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雪 作品

第142章 偶遇木婉秋

未过几天,天气转凉,连日的雨淅淅沥沥,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就大雨瓢泼。

变化无常的天气,迫使人换上了秋衣,但热起来时又脱不掉夏裙。

陆夫人从宫里回来的那晚,陆太师才带着方夫人回府,两人未落脚,直接去了慕青院。

那天,陆太师看了发妻的伤口,发了好大的脾气,陈稚鱼是第一次见这位不苟言笑的公爹动怒,也是第一次从陆夫人脸上,看到委屈依赖的表情,等她转开眼时,又见方夫人,垂手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相处在同一片屋檐下,都因有情,可有的时候,情意也会伤人,就如这个时候,方夫人插不进去,她也只是沉默,做那个退到一边的人。

而陆夫人自受伤以后,一句夫君都没提过,她知道她的夫君陪着如夫人回去祭祖,所以,不论是家书还是口头上的,从未要求他这个夫君早日赶回。

这两位夫人,说来是惺惺相惜,难得和睦的。

后几天,方夫人都是衣不解带地在慕青院照顾,陆太师除了头一夜守着慕青院外,其他的日子都在书房,白日则与陆曜,偶尔带上陆晖早出晚归。

陆夫人也不叫陈稚鱼晨昏定省,只道要静养,对此,陆曜得知后只说,母亲怎么说,便怎么做,陈稚鱼哪怕心里清楚,陆夫人这是打算冷着她了,但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有些误会不是当面就能说得通的,不解开会成为疙瘩,可要想解开也难如登天。

所幸陆夫人即便气恼,也不是那会下手搓磨人的性,大不了就是将人冷着,不在眼前碍眼罢了,如此,她倒也过了一段较为清闲的日子。

说是清闲,实则也不然,有了自己空闲的时间,就要为以后的事打算,于她而言,自己的事是云锦的衣裳,已有了成效,还有个重中之重,那就是陆夫人和陆曜母子的生辰宴了。

这件事方夫人半个月前就着手准备了些日子,如今还有一个半月,正好在不冷不热的初秋。

先前听陆夫人说过,过生辰不是什么整寿,大寿,并不打算大操大办,只在自己家办一场就是,到时将亲朋好友都接来。

先前这些事情都是方夫人着手操办的,如今方夫人撂下了手头的事务要去照顾陆夫人,便有些难为了。

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对婆媳之间不寻常之处,为做缓解,还在陆夫人面前提过一嘴,要将这些事交给新媳妇去操办,到底是家族宴席,如何操办,都是她必学的东西。

却不想这件事被陆夫人轻轻地否决了,只说她年岁尚小,未办过家宴,还是要跟着学两年再说。

又说自己这里伤得不重,无需她日日守着,还请她费心,办好这场家宴。

对此,方夫人有些无奈,只能歇了心思,陈稚鱼则没什么反应。

交给她,她便要绷着精神去做,不交给她,亦可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面对方夫人的安慰,她反过去安抚方夫人的情绪。

“婆母说得没错,我尚未学成,怎能过早插手这般事务呢?到时候家里头,无论远近能回来的怕是都要回来,若是在我手中做砸了,丢的还是婆母和二娘的脸面呢。”

方夫人神色动容,直夸她是好孩子。

若是换做旁的高门贵女嫁到这家来,被婆母冷着,府上的事不再让沾手,只怕早就要坐立难安了,基于这一点,她才会为陈稚鱼考虑,为她争取,可她不知的是,陈稚鱼还真不会急啊,她是真忙啊!

比如,给云锦的衣裳,答应了他们要教绣娘一些绣法,此事在日常的琐碎中,总是进行得不够顺畅,尤其是那些日子去了泉水庄子一耽误,回来以后简直是下了苦功夫才赶出几件成衣。

再比如,她私下也得准备母子俩的生辰礼吧,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

糟心的事暂且不谈,可堪欣慰的是,好在这些日子陆曜早出晚归,中间很长的一段时间,正正好可以避开他,止戈院成了她的天下,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随心所欲了。

恰逢这段日子和先前的积累,云锦的生意不错,她也指导过几个绣娘,因极少有机会出府门,便专门准备了图册去,还有自己的绣样,好在京城里,尤其是这样大店铺的绣娘,都是极有悟性的,本就女红出色,如今更为云锦的衣裳更上了一层品质。

有些人发迹,或许要经过好几年的打磨才能看到一点成就,但有的人确实能一夜之间爆发气运。

有前头的积累,她也摸出了京中女子的喜好,就更好推陈出新,有那么些日子,她出手的衣裳成了预制。

如今,那马老板都不求她能亲手做几件衣裳了,只求她能出几个样式,还曾笑言:这天底下,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女人的衣裳也是最好卖的,大齐没出过几个出名的绣娘,而今若云锦能出个有名的绣娘来,头一号就是她。

说完那话还曾隐晦地问了句,敢问如何称呼姑娘?若有客人问起,该如何说出姑娘的名讳呀?

对此,陈稚鱼只叫唤夏笑而不语,此事不提。

唤夏还说,去送衣裳和图册的时候,马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先前同她们商量价格的时候,那般厉害的人,如今给钱也倒给得痛快,只说:姑娘闲暇时能出两件衣裳,价可翻倍卖。

人心,都是从众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京中贵太太、贵女们的衣橱里,也留下了她的痕迹。

也正应了那句话,好的手艺不愁出不了好的东西,好的东西也不愁没人买单,等时兴一段时间,打响了名头,那到时候,她陈稚鱼的东西就不是论件卖的了。

暂且不表。

这生意愈红火,陈稚鱼握在手中的银钱就越多,她给了唤夏辛苦钱,又给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些赏钱,得了她们欢呼雀跃的喜气话,自个儿心里头也美,余下的自己拿了一些出来,大头就都存了起来。

她关在屋里做衣裳,也琢磨寿礼,陆夫人的她一早就有了想法,只是陆曜的,还未有什么头绪的时候,这日一早得了方夫人的话,请她去趟荣华街道的“夏友安”。

此家做宴席糕点出了名的,就是难约了一些,需得提前去交付定金了说明时候。

方夫人让她带上身边的管家娘子万氏,跟随一路好结账,随后又将她拉到一边去说:“这些日子我照顾你婆母的伤势,也知道你一直闷在府中没有出去,你是个老实孩子,可是哪家做夫人的像你这么憋闷?”

陈稚鱼呆呆地看她,想解释自己不闷……

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这些事叫下人去做就是了,但我总想你出去透透气找点事做,别总闷在屋里。”

面对方夫人的好意,陈稚鱼目光微闪,心里一暖,也不好意思再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闲,也不闷,陆夫人不找她的时候,她都有努力地关在屋里赚银钱,但这么说,未免太俗气了,便只好垂头听话。

方夫人又说:“你婆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是个拿惯了主意的人,向来不喜欢说软话,所以,这些话也就我这个做二娘的来代替她说了。”

陈稚鱼眼眸微润,带着莹莹柔光看着如此蕙质兰心的方夫人,心里暗暗一叹,心里很是明白她这么说的用意,展颜舒眉,冲她乖巧地笑了笑。

再一次觉得,公爹的后院能这么和谐,这位二娘真是功不可没……

依着方夫人的意思,陈稚鱼亲去跑了一趟,说是让她去做,等到了地方,都是万娘子独自找人去谈,万娘子这张脸在京中的这些地方也都是熟脸了,没费什么功夫就回来了,还带了“夏友安”的新新糕点,几人在马车里痛快吃了起来。

万娘子看着少夫人身边一名唤夏,一名双春的丫鬟都这么无拘无束,倒是稀奇。

唤夏她了解不多,可这双春是从慕青院出去的,最是胆小规矩不过的一人,如今在少夫人面前,竟这般自如。

平素看不出少夫人的脾性,只知她内敛,随和,与谁说话都是端着一脸的笑,这么单独一相处,方觉在她身边没那么多压人的气息,令人舒爽,自在。

……

在外逗留了会儿,回府的马车上,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防止撞到行人,马车走得较慢,万娘子指着外头街边的一家店,忽然道:“少夫人要不要下去看看,这家店是皇家的,怀亲王名下的呢,里头装的富丽堂皇像天上仙宫一般,很是别致。”

陈稚鱼闻言看去,手指微抬,将帘子掀出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出去,未看清那天上仙宫,却不期然撞见木婉秋满面红光的模样,不由一愣。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旁边的婆子大咧咧地开口,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木婉秋红着脸,眸光发沉,咬着牙往另一边马车走去,恰好路过他们的马车。

陈稚鱼很清晰地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你声音可再大些,好叫满大街都听听,木家的姑娘眼皮子是何等的浅,上赶着贴上刚丧妻的怀王!”

空气都一滞,陈稚鱼忙放下车帘,轻咳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早些回去吧。”

车内一个二个都收了笑,尴尬得垂头不语。

马车本就是慢悠悠地走,再行几步稍宽阔些,车夫听了令,才驾马快走起来。

木婉秋若有所觉,微拧着眉回头看了眼,只是寻常马车,不曾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