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太容易堕落了。
江新背靠着触感粗糙嶙峋的树干，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他微微仰着头，露出纤长的脖子，看着层层叠叠的树叶空隙里洒下的微弱阳光。
鼻息间全是草木清新的味道，耳旁是微风吹过时树叶飒飒的声响，和宋泽渊的低喘。
宋泽渊的手在阳光下晒了不少时间，这一次竟没有之前那样冰凉，带着温润的触感，让江新忍不住轻颤出声。
宋泽渊听见江新的感叹，在他身旁低笑出声。
不多时，江新身体发软，靠着树有些站不住，呼吸也变得急促，大脑一片空白，手紧紧挂在宋泽渊身上，肌肉下意识用力绷直，将宋泽渊冰凉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摁。
宋泽渊弯着腰，低头，靠在他颈侧，冰凉且柔软的嘴唇贴上他因激动而温度升高的脖子，又是惹得江新一阵战栗。
二十分钟后，江新靠在树干上，呼吸又沉又急。
宋泽渊宽厚的手掌在他背脊上轻轻抚过，抚平他激动的心绪。
屏蔽了感官的系统也缓缓“开机”，开机的那一瞬间，就在江新的脑海中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系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动地尖叫过，一时吓得江新打了个哆嗦。
宋泽渊低声哼了一声，问江新：“嗬？”
江新眉头微微皱起，只听见系统在他脑海中崩溃道：“为什么攻略对象的感化值会波动？”
江新下意识开口询问：“什么？”
系统缓慢道：“宿主，不要让丧尸王发现我的存在啊，别跟我对话。”
然后它才告诉江新：“攻略对象的感化值有所波动，原本不是已经冲到了48%吗？方才一直降低、升高、降低、升高，最后的结果是降了3%，现在只有45%了。”
江新眉头微皱，问系统：“怎么会忽然降低？发生了什么事情？”
系统说：“需要宿主立刻去攻略对象身边查看。”
江新不再多问，抬手轻轻推开宋泽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眉头紧蹙对宋泽渊说：“乔然那里可能出了点事，我们要先回去。”
宋泽渊也跟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江新一起并肩走出小树林。
他们明明说的是在树林里找寻物资，却空手而归。
两人心中紧张，不敢再花费更多时间寻找物资，只想快速回到乔然身边，看看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感化值会异常波动。
他们走出树林，阳光立刻洒在两人眼前。
刺眼的阳光使得江新下意识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看到了阳光下依旧辛勤除草的乔然。
阳光太过刺眼，甚至空气也因此微微波动着，就好像远处的乔然和江新之间隔着一个次元，两人并不在同一空间。
江新心中一紧，看了宋泽渊一眼，因为系统不敢说太多，只拉着宋泽渊的手快步向乔然走去。
乔然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去，看见江新和宋泽渊出现，只轻声叫了一声“江叔叔、丧尸叔叔”，就没有了其他动作。
他不像往常那样兴高采烈地跳到两人面前，询问他们有没有带回什么新的物资，也不再双眼发亮、脸上带着笑容。
这状态确实和两人离开的时候不一样。
江新给宋泽渊使了个眼色，走到乔然身边蹲下，和他一块拔草。
看着他身旁的小篮子里已经拔出来不少野草，江新扬起笑容夸赞乔然：“小然好棒啊，这一块地都是你拔出来的吗？”
乔然有些羞涩，小声说：“没有呢，那几个丧尸叔叔也帮忙拔了草。”
江新说：“那小然也很棒了，谁家的小孩这么懂事，大热天的还要帮着家里干活呀，也就是我们家小然了。”
宋泽渊听着两人说话，缓步走到另一只丧尸跟前，低声发出“嗬嗬”的颤音。
丧尸与丧尸之间自有他们交流的频率，低频的“嗬嗬”声，便是宋泽渊在询问那只有灵智的丧尸，方才发生了什么。
看守的丧尸立刻把乔霄出现的事情告诉了宋泽渊。
宋泽渊回头看向乔然，果然，乔然的小挎包鼓鼓囊囊的，想来里面装的就是乔霄给他的游戏机。
但是宋泽渊不能说话，无法用语言和江新交流，如今当着乔然的面，若是在地上写字交流也显得过于奇怪。
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跨步走到两人身边，看着乔然拉链没有完全拉上的小挎包，蹲下身，指着小挎包发出了低沉的“嗬嗬”音。
江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挎包里的游戏机一角，露出疑惑又惊讶的神色，问乔然：“宝宝，你包里装的是什么？今天带了游戏机出来玩吗？”
乔然把小挎包拿到身前，看到小挎包里的游戏机，知道突然出现的游戏机引起了江新和丧尸王的关注。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乔霄出现的事情，告诉江新叔叔和丧尸王。
迟疑片刻，乔然抬头看向江新。
江新眼底没有任何逼迫，而是满眼温和，好似不管乔然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并且愿意理解和支持。
那一刻，乔然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胸腔处好似一瞬间就软了，撒谎隐瞒的心思也在瞬间消散。
阳光照在“一家三口”身上，炙热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了温暖。
乔然主动把游戏机从小挎包里拿出来递给江新，有些迟疑且忐忑地对江新说：“这是爸爸给我送来的游戏机。”
他见江新眉眼间带着半分疑惑，主动解释道：“就是基地里的那个爸爸，乔霄，人类首领。”
江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没有想到乔霄会趁着自己和宋泽渊离开的空当，来给乔然送游戏机。
他知道乔然缺的并不是这一个游戏机。
这个游戏机很低端，只能玩一些简单的游戏，而在他们家里，宋泽渊甚至给乔然找来了switch和ps5，还有不少游戏卡带，家里的游戏装备是这个小小的游戏机无法比拟的。
可是乔然依旧把它装在了自己的小挎包里，甚至坦白之前会出现迟疑。
江新又怎么会不知道乔然如此表现的原因？他怕自己会扔掉他亲生父亲给他送来的这个游戏机。
江新也确定，乔然感化值波动的原因，就是因为乔霄出现了。
江新抬头看向乔然，眼底眸光依旧一片温和。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乔然的头发，随后手搭在乔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询问乔然：“小然想爸爸吗？”
他转头看向人类基地的方向：“小然希望和爸爸一起生活吗？”
乔然眼底一慌：“江新叔叔，你要把我送回去吗？”
江新立刻回头看着乔然，捧着他的脸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想爸爸了，想和爸爸一起生活，那叔叔可以去找你爸爸谈一谈，可以约着让你们常常见面。
“当然，如果你想回到爸爸身边去生活，叔叔也可以送你回去。不过你不用担心，回去之后没饭吃，叔叔会定期给你送物资过去的。”
乔然甚至来不及深思，江新说出来的这些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下意识便摇了头，眼底一片慌乱，甚至抬起小手握住江新的手腕。
他的手小小的，又软又热，握在江新手腕上抓得紧紧的，好似这样就不怕江新会抛弃他了。
他说：“我不想回去，我想跟江新叔叔生活在一起。”
他怕江新误会他是为了物资才和江新生活在一起，急忙补充道：“我可以不要江新叔叔养我，我可以自己出去找物资，我可以自己种地、自己找水果。”
此时乔然满脸通红，额角也满是汗水，不知道是在阳光下晒得太久，还是因为心里害怕江新把他送走，紧张得满脸通红。
江新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伸手握住他的手，抱住他站起身，将他搂进怀里。
他一边抬腿向他们停车的方向走去，一边对乔然说：“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宝宝不用担心，叔叔不会把你扔掉，也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送回人类基地，更不需要你去辛辛苦苦地寻找物资。
“叔叔只是希望，你能以自己过得最开心的状态生活下去，你想要的，我们都会尽力满足你。”
乔然听他说完这话，搂着他的脖子，将小脑袋轻轻靠在江新的肩膀上，小声说：“我想和江新叔叔、丧尸叔叔待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爸爸出现的时候，他心里是高兴的，也是期待的，可却又有一些别扭，他不知道那个别扭究竟是什么情绪。
江新叔叔和丧尸叔叔回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开心的，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要离开江新叔叔和丧尸叔叔的时候，他又很害怕、很恐慌。
不是害怕离开他们就没有足够的物资、没有玩具、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只是单纯地害怕离开他们。
乔然小小的年纪，童年枯燥且不完整，他的母亲也没有时间给予他正常的教育，他人生的成长全靠自我摸索，人生情感的缺失，让他无法正常判定，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连深度思考也做不到，只听见江新说不会送他离开，便立刻抱着江新的脖子不撒手，以此才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系统也松了口气，对江新说：“回升了回升了，感化值重新回升到了48%。”
系统诱导道：“宿主，是不是要把乔然的亲生父亲解决掉？他如果再出现，会不会再次影响到乔然的感化值波动？”
江新倒吸一口凉气，对系统说：“你可真狠啊，竟然想解决乔霄，你们系统做事情都这么残忍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