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酝一顿,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陈家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姜芜贺逍两人在后面偷偷给他传音:“大师兄该不会是陈家流落在外的儿子吧?”
“难不成大师兄才是陈朗月的双胞胎弟弟?!”
“哎有可能,大师兄是师祖捡回来的孤儿,说不定真是!但他俩长得不像啊。”
“你懂什么,这是异卵双胞胎。”
“异卵双胞胎?什么是异卵双胞胎?”
“”
谢酝眉心微跳,无视他俩,朝着陈玄姬拢手一拜:“晚辈确实姓谢,这两位是我师弟师妹,师弟贺逍,师妹姜芜。”
两人这才停止造谣,乖乖跟着应声。
“都是少年英豪,比我族中这些弟子要强上不知多少。”
陈玄姬叹一声,转而看向陈朗月,“朗月,好好向几位学着些,若不是他们施以援手,你怕是出不了魔窟神殿。”
姜芜贺逍二人坐在一块,对于应付这些场面话毫无经验,眨巴着两双眼睛看向谢酝。
谢酝倒是神态自若,端了茶轻笑:“怎么会,陈少主名声在外,我等只是侥幸路过而已。”
“谢小公子未免太过谦虚,我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
三人掩面喝了口,旁的几位长老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客套话来。
姜芜正吃着水果,桌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她仰头望去,只见是方才坐在陈玄姬下方的男子。
应该就是陈玄姬的“大夫人”,陈朗月的亲生父亲胡氏。
他生得一副清冷长相,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睛红肿,似乎前不久才哭过。
想来也是,陈朗星在魔窟神殿中不知所踪,他做父亲的,定然不好受。
他朝着姜芜几人点头示意,从身侧侍男手中托盘里拿过杯盏:“多谢三位出手相助,若不是你们,朗月只怕会和朗星一样,永远留在魔窟神殿中”
姜芜起身咕嘟一口喝干茶:“举手之劳,您节哀。”
胡氏勉强笑笑:“未见尸首,说不准还有机会。”
他不愿再多说,扯开话题,视线扫过三人,最终停留在谢酝身上:“中州是个好地方,南安城更是人杰地灵,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上门拜访一下清荷阁主。”
谢酝原先在与陈曳说话,被他这灼灼目光盯得匪夷所思,转头干笑一声:“当然,您若是来南安城,我等必要好好招待。”
胡氏又笑了下,而后转头离开。
贺逍低声道:“大师兄真的是私生子哎。”
姜芜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也不一定,说不准是这位夫人瞧上大师兄了?”
贺逍恍然大悟:“有理有理,但陈族长还活着呢,她能接受自己的夫人当断袖吗?”
姜芜皱巴着眉头:“应当不能,大师兄,你可千万别被蛊惑”
谢酝微笑打断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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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的菜大多是梵城特色,偏重口。
姜芜吃得摇头晃脑,谢酝贺逍二人浅尝辄止,对此兴趣缺缺。
待吃过饭,宴席逐渐进入尾声。
姜芜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润喉,转而同谢酝贺逍对视一眼。
这陈家人礼数周到,看着热情,偏偏只字不提他们要的生死蛊。
全是些假把戏。
谢酝一撩袖袍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堂中央。
拱手时清风拂过,将他的声音衬得愈发清朗温和:“我们在此叨扰已久,只为救我四师弟的性命,先前听说生死蛊在您手中,如今四师弟危在旦夕,不知陈族长可否将生死蛊交给我们?”
他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院中突然鸦雀无声。
陈玄姬唇边微笑僵住,几个长老也纷纷放下茶盏。
气氛登时有些诡异的沉重。
姜芜跟着起身,学着谢酝的样子拱起手来:“先前陈族长便派人来问我,救了少主想要什么东西,我只想四师兄平平安安,陈族长应当不会拒绝吧?”
陈玄姬最快反应过来,唇边笑容加深,上前托住姜芜的胳膊:“几位是我们陈家的恩人,照理来说我们不应该拒绝,只是生死蛊对我们来说,也至关重要。”
“哦?”
姜芜装傻,“生死蛊除了操控我四师兄以外,应该别无他用,陈族长难不成打算对我四师兄做点什么?”
“当然不是。”
陈玄姬急急出声,深吸一口气,“你们应当知道,生死蛊是云堂主给我的,我与云东天交易尚未完成”
贺逍打断她,惊讶道:“您是打算助纣为虐?云东天起初用生死蛊,是想害我小师妹性命来着!”
“”
这三人小小年纪,怎得说话一套接一套,摆明了要将她往坑里带。
陈玄姬稍有些恼怒,旁边陈盼长老朝她摇摇头,她这才稳下思绪,嗓音放缓:“我们自然不想与秋妄阁为敌,也很感激几位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生死蛊,自然是要还给你们的。”
她说着,将茶盏递给侍男,手掌翻转,掌心出现一个琉璃方盒。
盒中赫然躺着一只雪白似蚕的蛊虫,正躁动不安地撞来撞去,时不时张开比身子还长的血盆大口。
姜芜眼睛一亮,摊手去要,陈玄姬却不动声色地撤开半步,笑吟吟道:“我还有一事,想问问三位意见。”
三人不约而同拧起眉头。
果然想从这老狐狸手中拿回生死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酝声线凉了几分:“什么事?”
陈玄姬朗声道:“抬上来吧!”
抬上来?
什么抬上来。
三人正一脸懵,就见庭院侧方那扇一直沉默紧闭的大门被两名黑衣护卫无声地推开。
门轴转动,紧接着,一队同样着墨色劲装的侍从鱼贯而入。
他们步履沉稳,肩头稳稳扛着各种流光溢彩之物。
三人一打眼就瞧见最前方,由四名侍从合力抬着的敞口方尊。
玉质温润,尊口边缘镶嵌一圈指头大小的浑圆东珠,珠光莹莹。
这还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里头满满当当,被切割成完美菱形大小均等的上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