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她没有任何犹豫,缩着脖子翻身就要逃。
偏院中那株千年梧桐竟突兀探出枝条,嫩绿新芽死死缠住她的脚踝。
她并指凝出剑气就要将其砍断。
身后之人懒声提醒:“砍我亲手栽的树,罪加一等。”
姜芜:“......”
她默默收回手,闭上眼摆烂等死。
那人似是绕至她身前,声音慢悠悠地翻着旧账:“也不知先前在后山禁地中想将我踹进池里淹死的人是谁,在元虚幻境中刺我一剑的人又是谁~”
姜芜将眼睛闭得更紧一些。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师祖他老人家岂会是这种斤斤计较之徒。
然而,对方挑眉:“你没偷偷在心里骂我两句吧?”
“......怎么会?”
姜芜一狠心睁眼,倏然撞入双满含戏谑的眸中。
只见师祖他老人家手中揣着那串晶莹剔透葡萄,鸠占鹊巢坐进她方才软榻中。
姜芜敢怒不敢言,拳头攥了又松了又攥。
谢临涯将她举动收入眼底,唇角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怎么?不服气?”
“服气,服气!”
姜芜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生观念。=#?6?~?1?_看.书-网° _:x免?^?费?阅2±读>`£
小脸霎时挤出狗腿的笑,凑上前敲敲师祖大腿,吹捧道,“师祖挽救天下苍生,乃神威盖世的大英雄,又曾经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岂会恩将仇报,师祖定然是记错了!”
“是吗?”
他喉中滚出一声冷笑,视线转而移向三生苑。
上次来,此处还是雅致清幽宜室宜居的好地方,如今......
房顶掀翻了两块,窗框破裂,鱼塘炸起一片泥泞,树被连根拔起两棵。
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姜芜顺着他看过去。
所幸阿月单绵他们在师祖出现瞬间就己经藏起来了。
倒是这房子......
她忙不迭道:“师祖,阿芜这院子如今您也看到了,并不适合待客,师祖不如去别人的院子坐坐?阿芜看大长老的院子就挺不错的。”
偏师祖懒洋洋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
“啊?”
“三生苑本是我的居所。”
“你放......”
师祖一个眼刀扫过来,姜芜乖乖捂住嘴,将脏话咽下去。@|:齐=3盛?小@d说1网? t更+??新§最¤快?/
她轻咳一声,小声辩驳:“这是师父分给我的居所。”
“那你就能将它拆了?”
“......不能。”
姜芜竖起三根手指,蔫头蔫脑地起誓,“阿芜会想办法将三生苑修好的,师祖放心。”
“修好就够了?”
他指间把玩着浑圆剔透的葡萄,春衫胜雪,襟口松垮处垂着一根红绳,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我这两尾小鲤鱼,被你从池中翻来覆去地折磨,精神不佳,你得赔。”
“我被你差点弄死两次,你得赔。”
“修缮三生苑的灵石,也得从你这儿出。”
姜芜从未见过比她还黑心的人,手中力道猛地加重。
谢临涯太阳穴一跳,垂眸看她敲着自己腿的手:“还敢伤我,再添一笔看诊费。”
姜小芜耐心告罄,腾地起身:“怎,怎么能都算在我头上,我还没怪师祖骗我捉弄我!旁的也就算了,幻境中刺师祖的那一刀,怎么能算数?那不过是假的,师祖又没受伤!”
“谁说是假的?”
院中树影忽然乱了几分。
谢临涯指尖勾着松垮的衣襟往下一扯,脖颈处一抹浅淡红痕正好是匕首刺入的形状。
在玉白色肌肤上若一点朱砂梅,格外显眼,“我有一抹神识,在幻境中。”
姜芜苦着脸:“......这也能算?”
谢临涯颔首:“怎么不能算?”
姜芜算是看出来了。
师祖他今日不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是不会走了。
她心如滴血:“那,那师祖要多少灵石?”
“看你诚意。”
谢临涯含笑,意有所指地看向房中,“你觉得他们毁掉的房子,值多少?”
姜芜:“!”
果然。
单绵和阿枞两只妖祟,根本瞒不过元虚老祖。
这是明晃晃地威胁她来了。
不过看他的意思,要是想因此惩治她,根本不会来此与她纠缠。
除了破财消灾,别无他法。
她往地上一坐,将芥子袋拿出来,心如滴血般往外大把大把掏灵石。
待她掏出所有下品灵石与中品灵石,正依依不舍地掏上品灵石时,院落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此处乃女弟子住所,云国师止步!”
“此处有妖祟气息!大长老若想我在秋妄阁设空间阵法,岂能容此祸患。”
“秋妄阁怎会有妖祟?云国师怕不是瞧错了?”
“几位长老如此阻拦我,难不成在包藏妖祟?”
吵吵嚷嚷中,外头阵法一松,院门被剑气辟开。
“院中妖气甚重,房屋损毁,定有蹊跷!”
云国师手中握一红棂石镶嵌的金法杖,身后跟着大长老二长老,以及几个侍卫和宗门弟子。
然而呵斥声戛然而止,唯有梧桐叶簌簌作响。
只见院中榻上,谢临涯正拿着树枝,慢条斯理将灵石分门别类拨到一边。
他抬眼望来,脸上闪过抹被打扰了兴致的不悦。
眸中一片清寂淡漠:“云国师说的妖祟,难不成是本尊?”
众人心脏猛地一跳,连云国师都是面上骇然,话全咽了回去,齐齐朝他俯身拱手:“参见元虚老祖。”
额上冷汗滑落。
他眼神稍显慌乱。
这位老祖宗多年未面世,竟还在此好好地活着。
要知道在此中州,便是陛下都不及自己地位高,唯一让他不得不低头的,恐怕就只有这位辈分极高的元虚老祖。
可地上那些坑洞,和掀飞的房顶,分明就是妖祟作乱所致。
他喉结滚动:“我察觉,这院中有......”
“本尊方才捉了两只妖玩,如今己将其剿灭。”
谢临涯轻笑,视线缓缓落在他身上,“怎么,此事还需与云国师汇报不成?”
话被堵回喉咙,云国师只觉如芒在背,慌乱道:“当然不是,是,是晚辈逾越了!晚辈只是为了空间阵法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