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云神色淡漠，薄唇轻启，道：“没有维信，不玩七七，老年机前天掉地上被人偷了，电话卡也因为欠费停机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让在场的两人瞬间为之一愣。
叶婉清有些诧异的看了韩少云一眼，她没想到，平日里，韩少云总是一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行事风格沉稳内敛，此刻，口中竟然会突然蹦出这样的段子，尤其从语速上看……他貌似还说的十分的熟练。
韩少云眼眸不经意地垂了垂，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眷恋，思绪也随之飘远。
这句话，其实还有后面一句。
“韩少云，若是再有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你就说：你没有维信，不玩七七，老年机前天掉地上被人偷了，电话卡也因为欠费停机了，若是实在想要联系你，可以拨打1xxxxxxx……我呢，会亲自告诉她，我们在哪里……”
记忆中的少女容貌俏丽，看着他笑起来的时候，脸旁会带起两个酒涡。
她叫青青……
“好吧。”
而被直白拒绝的少女，脸上倒是并未露出羞愤的神情，她只是微微的撇了撇嘴，手指灵巧地一转，便将伸出的手机又收回了口袋中。随后她转身，就在叶婉清两人一旁街角的台阶上蹲坐下去，双手拿着手机，开始不断的刷着大数据推送的各类小视频。
而也就是在少女走过的一刹那，叶婉清的鼻子忽地嗅了嗅，她敏锐地在少女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常人的身上很少会有这种味道，就算是不小心哪里磕碰流血，产生的血腥味不过几分钟就会散掉，而少女走路时步伐轻快，也不像是身上有着伤口的模样。
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身上却带着莫名的血腥味，这就很有待考量了。
眼下，寻找“魂珀蕨”之事毫无头绪，叶婉清索性也慢悠悠地踱步到少女所在的街角旁。她微微低头，瞥了一眼少女手机屏幕上的画面，随后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呀？”
少女长着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标准的新疆美女骨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只是此刻她脸上浓重的妆容，为这精致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攻击性。少女抬起头，看了叶婉清一眼，随后淡淡地开口道：“十六。”
“不上学了吗？”叶婉清接着问道。
“我学习不好，中考完之后，我爸就让我去烧烤店里帮忙了。”少女摇了摇头，倒是意外地健谈。她看着叶婉清，又主动开口问道：“你们都是从外省来的吧？”
西北地区人民的长相与内陆人民有着明显的差异，所以女孩这么问，叶婉清倒也不觉得惊讶，点头承认了下来：“是啊，我们出来旅游的。你呢，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家里待着，反倒在这街头蹲着？”
少女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抱怨道：“我出来躲我爸呢。”
“躲你爸？”叶婉清眉头微挑，眼中满是好奇，“躲他做什么呀？”
“他老是没完没了地使唤我去干活，而且我跟他在一块儿，气氛总是怪怪的，闷得慌……”少女正打算继续吐槽，远处烤串店里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声，如洪钟般穿透街道，清晰地传到街角。
“迪丽努尔——！”
听到这声呼喊，女孩立即从台阶上弹了起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朝着烤串店赶去，脚步急切，就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似的。
“原来是羊肉的血腥味……”
叶婉清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慨：“没想到这女孩看着一副叛逆不羁的打扮，实际上却是个乖乖听话的。”
这段小插曲如轻烟般，很快便被叶婉清抛诸脑后。抬眼望去，天色正渐渐黯淡，暮色如一层薄纱，悄然笼罩大地。叶婉清与韩少云随意寻了一家包子铺，抬脚走了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等待包子蒸熟的间隙，韩少云手中不停把玩着那块水晶石，沉声分析道：“第十席曾提及，「魂珀蕨」喜阴，生长于荒漠的地下。而蛇蟒这类动物，素来喜好钻洞。倘若「魂珀蕨」被深埋于地下五十米以上的地洞之中，即便我们手持这块石头，走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恐怕也难以寻得半点踪迹。”
叶婉清微微皱眉，陷入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应道：“言之有理。”
在原着里，沧南神战结束后的这一年多时光，被一笔匆匆带过。所以此刻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如同置身于迷雾之中，没有任何未来的走向可供预知。
而且，原着中呓语后来的精神分裂症状，似乎并未有太多好转的迹象……
叶婉清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也不知是他们始终未能寻得「魂珀蕨」，还是这「魂珀蕨」对于治疗精神分裂根本就毫无显着效果。
这样想着，一时间，叶婉清心里又有些泄气。
这时，韩少云突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水晶石表面，“不过，或许不借助这块石头，我们也能试着去找到「魂珀蕨」。”
“哦？”叶婉清闻言，立刻转头看向韩少云，眼中满是询问，“怎么说？”
韩少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魂珀蕨」虽生长于地下，却是以尸骸为养料，而且需要像古战场那般，有大量血肉作为滋养，才可生长。而在如今的城市之中，又在什么地方，能有持续不断的血肉来供养它？”
叶婉清迟疑着开口：“你是说……坟地？又或者是火葬场？”
然而话刚出口，她自己便先皱起了眉头。现代公墓管理规范，皆有编号登记，骨灰堂更是整洁干净，哪会有横陈的尸骸散落在城市各处，为「魂珀蕨」提供养料呢？
“都不是。”韩少云缓缓的摇了摇头，“如今的坟地大多位于村庄附近的荒山之中，而且每家每户的坟头都有详细记录，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养分。至于火葬场，姑且不论火化后的骨灰是否还能作为养料，就算可以，火化完的骨灰也不会被人们随意的撒在地上。”
说着，韩少云眼中眸光一转，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幽远："都说，坟茔是死者的归宿，火葬场是往生的驿站，可若要论活人制造的修罗场——"
“那便是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