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正好是太阳最大的时候。
这会儿没什么活，大队的人一下工就往水库那边跑。
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忘记跟你说了，奶去给建水库的人烧火做饭了，隔壁好几个婶子也一块去的。”
季承鹰拎着白清洛买的东西进来。
他边说边整理。
白清洛拿来两个碗，盛了碗稀粥。
两人就着咸菜丝吃完。
季承鹰去洗碗。
白清洛则把挎包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只拿了画笔跟图纸。
她冲季承鹰抬了抬下巴，“走，我们也去看看。”
骑车只能到山脚下。
自行车锁在山下搭建的休息棚旁边。
“鹰子，你来得正好，挖到硬石了，快来帮一把手。”
人刚刚到，就有人喊季承鹰了。
“奶跟妈这会儿没空搭理你，你晚点再去找她们吧。哦，江越一般都在上面写稿，他眼睛不好，没人敢让他干活，怕不小心掉下去。”
季承鹰指了个方向，“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跟他说说话吧。”
他说完，就过去帮忙了。
“清洛，这边。”李长吉突然叫了她一声。
人来人往，白清洛小心地避让，朝大队长走去。
“大队长，你找我。”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你妈说。”李长吉也给她指了两个方向，“你奶，还有你妈，都在那头呢。”
“刚回来。”白清洛看了眼他指的地方，“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话音刚落，拖拉机就出故障了。
一堆人围了过去。
大队长见情况不对，也急匆匆走过去看。
“坏了，是不是运东西太重了，给压坏了？”
拖拉机扶手下来检查。
白清洛眨了眨眼，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女主角出场，搞定一切问题的爽感。
她背着小手，走过去，蹲下来，左看右看，“是不是燃油滤清器堵塞了？”
拖拉机扶手检查了两遍，“不是。”
白清洛也不尴尬，她清了清嗓子，“看着有点像是……”
拖拉机扶手沉默了一下，四处查看，“应该是电路问题。”
“嗯，我也觉得是。”白清洛认真起来。
“是线路连接松动了。”
她伸出手，下意识要工具。
“你懂得还挺多。”拖拉机扶手自己从工具箱拿工具出来，没一会儿就搞定了。
众人跟着夸夸。
“那是，清丫头可是我们大队唯一一个在农机局工作的。”
“她好几个哥哥都在县城工作过的，个个都顶有出息。”
“我就说读书有用，我妈非要让我嫁人。”
“……”
白清洛显摆成功了，但又好像没有。
小插曲过去，李长吉问起了白清洛关于种菜的事情。
“大队长也知道了？”白清洛还想着这里电话没几个，信息那么滞后，大队长可能还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知道。”李长吉听岔了，但是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我那其实也是听社长说的。”
社长一高兴，直接把所有大队的人都叫过来开了个小会。
他按捺不住，“食品厂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啊？六月中开始收稻，收完，我们马上就可以耕地种他们说的那个大豆油菜。”
大队长一问就停不下来了，“我们公社那么多支大队，食品厂有没有说要跟几个大队？种多少亩？是只种大豆和油菜吗？是只有今年种，还是让我们年年都种？这价钱又怎么个算法？”
白清洛连忙用手打住，“大队长，你别急。要是合作得好，后面当然还会合作，这个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有多少大队有那个种菜的地，又有多少大队的人愿意出人出力。”
李长吉鼻子轻哼，“能赚钱，谁会不愿意。你要是能多向着点我们大队，我也不至于跟那么多大队去抢。”
他愁眉苦脸，“17个大队，每个大队都想分。王社长让我们回来统计人数和亩地数量。要求是既能分出来种菜，还不能影响正常交公粮。”
白清洛狐疑，“我们大队不是人最多吗？地我们也不少，这对我们来说，不是有利的吗？”
她睁大眼睛，“大队长，上次你带我去看的那些土地，不会是别人的？”
“乱讲。那些就是我们大队的，我没事带你去看别人的地做什么？”
李长吉瞪了她一眼，“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别说是我带你看的那些，就我们山上的空地，你收拾收拾，照样能种。”
他叹气，“你这一会一出，又是养蜂又是种菜的，社长怕我们忙不过来，话里话外都有意让青禾大队来跟食品厂的人洽谈。”
青禾大队长去谈，这跟直接让青禾大队独揽，有什么区别？
李长吉担心的是这个。
“养蜂跟种菜也不冲突。”白清洛顿了一下。
她想到什么，大手一挥，“没事，大不了，我们少分点，我们听社长安排。”
“你怎么不说把大队也改名叫青禾算了。”李长吉吹胡子瞪眼的。
白清洛解释，“食品厂那个利润没有供销社那个高。大队长，我可是咱们大队的人，我能不想着点我们大队？”
在李长吉期待的目光下，白清洛拿了张清单表出来，“这是供销社要收购的药材，你看看，赚得比种菜多。”
“小孩子采药去补贴家用，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李长吉不认同，“药材不是花生大番薯，不能随便乱挖乱拔的，也赚不了几个钱，而且山里有毒的草药那么多。”
他抖了抖清单表，“你光看这价格美丽，可你也不看看人家标的是钱，两，还是斤。”
“所以，我们谈的时候，说的是种药材，不是采药！”
白清洛把事情，跟大队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不付出哪有收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这样，我们也可以两手抓，既种大豆油菜，也种药材，前面这个既然没有疑问，那后面这个我们就让大家自愿参与。”
“你想想，大队长，供销社是不是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在收购中药材？我看报纸上说了，每个地方的供销社都很重视中药材基地建设。”
“我还听供销社的主管说，上头还建立了扶持资金的，不仅会收购，还提供技术支持，种子扶持。”
白清洛语气诱哄。
“有专家，有种子，有拖拉机耕地，成功了，我们修路拉电线还能分钱。
失败了，虽然白忙活一场，但我们有了经验，我们勇于尝试。
到时候还能让江越同志投稿夸夸我们敢于尝试，响应国家号召的积极性。”
“我们三手抓。”李长吉严肃地伸出手，几个手指头微微收拢，“养蜂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