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抱着这种想法,她一直没有去花心思关注所谓的替身和正主,直到三天前——
她实在不放心裴照那个不确定的因素,因此以自身为饵去了与裴照相约见面的地方,想要从中找出裴照失踪的蛛丝马迹,却不想她刚去,不远处也传来了轻细急促的脚步声。太后还以为是裴照回来,转身正要寻人,却不想那急匆匆赶来的人,口中竟也吐出裴照二字。而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脸,却发现她正是传言中裴鄞寻了数年的青梅竹马——杨美人。
那日对方煞白的脸色,她如今都记得。太后扬唇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真是有意思,当真是太有意思了。裴鄞的妃嫔竟然还认识裴照,且她眼光何其毒辣,自然能看出杨美人将她认作裴照时,眼底的惊喜。
“你说的不错,去吧,寻那位温柔贤淑的杨美人来慈宁宫坐坐,哀家倒要瞧瞧,她与那如日中天的简妃到底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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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无极殿前,杨心眉的手心覆上薄薄一层汗,她紧张地望着殿门,心中仍旧惴惴不安。不是即将见到裴鄞的不安,而是,而是她与裴照的事情东窗事发的不安。回想起与太后的那一次见面,她的心依旧高高悬起,摇摇晃晃着,欲落不落的感觉让她紧绷到了极点。
“杨美人,你认识裴照,是吗?”
高高在上的妇人雍容华贵,唇角的笑意却像一条毒蛇一样冰冷,杨心眉前世就惧怕心狠手辣的太后,可却因为一直未曾正面接触,所以她对太后的手段并没有深刻的体会,直到进入慈宁宫的那一瞬间,看到座上人笃定的笑容时,她才知道她完了。
前世被护在羽翼下的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浸淫后宫多年的女人的对手。
“嫔妾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嫔妾当日只是去那处散步,嫔妾······”
“散步,哀家还没有头昏眼花,你将哀家当做裴照时,眼底骤然升起的惊喜与错愕,哀家看得一清二楚,你以为你能骗得过哀家吗?”
骤然加重的语气让本就心虚的杨心眉瞳孔一缩,瞬间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辩解。她不知道这是太后对她刻意的施压,加之殿中点燃了会让人心思浮动的香,因此她才会这么快就被吓唬住,连半分理由都找不出来。她只知道她原本应该说她不认识裴照,因为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一世她与裴照根本就不相识,反倒是太后与裴照拥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这一切,她都不敢说出来,背后陡然升起的寒意让她心知肚明——这位笑得和蔼的妇人真的会杀人。
她惶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见座上人语气忽然温柔起来,而她也被一旁凶神恶煞的嬷嬷也抬了起来。她清楚的知道太后抓到她与裴照的事情,若无意外一定会杀了她。可对方却在威胁恐吓之后又让人将她扶起,还给她上了茶,被吓住的脑袋再次转动,杨心眉也琢磨出了几分意思——太后似乎不想杀她,而是另有所图。“你与裴照是何时相遇的,哀家不想理会,哀家也可以不与皇帝说你与那个乱党的事情,只要你够聪明。”她轻啄了一口茶水,又仿佛听到了杨心眉心里的抱怨,顿了顿,又开口道,“自然,若是你将哀家与那个乱党之事说出去了,哀家敢保证,皇帝一定会向着哀家,而非你这个久寻多年不得的青梅竹马,杨美人,其中利害,你可明白?”
杨心眉惨白着脸,惶然点头。
太后很满意她的反应,语调也温柔了一些,仿若在看着自家调皮的孩子一般,“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哀家不会亏待你,你喜欢裴鄞是吗?若是哀家说,哀家能让裴鄞爱上你呢?”
杨心眉瞳孔猛地震颤,下意识抬头看向太后。望见对方脸上笃定的笑意时,她的心忽然急剧跳动,思绪纷飞时,她想到了阿娆。
“太后娘娘,简妃肚子里的皇嗣当真是真的吗?”
“这是何意?”
杨心眉攥紧指尖,心知自己不该将裴鄞不能人道的事情说出来,可她不愿让阿娆以假孕之事祸乱整个后宫,那不该是她的人生。她轻轻咬唇,声音极低,“嫔妾,嫔妾知道,皇上他···不能人道······”
肉眼可见的,太后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明暗不定,眼底甚至涌上几分狰狞的笑意,“妄议皇帝,你可知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杨心眉缩了缩肩膀,却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嫔妾不会骗人,嫔妾只是不希望皇上被蒙在鼓里。”前世她还未与裴照有了首尾时,裴鄞几乎每夜都会留宿她的宫殿。可他却从来都不肯碰她,两人即便是在一张床上也不过是分被而眠。她以为是对方怜惜,却发现即便她后来就寝时打扮得再妖娆火辣,裴鄞看向她的神情也都是冷漠的,仿佛不像个男人。
宫中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却只有舒妃一人侥幸有孕,其中还是太后的功劳,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环绕?可裴鄞却连碰都不碰,这不是不行是什么?
对了,太后!舒妃之所以能够怀孕,是因为太后在其中发挥了作用,所以太后说想要帮她,是不是太后有法子让她怀孕?裴鄞最喜欢孩子了,若有孩子傍身,她定然有法子夜夜留下裴鄞!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都火热了一些,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对视一眼,达成协议。
“放心吧,这碗药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你乖乖的,哀家自然能让你如愿以偿,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你按照哀家的意思来,假以时日,你想要的一切,哀家都能满足你。”
脑海中回荡着太后的话,杨心眉看着手上的食盒,深吸了口气,朝无极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