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懂人情世故的教宗
阿祖带领的加州代表团，是应教皇国邀请，正式访问的政府代表团。
他们不是来朝圣的。
因此，朝圣者那一套繁文缛节，倒是减少了很多。
在简短的欢迎仪式之后，在宗座宫，阿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教皇冕下——庇护九世！
此刻，在阿祖的眼中，高高端坐教皇宝座的庇护九世，就是一个满头银发、有些肥胖的普通老头。
虽然，周围一切神圣、繁复、尊贵的布置和氛围，都在彰显着这位老人至高无上的地位。
如果是在中世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确实是西方世界的主宰，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和这个老人一样，他所代表的教廷和教皇国，已经日薄西山，势力和影响力，早已不复当年。
甚至，在短短的十多年后，1870年，教皇国就会彻底化为乌有。
最后只剩下长宽只有几百米的梵蒂冈，勉强保住了教皇最后的尊严。
当然，如果教皇国还有尊严的话！
在几十年前，曾经的拿破仑大帝，就把眼前的这个教皇国，彻底摧毁。
直到拿破仑被流放圣赫勒拿岛之后，教皇国才重新复国。
如今的教皇国，在法国拿破仑三世的支持下，仍然勉强占据着北意大利的半壁江山。
一直以来，法兰西这个高卢雄鸡，都对北意大利虎视眈眈，想要将其纳入版图。
而曾经的拿破仑大帝，正是在北意大利这片土地上，获得了自己最初一系列战争的胜利。
在这里，拿破仑指挥缺兵少粮、士气低落的意大利军团，接连击败了奥地利帝国和撒丁王国军队，不可思议的取得了一系列胜利。
也正是在这里，拿破仑在法兰西人民当中，获得了崇高的声望。为他之后夺取法兰西政权，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而现在的拿破仑三世，是在利用教皇国，借此阻止意大利获得最终的统一。
阿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越飘越远！
赶紧将思绪拉回来，阿祖朝着高高宝座上的老人，躬身敬礼。
然后道：“尊敬的教宗冕下，能亲眼见到您，是我毕生的荣幸！”
这个时候，庇护九世，也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个中国人州长。
庇护九世，震惊于这位中国人州长之年轻，同样也惊讶于，这位中国人州长的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换成其他人，在面见自己这个教宗冕下的时候，都难免激动，谦恭无比，甚至是卑微。
而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中国人州长，竟然是如此的镇定。
“州长先生，虽然你远在加利福尼亚，但你的名字，早已经传到了我的耳中！”
庇护九世沉声道：“能亲眼看到如此年轻的州长，也是我的荣幸！”
“请坐……！”
庇护九世的宝座身侧，为阿祖等人放置了一排高背椅，正对着另外一侧的枢机主教团。
枢机主教团中，埃文大主教也敬陪末座！
在一众红衣圣袍当中，他那一身紫色圣袍，显得格外刺眼。
虽然不是枢机主教团的成员，但埃文大主教作为加州大主教，作为整个教会对加州最了解的人，他确实有资格出席这次会谈。
这一刻，阿祖突然决定了，要尽快将埃文的这一身紫袍，赶紧换一身红衣圣袍。
今天的阿祖，还有左宗棠、石达开等人，以及一众女孩子，全都换了一身华而不实、臃肿繁复的宫廷盛装。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人在一排高背椅上，纷纷坐了下来。
庇护九世的眼神，从阿祖身后这一行人的身上，逐一扫过。
在惊讶于这些姿色各异的女孩子，个个都如此美丽的同时，教宗冕下轻咳两声，道：“州长先生，感谢你不惜跨越整个美洲和大西洋，不远万里来访！”
“我代表教廷，再次对你的来访，表示热烈欢迎！”
阿祖微笑道：“我代表加利福尼亚，感谢教宗冕下的盛情邀请和款待！”
……
在一番口水场面话之后，庇护九世这才道：“州长先生，说实话，这几天，我听说过关于你的很多传奇故事！”
“在辽阔无垠的太平洋上，你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是如何让全船十几人，没有被饿死渴死，最后还能靠岸活下来的”
“还有，我对你如此年轻，而且没有相关教育背景，却能发明出青霉素，这种能够挽救无数人生命的神药，颇感好奇！”
“还有，你毫无政治经验，却在短短两年时间之内，一跃而成为首任加州州长，而且还是如此年轻的一位中国人……对我来说，这确实有一点不可思议！”
“请问，州长先生，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阿祖面不改色，微笑道：“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于是，阿祖便将自己两年来的经历，简短诉说了一遍。
虽然简单，但阿祖也足足说了一刻多钟的单口相声，听得包括庇护九世在内的，一众枢机主教们，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
等到阿祖说完，庇护九世才慢慢回过神来：“州长先生，亲口听到你的故事，简直比传说中的，更加传奇！”
“州长先生，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你应该是神眷之人……！”
庇护九世当然不可能错，也不能错！
在十多年后的第一届大公会议上，事关天主教改革大计，全世界数百名主教参加，最后确定了“教皇无谬论”的至高原则。
也就是说，从教宗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那都是金口玉言，绝对是正确的，不可能有任何谬误！
所以，庇护九世说阿祖是神眷之人，那他就是神眷之人，没人敢质疑和反驳！
“神眷之人……！”阿祖微笑着点头：“或许，冕下你是正确的！我确实挺幸运的！”
庇护九世脸上露出微笑：“州长先生，像你这样一位神眷之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皈依我主”
“如果州长先生愿意皈依，我将亲自为你洗礼！”
阿祖早就料到，这一次，早晚会遇到这个问题，他也早有腹稿：“冕下，能够皈依天主，那是我的荣幸！”
“冕下愿意为我亲自洗礼，那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但是眼下，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哦州长先生，为什么不是合适的时机”
阿祖答道：“冕下，我此行代表的是整个加州，而不是我个人！”
“如果我在此时皈依天主，那代表着整个加利福尼亚，都会从此沐浴在天主的荣光下。”
“但是，冕下，非常抱歉，眼下的加利福尼亚，还有大量的新教徒、佛教徒、东正教徒……等等等等！”
“我的那些信仰其他宗教的人民，必定是不愿意看到我，代表他们皈依天主……！”
阿祖这样一说，庇护九世明白了！
“确实，在那片新大陆上，还有无数的异教徒……州长先生，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你了！”
庇护九世话音一转：“不过，州长先生你发明的青霉素，对教廷来说，意义重大。”
“就这个问题，教廷希望和州长先生加深合作，为全世界带去更大的福音！”
阿祖保持着微笑：“冕下，我当然希望和教廷加深合作，为全世界的病患，带去更多的福音。不过……！”
“不过，冕下，您知道的，青霉素诞生的时日尚短，产量有限。截至目前，我们已经尽可能的为教廷提供青霉素，如果想要更多的青霉素……那还需要时间！”
“州长先生，真的是这样吗”国务卿安东内利接话道：“但据我所知，目前华美公司青霉素的产能，已经能达到年产千万支以上。而我们教会获得的，不足其中的百分之十……！”
之前说的都是场面话，说到具体事务和利益的时候，教宗显然就不适合亲自出马了。
所以，安东内利国务卿，才会适时接过话头：“州长先生，您要知道，在全世界，教廷有两千多个教区，上万家教会医院。”
“每年，教会医院治疗的病人，数以亿计！”
“而我们获得的青霉素，只有区区百万支而已！”
“对于我们教会来说，青霉素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价格也实在太高了！一支青霉素的价格，就按照教会的成本价计算，也几乎相当于四十克黄金！”
“这样稀少的数量和高昂的价格，让无数病患，根本无缘用得上青霉素。”
“无数人因为缺乏青霉素，在病痛中悲惨的死去！”
“州长大人，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就握在您的手上。”
“所以，我们教廷希望，能够和你进一步的加强合作，来解决这一切。”
不就是要获得更多、更廉价的青霉素吗
阿祖微笑道：“当然，我理解教廷面临的难题！”
“但是，我的华美实业，已经尽可能为教廷提供大量廉价的青霉素了！”
“我们提供给教廷的青霉素，已经比正常的出厂价，低了百分之二十。”
“要知道，青霉素的造价本就极其高昂，短时间想要将价格打下来，确实相当困难。”
阿祖淡定道：“如果教廷需要更多更廉价的青霉素，虽然很困难，但我也许会，尽可能的，再想想办法……！”
庇护九世和安东内利国务卿，包括不少枢机主教，都听明白了这位年轻州长的言下之意。
想要大量廉价的青霉素，可以。
不过，你们教廷也要想想办法，对不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有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庇护九世笑眯眯的道：“州长先生，你之前对教廷，已经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有鉴于此，教廷也正在讨论，该如何表彰你对教廷的贡献……！”
“不不不！”阿祖赶紧摆手道：“冕下，我的贡献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呵呵！”庇护九世微笑道：“州长先生，等到教廷讨论出结果，希望你千万不要推辞才好！”
“这个……！”阿祖微微皱眉道：“冕下，我……！”
庇护九世微微摆手：“州长先生，就这样决定了吧！”
“州长先生，之后几天，就请你们在罗马，好好的游览一番。”
“等到教廷讨论出结果之后，我会亲自为你敕封！”
……
等到阿祖带着加州代表团，离开宗座宫之后，庇护九世，还有一众枢机主教，就地开会讨论。
圣礼部的瓦伦蒂洛首席部长，面色不愉，道：“冕下，那个中国人，几乎是当面要挟……这种人，我们不能姑息，更不能纵容……！”
安东内利国务卿，打断他道：“瓦伦蒂洛，你这是在质疑冕下的决定”
“不不不……！”瓦伦蒂洛赶紧摆手：“冕下，我当然不是在质疑您的决定，而是……！”
“够了……！”庇护九世沉声道：“我们都很清楚，那个中国人的言下之意。”
“想要获得更多廉价的青霉素，我们教廷就不得不有所表示！”
“至于能够获得多少青霉素、多么廉价的青霉素，那就看我们教廷能够给出什么条件了。”
“这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而不是要挟……瓦伦蒂洛，你的言辞过分了！”
“抱歉……！”瓦伦蒂洛首席部长，赶紧起身，冲着庇护九世，躬身致歉道：“冕下，我只是看不惯，一个卑微的中国人，竟然在神圣的宗座宫，大言不惭……！”
“我说过，够了……！”庇护九世拉下脸来：“不管他是什么人，是不是我主的信徒，但他现在是加州州长，手上握着青霉素这样的神药。”
“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对他报以最起码的尊重！你明白吗”
“当然，冕下！我明白了……！”
庇护九世呵斥了瓦伦蒂洛之后，才继续道：“还是赶紧议一议，该给那个中国人，敕封什么头衔吧！”
安东内利国务卿，思索道：“冕下，以我之见，可以敕封他圣庇护爵士，并授予圣格雷戈里大十字勋章！”
圣庇护爵士，主要授予对教廷做出重大贡献的慈善家。
在欧洲的贵族体系中，公侯伯子男，爵士的地位还在男爵之下，勉强算是脱离了平民阶层，属于向贵族的过渡阶级。
而圣格雷戈里大十字勋章，主要授予外交或者社会事业做出杰出贡献者。
对那位年轻的中国人州长来说，授予这两项都是情理之中。
听到安东内利国务卿的话，其余大多数枢机主教，都在微微点头，觉得相当合适和得体。
唯有庇护九世，沉声道：“圣格雷戈里大十字勋章，这个没有问题，相当合适。”
“但是，圣庇护爵士，这个爵位太低了！”
庇护九世沉吟道：“爵士，只能勉强算是跨入了贵族的门槛而已。”
“他堂堂一州之长，只封他一个爵士头衔，实在是太低了！”
“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求于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给他的贵族头衔，与他给我们青霉素的数量和价格，直接挂钩……！”
听到这话，在座一众红衣枢机主教们，登时都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爵位的高低，竟然还能这样挂钩
庇护九世继续道：“只是一个没有封地的贵族头衔而已，就算给他封高一点，我们又会有什么损失”
枢机主教们本来还愤愤不平，听到教宗这样说了，才稍微释然。
庇护九世又道：“一位州长先生的地位，等同于法兰西的一省之长。他管理的加州，论地域的辽阔和富裕程度，甚至还在不少大公爵之上！”
“公爵……冕下，这可不行啊……！”就连安东内利也大吃一惊。
“呵呵！”庇护九世微笑道：“公爵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确实也不能太低，那就封他一个伯爵，如何”
“伯爵……！”
在欧洲的贵族体系中，什么骑士、爵士、勋爵，都是迈入贵族的门槛，勉强算是贵族。
真正的贵族，至少得是个男爵、子爵！
但就算是男爵、子爵，也只能算小贵族。
而伯爵，则是跨入大贵族的门槛！
庇护九世出于各种目的，有意抬举那位年轻的中国人州长，直到此时，一众枢机主教，才真正明白过来。
既然是教宗都表态了，他们这些枢机主教，当然不能有任何异议，甚至反对。
庇护九世说完之后，缓缓起身，道：“至于这个伯爵的封号是什么，你们就抓紧时间议一议吧！”
“议出结果之后，再报给我……！”
说着，庇护九世就在一众侍卫的护持下，消失在宗座宫深处。
——
而走出宗座宫的阿祖等人，回头看着这一座古老的辉煌宫殿。
阿祖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位冕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在乎世俗的金钱和名利。”
“历史上，确实有完全不在乎金钱和名利的教宗冕下，但我们现在的这位，显然不在其中！”
薇薇安和小黛丝，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面见教宗冕下，带给了她们巨大的压力。
这几天，薇薇安和小黛丝，这两位虔诚的信徒，都坐立难安、惶惶终日，生怕在面见教宗冕下的时候，出了丑、丢了人！
直到此时，从庄严肃穆的宗座宫出来之后，二女才如释重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薇薇安忍不住问道：“祖，你猜，教宗冕下，会给你敕封一个什么头衔”
阿祖微微一笑：“那就看那位教宗冕下，懂不懂人情世故了”
“敕封贵族头衔，这和人情世故，有什么关系”薇薇安奇道。
“呵呵……！”阿祖笑道：“薇薇安，你还是太纯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