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示意一旁的李管事:“送秦夫人出去罢。”
“不!”秦氏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我不走!我要见老爷,我要见子安!”
她猛地挣脱婆子的钳制,扑向老夫人,声泪俱下。
“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当初答应过我娘的!你说过会照应我一辈子的!”
“我就是答应了你娘,才纵你这么些年!”
沈老夫人陡然厉声一喝,威严之势让整个后院都为之一寂。
凌曦垂首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若非这些年,你在外头尚知以沈家颜面为先。”
“你以为,我怎么能劝得动瀚儿,一年一年地忍你?”
秦氏所有的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猛然抬头,眼中尽是骇然与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老爷他……他早就……”
沈老夫人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再次轻叹一声,语气却冷了下去。
“你若实在不愿离开,也可。”
“就在沈府里头挑个清静院子住下,一日三餐,自会派人送来。”
秦氏身子彻底软了下去,被身后的婆子勉强扶住。
“老夫人,您……您这是要软禁我呀……”
沈老夫人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外头多好。”
“若是往后寻了有缘人,沈府自会再给你备一份添妆。”
“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秦氏卸了浑身力气。
那股子疯癫的劲儿,像是瞬间被抽走了。
她退后一步,正正经经地跪了下去。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得又沉又实。
再起身时,她脸上已无半点血色。
只一双眼,怨毒地剜向凌曦。
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头里。
而后,她一言不发,随着婆子们,一步步挪出了后门。
沈老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凌曦。
那眼神复杂,终什么也没说,只摆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惊蛰这才上前:“主子,您方才没被伤着吧?”
凌曦摇了摇头。
惊蛰望着秦氏消失的背影,忍不住低声愤愤。
“真是不识好歹。”
“以她的出身,能嫁进沈家做正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老爷一心公务,从不拈花惹草,后宅干净。”
“上有个明事理的婆母,下有个省心的儿子。”
“便是和离,老夫人还送了沈府名下好些铺面田产……”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行了。”凌曦淡淡打断她,“走罢。”
不管如何,秦氏与沈瀚和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至少在沈府里,没人再为难她。
利益既得者,要见好就收。
沈晏回到观山院,夜色已深。
院里只留了盏昏黄的灯,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回来了。”凌曦递上一盏温茶。
沈晏接过,一饮而尽,暖意驱散了些许凉气。
他静静看了凌曦片刻,薄唇轻启:“再过几日,便是开祠除名之日。”
“届时,你是想搬出沈府,还是继续住观山院?”
嗯?凌曦一时没理清:“除名了……还能住在沈府吗?”
今日瞧着秦氏那般疯魔,她还以为被沈家除名,便是再无瓜葛。
沈晏见她一脸懵懂,眼底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只是从祖谱上划去罢了。”
“我身上流的,终归是沈家的血。”
他看着她笑意吟吟:“若日后有了孩子,定也是要上谱的,断不会流落在外。”
竟是这样。
凌曦捧着茶盏,呷了一口:“我听公子的。”
反正秦氏走了,这府里也没人再来寻她的晦气。
住哪儿,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好。”沈晏颔首,“那我们便搬出去。”
嗯?凌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还道他会想留下,毕竟沈瀚与沈老夫人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