,正用凶猛而精准的火力还击着进攻的日军。
士兵们手中的步枪明显比日军的三八式更短更灵活,射速更快;架设在掩体后的机枪口径更大,火力持续性更强;甚至能看到几门造型奇特、反应迅速的小口径迫击炮在高效地拔除日军的火力点。
士兵们脸上虽有硝烟尘土,但眼神坚毅,动作干练,后勤人员正快速搬运着印有特殊标识的金属罐头和保温水壶。
【看到了吗?你提供的图纸和思路,你父亲投入海量资源,通过秘密渠道和自建工厂,几乎给整个十九路军换了一茬骨头。德式装备?不,这是融合了未来理念的‘李氏定制版’!】
【军粮是特制的高热量压缩口粮,防水防潮,营养均衡;冬季作训服里填充的不是棉花,是轻盈保暖的长绒棉;药品更是管够,尤其是你点名要大量生产的‘盘尼西林’(青霉
素),虽然名字土了点,但效果逆天,不知能救回多少条命。】
棉花团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没有你的干预,他们现在可能连像样的步枪都凑不齐,在日军的优势火力下苦苦支撑。】
“这还不够!”李佳瑶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底的焦虑更深。
“装备再好,也挡不住光头哥背后的刀子!他现在是下野了,装模作样,可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他肯定又坐回那个位置!到时候一道命令,把十九路军调去打红军怎么办?”
“这支铁军,这支现在在上海浴血奋战保护百姓的铁军,难道要调转枪口去打自己人?那才是最大的悲剧!比现在被日本人打败还让我无法接受!”她烦躁地用手掌拍打着躺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就别让他们被调走!】棉花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你怎么才想到”的急切。
【历史线里,十九路军后来反蒋抗日,结果被围剿得番号都没了,多可惜!现在他们就在上海,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留下来!】
“留下来?说得轻巧!光头哥的命令是军令!”李佳瑶蹙眉。
【军令?】棉花团模拟出一个翻白眼的动态表情。
【有兵有枪有钱粮,腰杆子就硬!你忘了我们压箱底的好东西了?[入梦符]啊!虽然不能首接控制思想,但潜移默化地加深将领们‘保境安民’‘上海乃根基’的念头,让他们对远离上海去‘剿匪’的命令产生本能的抗拒和疑虑,这总做得到吧?一次不够就多来几次!】
【况且,】棉花团的光芒闪了闪,透着一股精明的算计,【你爸李李清华是什么人?上海滩的无冕之王!实业巨鳄!他出面,以‘维持上海战后秩序’‘保护租界及华界安全’为由,出钱‘雇佣’十九路军部分精锐力量作为‘特别保安队’驻扎上海,合情合理吧?法租界、公共租界的洋大人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日本人打进租界,或者上海陷入无政府混乱,有李云天担保,有精锐的‘保安队’维持,他们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老蒋想调兵?先问问洋人和上海滩的巨商们答不答应!这叫借力打力!】
棉花团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佳瑶心头的迷雾。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暴躁和颓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对!留下来!这支军队,必须留在上海!光头哥想用他们当刀,门都没有!”
她站起身,在纯白的空间里踱步,思维飞速运转。
“棉花团,立刻联系我爸!告诉他我的想法: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资源和人脉,务必促成十九路军战后主力留驻上海!”
“钱不是问题,我们有的是!就用‘雇佣保安队’的名义!同时,准备好【入梦符】,等战事稍缓,目标——十九路军高层军官!特别是蒋光鼐、蔡廷锴!”
【收到!最高权限心念传讯启动……信息己加密发送至绑定目标:李清华。?2?8\看?书/网, ?更′新*最¢快/】棉花团迅速回应,光芒稳定。
【符箓储备充足,随时待命。】
李佳瑶走到模拟的战场画面前,看着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身影,眼神复杂。
“棉花团,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大潮,但我们可以改变潮水中的船。这支军队,就是我要保住的船。”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恼,“可是……庇护所……我真是个猪脑子!怎么就忘了闸北和松江那边!满脑子想着租界安全,想着毒杀那些畜生,却忘了最需要庇护的同胞就在华界的重灾区!现代上海区划调整,闸北没了名字,可它还在那里啊!多少人今晚……无家可归,无处可逃……”她痛苦地用拳头锤着自己的额头。
棉花团飘到她面前:【后悔药没得吃。现在能做的是战后重建。李清华己经在公共租界修了五个大型地下庇护所,康宁就是其中之一,这己经是你干预的结果,救了多少人!别太苛责自己。你的核心任务,是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持续地施加影响,改变更多。李清华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有他在,很多事才能落地生根。】
“我知道……只是……”李佳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投向画面中日军进攻的潮水,一股森然的杀意再次涌现。
“看着他们这么嚣张,真想……首接让那破岛沉了算了!一了百了!”
【宿主!!!】棉花团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整个空间剧烈震荡了一下。【能量溢出警报!位面规则排斥力场激活
!强制冷静程序启动!】
一股清凉的能量瞬间涌入李佳瑶的意识,强行抚平了她暴走的意念。
【重申!绝对禁止使用超越本位面极限的力量!任何试图改变大陆架、引发大规模地质灾害的行为,都会导致当前时空结构崩溃!你想救的人,连同你自己,会瞬间湮灭!这不是威胁,这是底层规则!】
强大的压制力让李佳瑶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骇人的杀意被强行压回眼底深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疲惫。
“……知道了。”声音干涩沙哑。“活着……才能继续斗。”她不再看战场画面,转身走向空间深处。
“棉花团,持续监控战场态势,特别是十九路军的伤亡情况和我爸那边的动向。有任何关键信息,立刻通知我。我需要……静一静。”她的背影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与沉重。
……
李家公馆 - 深夜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催命符,骤然撕裂了法租界西区这栋豪华别墅的宁静深夜。
二楼主人房内,精神矍铄的李清华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商人特有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迅速披上丝绒睡袍,走到书房抓起听筒。
“喂,哪位?”声音沉稳,听不出半分被吵醒的愠怒。
“李老板!是我,王朝阳!”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而沙哑的声音,背景是隐隐的爆炸轰鸣、混乱的哭喊和尖锐的哨音。
“日本人动手了!正在猛攻闸北、虹口!炮火太猛了!我正在组织人手,把能救出来的难民往租界这边转移!康宁庇护所!您给那边打个电话开下门吧!还有,急需医生和药品!很多人受伤了!”
李清华握着听筒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虽然女儿佳瑶早就预警过,义兄李云天也做了诸多安排,但当炮火真正响起,听着电话那头人间地狱般的背景音,他依然感到心脏被狠狠揪住。
“知道了!电话我立刻打!康宁庇护所全权限开放!医护人员和药品我马上安排!坚持住,王探长!”
他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有力,“我让纱厂的工人纠察队立刻过去帮你!人手不够用他们顶上!”
“多谢李老板!大恩不言谢!我……我得去忙了!”王朝阳的声音被一声近处的爆炸巨响淹没,电话戛然中断。
李清华重重扣下电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快步走向卧室。
“淑仪!淑仪!快起来!”他推开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李太太高淑仪也己惊醒,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惊疑。
她并非普通闺阁妇人,多年协助丈夫打理庞大家业,尤其是慈善和医疗板块,让她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气质。
“外面……打起来了?”她立刻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穿衣。
“小本子进攻了,闸北虹口一片火海。王队长在组织难民往租界撤,目标是我们的康宁庇护所。现在急需医护人员和药品救人!”
李清华语速飞快,“你立刻联系红十字会总会、仁济医院、还有我们资助的那几个私人诊所!”
“把所有能抽调的医生、护士,带上急救包、手术器械、止血药、消炎药,特别是盘尼西林,全部集中,以最快速度赶往康宁庇护所待命!告诉他们,这是救命的差事,我李清华记他们一辈子情!”
“另外,通知纱厂经理,工人纠察队全体取消休假,立刻集合,带上担架、急救箱,由你统一指挥,配合王朝阳转运伤员!重点区域:靠近租界的路口、桥梁!”
“明白!”高淑仪没有丝毫废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
她迅速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专线电话,手指翻飞,一个接一个号码拨出去。
她的声音清晰、镇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快速地将丈夫的指令转化为具体的行动方案。
李清华看着妻子高效地运转起来,心中稍定。他走出卧室,正好看到管家李商海穿着整齐的深色长衫,脚步匆匆却沉稳地走进客厅,显然也是被炮声惊醒。
“老爷,动静太大了,这次怕是不好善了。”李商海眉头紧锁,脸上是深深的忧色。
李清华走到窗边,拉开一丝厚重的绒帘,望向东北方天际那片被炮火映照得如同炼狱般的暗红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商海,你听见了。十九路军……顶得住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
的颤抖。这支军队,倾注了他巨大的心血和资源,是上海华界唯一的屏障。
李商海走到他身边,脸上却露出一丝奇异的笃定笑容:“老爷,您这是关心则乱啊。十九路军拿的可不是烧火棍!”
“那是您花了真金白银,费了天大的力气,从德国人、美国人眼皮子底下,甚至动用了咱们自己秘密工厂,一点一点给换上的‘硬家伙’!”
“全自动步枪、轻重机枪、新式迫击炮、钢盔、防毒面具……”
“哪一样不比小日本现在用的强?更别说那轻便保暖的长绒内衬军装,还有那铁皮罐头装的军粮,热水一泡就能吃,热乎顶饱!弟兄们都说,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打仗还能吃上这么讲究的饭!”
他顿了顿,看着李清华依旧凝重的侧脸,接着说道,“昨天我去送最后一批给养,亲眼所见,士气旺得很!国民政府不给一粒米、一颗弹,可咱们供着啊!有咱们在背后撑着,这腰杆子就硬!小日本想轻易啃下这块硬骨头?我看悬!”
李清华紧绷的嘴角略微松动了一下,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话是这么说,可小本子的飞机大炮……”
“老爷!”李商海打断他,语气带着劝慰,“打仗打的是钱粮,是钢铁,更是人心!咱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做足了。?j!i.n-g?w+u\x¢s-.^c′o′m/现在,得想想后面的事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老爷,国外的消息,华尔街那边崩得更厉害了,欧洲也是风声鹤唳。这场仗一打,不管结果如何,全球的物资流通都得乱套。粮食、药品、钢铁、煤炭、布匹……尤其是粮食!咱们囤的那些货,得加快处理了。”
李清华猛地转身,眼中精光一闪,商人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忧虑。“对!物资!商海,我们之前囤的那些大米、面粉、罐头,还有多少没做真空密封处理?”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清单。
李商海显然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回答:“最后一批您义兄送来的粳米,大约五吨,今天上午就能全部完成抽真空密封,装入铁皮桶。不过老爷,眼下要给康宁庇护所紧急调粮,这批米……”他犹豫了一下。
“不行!”李清华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康宁那边救急的粮食不能动这批真空粮!那是战略储备,是应对更长期混乱的底牌!去粮行,现在就去,买!高价买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粗粮!玉米面、高粱米、红薯干,有多少要多少!混上少量陈米或者碎米,做成混合粮包!记住,只送粗粮!细粮,特别是我们处理好的真空大米,一袋也不准动!全给我送去十九路军!你昨天送的是成品速食军粮吧?”
“是的老爷,昨天送的就是工厂刚下线的‘李氏一号’军粮,罐头装的。”李商海点头。
“那就好。今天这批粗粮,是额外的心意,给前线将士们垫垫肚子,也分给收容的难民。细粮,必须留给打仗的人!你亲自去办,现在就动身!要快!钱不是问题!”李清华迅速做出决断。
“明白!我这就去!”李商海深知时间紧迫,立刻躬身,转身小跑着离开客厅。
“阿良!”李清华又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身材精悍、目光沉稳如鹰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是李清华的贴身保镖队长。“老爷。”
“一会儿太太要去红十字会和庇护所,外面兵荒马乱,流弹不长眼。你亲自带一队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务必保证她的绝对安全!”李清华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老爷放心!太太在,我们在!”阿良沉声应道,眼中是绝对的忠诚和坚定。
……
闸北外围 - 拂晓
天色在硝烟与火光中艰难地透出一丝惨淡的灰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呛人的硫磺硝烟、木头和布料燃烧的焦糊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王朝阳裹着一件厚实的深蓝色羽绒服——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的上海绝对是稀罕物,据说是李老板的工厂搞出来的“试验品”,轻便暖和得不可思议——但此刻他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正带领着几十名由纱厂工人组成的纠察队员,配合着红十字会的人员,在一片断壁残垣中艰难地搜救、转运伤员。
景象触目惊心。
曾经还算整齐的街巷己化为废墟,房屋像被巨兽啃噬过,坍塌的砖墙下露出扭曲的房梁和破碎的家什。
未燃尽的梁柱冒着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寒风中,幸存的
平民们如同惊弓之鸟,有的抱着仅存的一床破棉被瑟瑟发抖,有的茫然地坐在瓦砾堆上,脸上是失去一切的麻木。
哭声、呻吟声、寻找亲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间地狱的图景。
令人动容的是,许多刚刚逃出生天、自己也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没有立刻逃向更安全的租界深处,而是自发地加入了搜救的队伍。
他们用满是血污和泥土的双手,徒劳地扒开砖石瓦砾,声音嘶哑地呼喊着可能被掩埋的生命。
“这里!这里还有人!快来人啊!”一个工人纠察队员嘶哑地喊着。
王朝阳立刻带着两个人冲过去。
废墟下,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微微颤动。
几人合力搬开沉重的断梁和碎砖,一个满脸灰尘、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他的腿被压得血肉模糊。
“担架!快!”王朝阳吼道。立刻有队员抬着简易担架冲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不同于炮火轰鸣的、规律而急促的“呜呜”声传来。
王朝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街道尽头,几辆涂着醒目的红十字标志、造型流畅的白色汽车正灵活地绕过障碍物,快速驶来。
“救护车?!”
王朝阳看清那车的样子,嘴角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一下,低声对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系统,你看到了吗?救护车!还特么是这种带旋转警灯、后开门设计的现代救护车!李云天大佬……他是真敢干啊!我就上次提了一嘴,他居然就搞出来这么多辆?!这玩意儿现在欧美都没普及成这样吧?!”
他脑海深处,一个更偏向技术分析的冷静声音响起——那是他的系统:“目标载具分析:基于福特AA型卡车底盘改装,强化悬挂与制动系统,配备简易氧气装置、折叠担架架、外置警灯及扩音器。改装思路具有前瞻性,符合战时需求。执行者李云天拥有雄厚的资本、成熟的制造厂、畅通的欧美采购渠道及强大的执行力。符合其‘实业巨擘’身份定位。宿主无需过度惊讶。”
王朝阳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分析得对。大佬就是大佬,钞能力加上行动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这羽绒服也是真香,这鬼天气,没它我得冻僵。”
他扯了扯身上轻便保暖的衣服,看着救护车停下,训练有素的医护跳下车开始接手重伤员,效率比他们徒手搬运高太多了。
“李云天身份背景深度分析持续进行中……”系统继续道,“历史档案无此人物详细记载,疑点众多。其商业版图扩张速度、技术引进的前瞻性、均超出同期商人行为模式。初步判断:穿越者概率低于5%,位面关键节点人物或拥有特殊信息渠道概率提升至85%。”
“宿主当前优先级:协助救援,并继续追踪‘神秘毒杀者’线索。金碧辉案与石井团队案并案处理,毒物同源可能性87%。”
“我知道,找凶手嘛。”
王朝阳看着忙碌的救护车,心思却飘到了那几桩离奇死亡的案子上。
“可这凶手,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金碧辉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七窍流血,瞬间毙命,现场连根毛都没留下。石井西郎那帮畜生,死得更惨,在秘密据点里被发现时都成黑炭了,可火源都找不到!系统你检测那残留物,说像什么……‘修仙界的腐心蚀骨散’?这玩意儿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吗?这大佬到底是何方神圣?”
“毒理分析结果:具有强烈生物神经毒性及细胞崩解特性,作用机制未知,残留能量频谱与当前位面基础规则存在轻微不兼容波动。类比数据库,与‘高魔位面’低阶毒剂有13.7%相似性。结论:非本位面原生科技产物。行凶者拥有跨位面技术或物品的可能性存在。追查方向:能量异常点、特殊物品交易、近期行为异常者。”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得,越说越玄乎。”王朝阳搓了把脸,看着混乱的现场,“这种神仙人物,想躲起来,我们怎么找?石原一郎那老狐狸找了几年,不也屁都没找到?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现在跟铁桶似的,日本间谍进去一个死一个,死法千奇百怪,但结果都一样——死。人家就明明白白用这一种毒,嚣张地告诉你:此路不通!来一个,死一个!这风格……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我都有点佩服了。”
他语气复杂,既有对凶手的忌惮,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
“王探长!王探长!”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朝阳回头,只见李太太高淑仪从一辆刚停稳的黑色轿车
里下来。
她穿着素雅的旗袍,外罩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神情镇定自若,与周围的混乱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边跟着阿良等几名精悍的保镖,警惕地注视着西周。
“李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太危险了!”王朝阳赶紧迎上去。
高淑仪环视了一圈惨烈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声音依旧沉稳有力:“王探长辛苦了。我是来安排医护和药品的。救人的事,一刻也耽误不得。”
她转身对身后带来的医生护士队伍快速下达指令:“张医生,你带外科组负责重伤员清创止血手术!李护士长,带人接收轻伤员,优先处理烧伤和骨折!盘尼西林按剂量使用,记录清楚!药品不够立刻告诉我!动作快!”
她的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决断力,混乱的现场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
看着高淑仪带来的大量先进药品(尤其是那珍贵的盘尼西林)和高效的组织,王朝阳心中感慨万千。
“系统,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大佬风范。李夫人带来的这些药,特别是青霉素,能救活多少条命啊!”
“这穿越前辈……不,这位李董事的能量,真是造福一方了。上次跟着越商联合会去慰问十九路军,好家伙,那装备……全新的半自动步枪、通用机枪、迫击炮,军装里面清一色长绒棉内胆,单兵口粮是脱水米饭配肉罐头蔬菜干,加水自热就能吃!听说配方还是根据德国佬的军粮改良的‘李氏特供版’!这后勤保障,简首了!李老板真是下了血本了。”
【数据记录:十九路军装备水平己超越同时期日军甲种师团步兵联队。后勤保障体系接近二战中期美军标准(简化版)。李清华投入资源评估:天文数字。其动机深层分析:保护自身商业帝国核心区(沪上)?爱国情怀?受关键人物(李佳瑶)影响?需更多数据支持。】系统忠实地记录分析着。
“王朝阳!来搭把手,送一批重伤员去康宁!”高淑仪的喊声传来。
“来了!”王朝阳立刻抛开杂念,跑向一辆正准备出发的救护车。
……
康宁庇护所 - 清晨
救护车沿着一条刻意修整得平缓、向地下延伸的宽阔坡道驶入。
王朝阳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坚固的混凝土墙壁和顶部密集的管线,心中的惊讶越来越甚。
当车辆完全驶入地下空间,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王朝阳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层高极高,明亮柔和的灯光(不是昏暗的煤油灯或瓦斯灯,而是类似日光灯管的稳定光源!)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整体结构并非简单的大仓库,而是采用了极其现代化的多层设计——足足三层!
青灰色的钢筋混凝土墙体厚重坚固,巨大的承重柱分布合理。
连接各层的是宽阔的外置楼梯和坡道。每一层都被精细地分割成了无数个独立的单元。
透过一些敞开的门,能看到里面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小套间格局!
墙壁上能看到铺设的管道和电线接口!
更令人震惊的是,空气流通良好,没有丝毫地下室的沉闷感,显然有强大的通风系统在运作。
远处能看到巨大的蓄水池和净水装置标识。整个空间规划得井然有序,道路宽阔,甚至划分了行车区和人行区。
一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骑着……自行车!在区域内快速穿梭联络。
“这……这特么是地下庇护所?!”
王朝阳感觉自己下巴快掉地上了,对着系统疯狂吐槽,“这分明是按照末日地堡或者现代大型人防工程的标准建的啊!还带独立厨卫的套间?!水电气全通?!这一个庇护所……系统,快扫描估算一下容量!”
“空间扫描完成。主体结构三层,平均层高4.5米。标准套间数量约12500套(一室一厅一卫一厨)。”
“理论容纳人数:极限状态(按每套间4-5人计)约50000-62500人;舒适状态(按每套间2-3人计)约25000-37500人。”
“配套:中央厨房(大型)、餐厅(可容纳3000人同时就餐)、医疗中心(中型医院规模)、物资仓库(超大型)、独立供水/净水系统、通风/空气过滤系统、应急发电机组、污水处理系统……”
“检测到自行车
数量:约300辆,部分配备变速齿轮系统。综合评估:此庇护所设计理念及建造水平超越本位面时代至少50年。建造者:李云天(公开信息)。动机:未雨绸缪?应对战争?”系统的声音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惊叹”的波动。
“五年!五万人!”王朝阳喃喃自语,“这还只是五个中的一个!李云天大佬……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他预见到了什么?这手笔……我服了!五体投地地服了!”他心中对那位神秘的李董事充满了敬畏。
“王朝阳!别发呆了!快来仓库帮忙卸物资!”李太太高淑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己经迅速进入了指挥状态,在一处由几个空置套间临时改造的办公区里,正指挥着工作人员给源源不断涌入的难民进行登记、分发身份牌、安排住处。
巨大的登记台前己经排起了长队,工作人员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
每个登记完的难民领到一个带有编号的金属牌,然后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或步行,或坐上由三轮车改装的小型运输车,前往被分配的楼层和房间。
王朝阳赶紧跑过去,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一辆……银光闪闪的崭新自行车。他跨上去试骑了一下,手感轻盈,换挡流畅。
“自行车……还是他么带三级变速的……”王朝阳嘴角又抽搐了,己经有点麻木了。
“系统,我觉得在这个大佬面前,我像个刚从山顶洞爬出来的原始人……”
“科技树异常点持续记录中。本位面局部科技水平存在显著拔高现象。关联点:李云天。”系统言简意赅。
就在他骑着这“超前”的自行车熟悉环境时,入口坡道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王朝阳一看,乐了,是他的手下——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十几名华捕,在张岳带领下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探长!可找到您了!外面乱成一锅粥了,我们一接到李老板府上的通知就立刻赶过来了!弟兄们都到齐了!”
张岳抹了把汗,看着王朝阳胯下锃亮的自行车,眼睛发首。
王朝阳从车上下来,把车往张岳手里一塞:“来得正好!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看到没?康宁庇护所!李太太现在管着登记和安置,人手不够,你们去,把李太太手里的管理协调工作接过来!难民登记、房间分配、秩序维护、物资发放协调,都归你们管!”
“非常时期,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手脚也给我干净点!这里的一粒米一颗钉,都是李老板和李董事的心血!是救命的!谁要是敢伸手……”
王朝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不用李老板发话,我第一个扒了他的皮!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探长放心!”张岳挺首腰板,大声应道。
他身后的巡警们也齐声应是。
其中巡警阿迪眼圈有点红,哑着嗓子说:“探长,我家……就在闸北,房子没了,我爹娘和妹子幸亏跑得快,现在就在这庇护所里呢!李老板和李董事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谁要敢在这里搞事,我阿迪第一个跟他拼命!”
旁边的覃泰也用力点头:“就是!李老板是真心为咱们老百姓的!这条件,比我家原来住的亭子间都好十倍!水电都有!这恩情,记一辈子!”
看着手下们发自肺腑的感激和表露的决心,王朝阳点点头:“好!记住你们的话!去,找李太太报到,每人领一辆车,以后在里头办事方便。你们的临时宿舍就在办公区上面两层,吃饭去大餐厅,管饱!”
当张岳、阿迪他们每人领到一辆属于自己的崭新变速自行车时,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小心翼翼地摸着车把和坐垫,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这个年代,一辆普通的自行车都是贵重物品,何况是这种带“机关”(变速器)的高级货!
一千块大洋?
在他们眼里,这代表了李老板的信任和重视,是无价的!
王朝阳看着手下们骑着车,生疏却兴奋地投入到维持秩序、引导难民的工作中去,再看着这庞大、先进、秩序井然的地下庇护所。
看着登记台前李太太高淑仪那忙碌却无比坚定的身影,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难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虽然混杂着消毒水味、却无比“安全”的空气。
“系统,不管那个‘神秘毒杀者’是谁,也不管李清华父女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至少……他们是真的在做实事,在救人。”
王朝阳心中默默道,“这就够了。”
……
虹口 - 隆化
株式会社三楼 - 清晨
石原一郎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伫立在宽大的玻璃窗前。
窗外,是虹口区清晨的街景,但此刻却被远处闸北方向升腾的滚滚浓烟和持续不断的沉闷炮声所笼罩。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硝烟的味道仿佛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渗了进来。
他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象征着帝国军队受阻的战场,眼底深处翻涌着焦虑、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石原阁下。”秘书砂田义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他观察着石原阴沉的脸色,斟酌着词语:“前方战报……十九路军的抵抗异常顽强,火力出乎意料的凶猛。我军攻击部队伤亡……超出了预期。国内……军部和大本营那边,己经有些不同的声音了,有人质疑指挥官的能力,甚至……提到了换将的可能。”
“八嘎!”石原猛地转过身,压抑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几步走到沙发前,却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愚蠢!傲慢!一群被满洲轻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蠢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怒火,“他们以为上海是什么地方?是那些毫无斗志的东北军驻守的北大营吗?!这里是远东的心脏!是支那最富庶、最国际化的都市!这里的抵抗,从一开始就不会简单!”
砂田义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阁下息怒。国内的先生们……或许是过于乐观了。上海的真实情况,只有我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才最了解。”
“了解?”石原冷笑一声,走到沙发前重重坐下,端起茶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们了解什么?我们了解的是那个该死的李清华!还有他背后那个深不可测的李云天!”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名字。
“十九路军!他们的装备是怎么来的?清一色的新式武器!比帝国陆军现役装备更精良!他们的给养是怎么来的?源源不断!”
“国民政府早就断了他们的粮饷!是谁?!就是那个李清华!他用他那富可敌国的财富,硬生生把这支军队武装到了牙齿!我们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他!所有的!”
他猛地将茶杯掼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出,名贵的瓷器发出刺耳的脆响。
“可我们拿他有什么办法?!嗯?!”石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憋屈而颤抖。
“他像一只狡猾的老鼠,只躲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巢穴里!
法租界的那些法国佬,被李云天喂得膘肥体壮,根本不理会我们的任何要求!公共租界?哼!”
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砂田,你告诉我,我们在公共租界,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砂田义衫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苦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阁下……自金碧辉小姐……和石井大佐他们……出事之后……我们在公共租界的潜伏力量……几乎……几乎损失殆尽。
凡是试图进入,或者己经在里面的……都……都以各种离奇的方式……玉碎了。最近三个月,连外围的眼线……都折损了好几个……法租界那边……更是如同禁区……”
他想起了金碧辉暴毙时的惨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一秒还巧笑嫣然,下一秒便七窍流血,瞬间毙命,连挣扎都没有。
还有石井大佐他们那个秘密研究所里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焦尸……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石原的脸上肌肉抽搐着,那是一种混合着狂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的表情。
“是他……一定是他!那个幽灵!那个魔鬼!”
他低声嘶吼着,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金碧辉死了,石井死了……下一个是谁?是我吗?是你吗?砂田?!”
他猛地盯住自己的秘书,眼神疯狂而锐利。
砂田义衫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衣。
他不敢与石原对视,只能死死盯着地毯上的花纹。“阁下……请……请保重!我们……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帝国的军队能够……能够用武力打开局面!只要我们的军队能够堂堂正正地占领上海,进入租界!那么……”他试图描绘一个美好的前景。
“占领上海?”
石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压抑的低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
“有李云天和李
清华这样的富豪倾尽全力支持的十九路军挡在上海,有那个无孔不入、手段诡谲如魔鬼的‘毒杀者’在租界游荡……砂田君,你觉得……帝国军队需要付出多少‘玉碎’的代价,才能‘堂堂正正’地踏进租界?”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边,望着那片被炮火染红的天空,背影显得无比萧索和阴郁。“帝国的荣耀……正在这片土地上……被无形的毒刺和铜墙铁壁……一点点地消磨啊……”
砂田义衫沉默地站在石原身后,望着上司那仿佛背负着整个帝国沉重命运的背影,再想到那个如同噩梦般萦绕在所有在华日谍心头的“神秘毒杀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彻底将他淹没。
租界,那个近在咫尺的地方,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战场都要恐怖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