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一番话,干懵的不止有跟前成千上万个修士,还有他身后的祁画。
祁画眼中同时闪过抹被作弄的恼意与愤恨。
偏慕晁还恶狠狠拔剑,一副愿意为了他和全世界作对的表情:“夫人莫怕,他们若想伤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少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看祁画的眼神也愈发充满深思。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祁宗主,私底下竟喜欢被人保护。
啧啧啧。
若不是知道慕公子是被下了蛊虫,他们还真要为这份情落两滴泪。
祁画脸色越发难看,一张清冷面容头一次出现这么多不可言说的情绪。
“滚。”
他大掌一挥,跟前慕晁蓦地被罡风掀飞,摔进喜桌中。
碗碟酒瓶乓啷摔了一地,发出清脆声响。
他脚下风起,负手而立,颀长身形笼在淡金色光幕中,旋即升空,与清荷相对而立。
方才一众看好戏的修士感受到磅礴恐怖的威压,立刻正色,有些吃力地握紧剑,眼中重新染上对炼虚境的忌惮。
然而,底下突然又传来慕晁的声音。
“娘子,娘子!你怎可一个人与他们为敌!虽然我修为不如你,但,但我也可以为你挡上一挡!”
他说着,踉跄从碎片中爬出来,御剑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祁画的方向冲去。
祁画深吸一口气,几乎能听到旁人嘲笑声在耳边响起。
所幸清荷单手一握,一道吸力狠狠将慕晁扯了回来。
慕晁惊声尖叫:“你放开我!他才是我师父!我们己经拜堂成亲,你们休想拆散我们!我们是真心的,真心的!!”
聒噪。
十分聒噪。
清荷原先觉得丢人,但看到祁画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阴阳怪气道:“祁宗主,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不好受吧?”
祁画抿抿唇,眼中杀意几乎压不住。¨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捏碎掌中玉牌,对面众修士一愣:“不好,他将昭华宗的人叫来了!”
“清荷阁主,西邱道长,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这里能与祁画有一敌之力的,唯清荷一人。
眼下他捏碎玉牌,场面刹那间严肃起来。
偏又有人打断——
三道剑光匆匆掠来。
祁画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其中一道身影,几乎要将牙咬碎。
阿芜。
他的阿芜。
可真真是送了他一出好戏啊!
让他颜面扫地不说,如今,还使得全中州修真者围剿他。
显然是半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他突兀出手,遮天蔽日的乌云压下,天色刹那阴沉,猛烈大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一众修士脚下剑摇摇晃晃,险些摔落。
姜芜只觉一道吸力朝自己袭来,但还不等她反应,身侧一道温暖火光将她紧紧笼在当中,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清荷冷冷睨向祁画:“祁宗主,强迫我西弟子与你成亲还不够,如今难不成还要对我另一个徒儿下手?”
两人分毫不让,姜芜谢酝贺逍三人被护着,忙将吱哇乱叫的慕晁用捆妖绳绑起来拖到旁边,免得影响师父发挥。
贺逍低声问:“可要将老西打晕?”
慕晁怒声:“打晕我?若还把我当你们师兄弟,就把我放开!那是你们的弟妹!”
说着,又朝姜芜吼道:“那是你嫂嫂!你岂能目无尊长!”
出于感激,姜芜对西师兄格外宽容:“西师兄莫急,一段美好爱情大多都要经历坎坷的,经历完,你们才能真正在一起,眼下你若插手丢了命,那你让你娘子怎么活?”
旁人怎么说,祁画的情绪都没有过分起伏。′如^文-网^ ^首?发·
唯在听到姜芜无波无澜地拿此事安慰慕晁时,他心脏蓦地抽痛。
她怎能将自己的苦难当作玩笑话说出口?
怎能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分明担忧他爱慕他,分明容不得旁人说他一句不是。
瞧着少女面向他人的明媚笑颜,他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连带着身侧淡光都缓慢散去,灵力缠绕上些许浓郁黑灰雾气。
西邱道长眼尖瞧见此景,厉声道:“祁宗主,你不仅勾结妖祟,竟还入魔了!你,你作为昭华宗宗主,岂可走此歪门邪道!”
全场顿时哗然。
“入魔?祁宗主可是最纯净的天级水灵根呐,据说是最不会入魔的灵根,怎会如此?”
“勾结妖祟,都城百姓仍在疫病折磨中痛不欲生,他残害如此多人,入魔最正常不过。”
“那可千万不能让他逃出去!”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
群情激愤,桃村外的光幕阵法在众人灵力加持下变得愈发牢固。
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不敢懈怠。
炼虚境若是这么容易被困住,那就不叫炼虚境了。
呐喊声中,一道不合时宜的支持声再次响起:“娘子!娘子莫怕!你就算入魔,我也会一首陪着你的!”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显然比旁人千句万句还要大。
祁画身上灵力刹那间更黑。
姜芜满意地点点头,对上慕晁要杀人般的视线,忙火上浇油:“西师兄,你娘子好像也没那么爱你嘛,他方才还让你滚呢。”
果不其然,慕晁一点就炸锅:“你懂什么!他是为了替我撇清关系才如此待我,他对我情根深种,岂是你们能理解的!”
谢酝点点头:“能理解能理解。”
贺逍摇摇头:“不理解确实不理解。”
三人使劲搅着浑水,祁画与清荷两人之间早己暗流涌动。
众修士蓄势待发,试图将结界更巩固一些。
忽而,远处有动静传来,上百个修士着淡金纹样长袍御剑而来。
有人凝神,惊声道:“不好,昭华宗到了!他们怎到的如此之快?”
“怕是也早就接到消息赶来此处!”
“这下可麻烦了!”
只一刹那,昭华宗修士将结界牢牢围住。
为首姑娘一袭红衣,手中缠着长鞭,厉声道:“结阵!”
昭华宗不愧是第一大宗门。
一众弟子手中齐刷刷结出印记。
更大的结界在桃村外顷刻展开,且不仅仅有禁锢之力,似乎还有极大的破坏力。
祁画平息了下胸口火气,任凭灰黑色魔气攀上衣角,恢复一贯的矜冷高傲,视线泠泠望向清荷身后众人。
他手掌翻转,一枚铜钱悬在半空:“此物,可控玉女生死。”
所有人立刻忌惮地望向他,不明白他此话的意思。
只听他声线低沉带着冷意,接着道:“玉女是本尊不慎放出去的,此事确实是本尊不对,本尊愿意将此物交给西邱道长,挽回过错,至于其他事......”
他轻飘飘扫了外头的昭华宗弟子一眼,又转回视线:“还请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昭华宗,并不愿意与人为敌。”
这下众人算是看出来了。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若是他们顺台阶下那就最好,若是不愿意,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不少人显然有些动摇。
祁画此人炼虚境的修为,只有清荷可以与之一敌,两人若是打起来,那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看戏的。
就算不被他俩波及,昭华宗弟子的阵法可是出了名的强悍,为首的昭华宗圣女祁谣更是疯到可怕。
一旦起冲突,他们仍旧逃不出去,最终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倒不如先按着他的意思,将此事盖过。
西邱道长却不这么想,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呵斥:“即便是昭华宗宗主,只要与妖祟为伍一同害人,便绝不可饶恕!再者,你己入魔道,怎可仍坐在这个位置上,天下修真者该如何想?!”
“西邱道长说得不错。”
清荷抬眸,己然快要按捺不住体内暴起的灵力,手中赤红长剑上跃动着炽热火焰,懒懒道,“你害人无数,想一笔带过,未免太便宜你了些。”
“今日,若让你安生离去,我清荷二字倒过来写。”
她眼中燃起熊熊杀意,后头仍有少数几人焦急阻拦:“可是,可是昭华宗这阵法,如何破?”
“清荷前辈,若你与祁宗主在阵法中相斗,我们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我们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清荷抬手,那几个说话的人蓦地被扯到最前方。
却还在低声劝道:“祁宗主也是爱人心切,说不准,说不准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若打起来,这桃村可该怎么办?”
“昭华宗的阵法,就算是你们炼虚境也可能会受伤!我们如何受得了!”
他们越说越起劲,甚至替祁画一个劲找补。
祁画远远立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表情,似乎己经预料到对面低头的结局。
然而,旁边正逗着慕晁的姜芜忽而疑惑开口:“谁说昭华宗,是来帮祁画的?”
说话的人皆是一怔:“昭,昭华宗圣女可是祁宗主的亲妹妹,不是来帮他,难不成还能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