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有三个子嗣,再过两个月,长子或长女便要出生了。
这在后世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一个年龄未满二十的人,在当爹这方面的成就,居然已经上演帽子戏法了。而且能够预见的是,再过一两年,这个数字还会倍增。
对于子嗣数量,严毅一直秉承多多益善的理念。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差强人意,子嗣夭折率几乎达到一半。若无足够的子嗣基数,血脉的延续与昌盛便无从谈起。
反正他也养得起,不必像后世那般有诸多顾虑,那还不得可劲儿开枝散叶?
先生他一个足球队再说!
“君理快请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严毅笑吟吟地将朱治扶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与关切。任谁也难以想象,就在几个月前,这两人还势同水火、针锋相对。
孙策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朱君理眼看就要被拉走了,吕子衡又整天被严毅带在身边,与他渐行渐远。如今仍聚在他身边的,仅剩下程普、韩当、黄盖、孙贲四人,孙坚留给他的旧部,已经所剩无几了。
严毅拉拢人心的手段,远在袁术之上,他真担心再过一段时日,连程普等人也会甘心成为严毅麾下的爪牙。至少在黄公覆身上,就已显露出不再将他视为唯一效命对象的迹象,让他深感忧虑。
“水师为立业根本,拓海之要。我有意在讲武堂增设舟师都讲一职,诸君以为如何?”严毅的话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黄盖在九江之战后,已晋升为水军校尉,闻言第一个赞同道:“少君之言,诚为良策。末将所习几套水阵,正需水师精锐来操练完备。”
严毅抚掌笑道:“公覆有杨仆之才,今日既得闲暇,不如在此登台讲学,给大伙说道说道。”
杨仆乃前汉水师名将,指挥大汉水师先后灭掉了南越国和东越国,功勋卓著。
黄盖听严毅将他比作杨仆,不禁喜色盈面,再听到登台讲学这等新鲜事,虽摆手推辞,却难掩跃跃之意:“末将这点微末本事,哪配当什么授课先生?”
严毅挑了挑眉:“若连公覆都当不起,这讲武堂也就离关门不远了。万勿推辞,今日我与诸君聆听高论。左右书佐,一会须将公覆今日所言尽数笔录,辑为兵家典籍,以传后世。”
黄盖神色赧然:“既如此,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诸将望着眉飞色舞的黄盖,顿时也来了兴致,他们虽是武夫,却也怀揣着一颗将平生所学传于后世的心。!6¢吆·墈+书!惘, ¢罪*鑫~彰·节?庚-芯·筷_只是过往,传经授学一直是文士之专,武夫轻易不敢僭越,即便去做,也少有人能办到。如今见黄公覆得严毅支持,首开先河,顿时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众人在一片笑语声中,向外院的演武场走去。
讲武堂分三院五进五个区域,外院是演武训练区和祭祀纪念区,由校场、器械库、马道、武圣亭、旌表亭、鼓楼、匠作坊等构成。
其中,武圣亭是供奉孙武、吴起、卫霍、韩信等兵家先贤的地方,旌表亭则用于记载杰出学子的战绩。
众人来到演武场时,三百名内穿棉袍、外套布甲的学子已在场内肃然而立,鸦雀无声中只听得旌旗猎猎作响。
这些学子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而出,大多数担任着屯长、队率、什长、伍长等军职,少数是立有军功的普通士卒。
忽闻三通鼓响,三百人同时抱拳,声震屋瓦:“请总办训示!”
严毅按剑登台,足履踏得木阶闷响,玄色大氅被朔风掀起,未发一言便已令全场肃杀如临战阵。
他行至台心立定,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慷慨激昂地大声道:“今日不讲虚礼,只讲为何而战”
“尔等随我征战,是要让这片土地,能种出养活子孙的粮。是要让人人有衣穿,有米食,有屋住。是要用我们这一代人的鲜血,打出数百年的太平盛世,不教羌胡乱我华夏衣冠”
“尔等切记!不要顺从那些鄙视你们、奴役你们的人!那些人把你们当牛马来使唤,把你们当炮灰来牺牲!你们是人,不是牛马”
严毅的演讲极具蛊惑性,尤其是在他的个人威望已经深入人心的情况下,其言辞更易触动人心,听得在场诸人热血沸腾。
“愿为少君效死!”
“誓死追随少君!”
三百学子激动得满脸通红,齐声高呼,声震全场。
在严毅的个人影响力、军内的宣传、利益的驱使以及信仰的引导下,他们对严毅的敬慕,已经逐渐上升到极端的个人崇拜。
孙策同样听得心潮起伏,目光从一名名学子身上扫过,忽然怔住,蒙上了几分黯淡。
这些学子当中,有一些曾在他的麾下效力,照眼下这种情形来看,怕是今后只知严毅而不知他孙伯符了。
程普与韩当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与忧虑。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场原本计划半个时辰完成的校阅才宣告结束。
严毅命令三百学子回返学区,带着众将一间间地查看学区诸堂。!墈′书?君¢ ?冕′肺\粤`读!
在众人的起哄下,黄盖有些扭捏地走上明武堂讲台,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授课。
众人兴致高昂,一一上台,最后就连程普与韩当也忍不住当了一回授课博士。
看着一帮武夫猛虎绣花、壮汉描眉般的授课风格,严毅险些没笑破肚皮。
他强忍笑意,退到一旁,带着十余名随从,四处溜达起来。
讲武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二十余间学堂外,学舍、膳堂、医馆以及教习们备课和批改作业的签押房也一应俱全。
内院的观星台和藏书阁也在筹建之中。
他逐一查看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三个时辰。
黄盖等人早已结束授课,亦步亦趋地随侍在他身旁,左看右瞧。
“少君远略,末将心悦诚服。讲武堂开军校之先河,济当下之需,树百年之基。假以时日,这里必将为我军培育源源不断的军伍人才。”朱治感叹道。
严毅神色肃然,叹了口气:“我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远些罢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大惑不解,只当他是谦虚之语。
日落时分,严毅在讲武堂用过晚膳,弃车乘马,回返府邸。
只是闲了一日,书房案几上已经堆满了文书。
大部分事务都有人先行处理,他只需做出批阅即可。但也有几件颇为棘手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其中一件,正是他亲自督办的裁军之事。
现如今,他的麾下连同俘虏在内,已经有四万七千军。如此庞大的部曲,已经超出了他的供养能力,不得不让一些士卒解甲归田。
这一举措遭到了部分被淘汰士卒的抵制。他们满心困惑,为什么其他势力都在扩军,自家少君却要缩减部曲数量。
尽管严毅给他们分配了足够多的田亩,但相当一部分人仍舍不得放弃军中优渥的待遇。
严毅不得不亲自出面安抚,以免军中生出什么乱子。
次日清晨,他令徐盛随侍左右,率领龙骧营前往秣陵以南五里的鹰嘴亭。
鹰嘴亭官道纵横,交通四通八达,距离秣陵南部的重要据点铁岩坞只有里许,几乎是拐个弯就到。
全亭下辖七里,共有六百七十余户人丁,其中四分之一是被裁撤下来的士卒。
严毅一路面色沉郁,抵达鹰嘴亭舍后,便立刻下令召集亭中的退伍士卒。
这些士卒虽然已经解甲归田,但仍按照什伍编制时时操练,听到召集,毫不犹豫地抛下手中农事,匆匆赶往亭部列队。
严毅走出亭舍时,舍前临近官道处,已经排起了整齐的队列,上百人鸦雀无声,既委屈又殷切地看着他。
“恳请少君,让卑下归营,卑下必为少君效死。”
“是啊,我等在战场也是奋勇杀敌,为何遣送我等归田。”
队列中陆续有人出声,有的是不舍离开军伍,有的是觉得被严毅抛弃了,还有的是觉得被遣送归田,脸面无光。
严毅的目光从一张张脸庞扫过,最后落在一个面相敦厚的消瘦汉子身上:“方仲,军令第一条是什么?”
方仲挺胸大声道:“一切行动听指挥!”
严毅沉声道:“既让尔等归田,昨日为何聚众拥堵营门?”
方仲面露惶急之色,连忙道:“禀少君,我等昨日并未拥堵营门,只是恳请陈将军让我等留下。”
“既为请愿,三五陈情即可,何故呼朋引伴,聚众逾百?”严毅冷声道:“鞭二十!”
两名骑卒冲入队列,将方仲拖出,按倒在官道上,狠抽了二十鞭,直打得皮开肉绽。
百多名归田士卒屏息垂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方仲心知严毅已是手下留情,受完鞭刑后,不敢有丝毫怨言,跪拜泣声道:“小人犯下大错,甘受责罚。请少君念在小人出生入死的份上,莫要赶走小人。”
严毅叹了口气,命两名骑卒将他搀扶起身,语气放缓道:“军中法度,岂能因一人而驰。分给你的田亩,可够用?”
方仲哽咽道:“小人分到露田三十亩,桑田十五亩,已够用了。”
严毅这次分田,严格遵照均田二字,将治下七成的无主田亩,按照移民二十亩、归田士卒四十五亩的标准,尽数分发了下去。对那些立过战功的士卒,还减免了三年的田赋,算得上是极为优待了。
此举迅速成为江淮地区最具轰动性的事件,引来一片赞颂,将严毅的声望推上了另一个高峰。
严毅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推行均田,主要得益于战火过后,丹阳境内出现了大片的无主田亩,使得他手中有充足的田亩可以用于分配。
这一举措,不但为严毅治下提供了大量的自耕农,保障了今后的赋税与徭役,也让他在最短时间内,牢牢掌控住了新占的地盘。
与均田相对应的,便是推行府兵制了。
严毅的控制区域内,如今是两种兵制共行。一种是募兵制,主要体现在攻城略地的野战军上。另一种是‘兵农合一’的府兵制,主要体现在各地驻守力量上。
所谓府兵,便是战时为兵,平时为农。每县为一府,每府设一郎将统领。战时,郎将按照先富后贫,先强后弱,先多丁后少丁的原则征发兵源,或从府库取军械分发府兵,或让府兵自备军械,参与作战。
均田、募兵与府兵之间,相互促进,逐渐形成良性循环,十分契合严毅治下当前的实际情况。
严毅看着方仲似懂非懂的眼神,耐心解释道:“让尔等归田务农,并非是让尔等完全退出军伍。再过几日,便会有郎将带人前来,为尔等编制行伍。今后若是有敌军或贼寇入侵,我仍要倚仗尔等保卫疆土。”
方仲这下听懂了,脸上颓色一扫而空,咧嘴笑道:“只要少君不舍弃俺,俺便一直为少君效命。”
严毅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问道:“之前没人和你说过这些吗?”
方仲下意识站直身躯,这一下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屯祭酒和我们提过这件事,只是说得有些简略,几句话讲完便离开了。”
严毅皱了皱眉,唤来随行的屯祭酒,冷声问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屯祭酒面色苍白,吓得瑟瑟发抖,跪地颤声道:“回回少君,近日事务繁多,卑下有些顾不过来,一时疏忽了。”
“我观你红光满面,身宽体胖,不似操劳之相啊。”严毅冷笑一声,厌烦地挥了挥手:“拖下去,鞭三十,革除军籍。”
屯祭酒瘫坐在地,被两名骑卒把住胳膊,迅速拖走。
严毅命人取来金疮药,亲自给方仲上药:“执行军令向来不问缘由,今后切不可再犯。”
“小人粗鄙,怎敢劳少君亲自为小人治伤。”方仲感动得涕泪横流,拼命按住严毅的手:“得少君垂怜宽恕,小人今后绝不敢再犯军令。”
严毅缓缓起身,目光扫向那名在皮鞭下惨呼求饶的屯祭酒,面容渐渐变得冷峻。
随着他势力扩张,事务缠身,久未在乡亭走动,这些欠抽的东西,也跟着变得懈怠起来。
“传令周昕、孙策,让他二人就此事具陈方略,限期三日呈报。”
他强忍着亲自做出安排的冲动,略一思索,决定先将这件事交给周孙二人处理。
夫为政者,当夙夜匪懈。若尸位素餐,其害有三:一曰民生凋敝,二曰纲纪废弛,三曰天怒人怨。故谚云:‘祸生于懈惰,孝衰于妻子’
如今正是他平定江东的关键时期,半点马虎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