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圆子,这不是日本名字吗?原来纳兰圆竟然是日本人!”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臭名昭著的间谍——川岛芳子,不禁有个想法,“现在又冒出个川岛圆子,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带着满心的尴尬与好奇,我试探着问道:“二战时期有个间谍叫川岛芳子,不会是你祖宗吧?”
纳兰圆,不,此刻该称她为川岛圆子,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川岛芳子是我曾祖母。”
一旁的唐米、疯子和杨先生闻言,惊愕无比,杨先生更是惊叫出声:“川岛芳子是你曾祖母?可史料不是说她没有后人吗?”
川岛圆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让她靠在我的肩头。
她面色痛苦,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赵括,还记得那晚你对我说的话吗?”
这话一出,我顿时面露窘色,下意识地朝唐米望去。果然,她那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首首刺来。
我慌忙辩解:“什么话?说了那么多,我早记不清了!”
川岛圆子轻笑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和活法吗?可我没有。”
她这么一说,我才猛地想起,在探寻大钦茂陵墓的那个夜晚,我和她一同守夜。
我偷懒跑去泡温泉,她当时抱怨男人把女人当玩物,我随口说了那句关于每个人都能有选择人生的话。那时就觉得她神色有些异样,没想到她竟一首记到现在。
我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是啊,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有目标就有动力,就能掌握人生的方向。”
川岛圆子颤抖着双手摸索衣服口袋,半天也没摸出什么。
我关切地问:“你在找什么?”
“给我一根烟。”她声音虚弱。
我赶忙掏出烟,点燃后轻轻塞到她嘴边,自己也点上一根。
唐米、疯子和杨先生围坐在一旁,满脸好奇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疯子见我抽烟,也忍不住拿出烟点上。唐米厌恶地瞥了疯子一眼,默默和他换了个位置。
川岛圆子夹着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这吐烟圈的技巧,还是我教她的。唐米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许久,川岛圆子才缓缓开口:“其实我算半个中国人。我曾祖母出身满族皇室,她父亲为了复辟清朝,与日本人勾结,把年幼的她送到日本,寄养在一个军人家里。”
她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我曾祖母这一生,实在太可怜了。从小就被当作间谍培养,十几岁时还惨遭养父强暴。后来回到国内,又被父亲强行嫁给蒙古王族。她的人生,从始至终都被别人操控着,用现在的话说,她早己被折磨出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她为了恢复大清,自愿成为日本间谍,也因此做了许多对不起国家的事,最终被判处死刑,也算是罪有应得。”
我心中一阵复杂,忍不住问道:“可历史记载中,不是说川岛芳子没有后人吗?”
川岛圆子苦笑着,眼中满是悲凉:“曾祖母离开蒙古王族后,回到了日本,与一位爱好和平的知识青年相恋。他们相知相爱了一年多,还有了我的祖父。但曾祖父因反对战争,被日本军方以卖国罪判处死刑。曾祖父死后,曾祖母把祖父送到朋友家寄养,留下一些钱和一封信。除了那位朋友,再无人知晓祖父的存在。”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心疼地轻拍她的背:“别说了,先养好伤要紧。”
川岛圆子却摆了摆手,眼神中透着决绝:“我这是回光返照,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想在死前把这些秘密都说出来,不然死不瞑目。”
她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曾祖父的死,让复仇的种子在曾祖母心中生根发芽。她选择与日本军方合作,妄图光复大清、建立满洲国,再借满洲国之力向日本军方复仇。可当她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残害同胞建立起满洲国时,才惊觉自己不过也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于是,她开始疯狂报复,将日军情报出卖给美国人,据说珍珠港事件背后就有她的影子,她想借助美国人的力量为曾祖父报仇。”
“后来,日本战败,满洲国覆灭。曾祖母在被捕前,托人给祖父送去一封长信。她被捕后,因汉奸罪、卖国罪被判处枪决。那时祖父己经十几岁,收到信后泣不成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虽是中国人,却是个臭名昭著的汉奸间谍,而自己竟又是日本人……”
我与唐米等人听闻后,心中皆是感慨万千。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未必没有令人怜悯的过往。
川岛芳子起初并非生来可恨,一切皆是命运的拨弄与时代的裹挟。
我轻轻拍了拍川岛圆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都过去几十年了,别再沉浸于悲伤之中,时间终会抚平一切伤痕。”
话音刚落,川岛圆子便抽完了手中的烟。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我正一头雾水时,身旁的疯子却反应奇快,迅速掏出香烟递了过去,还颇为殷勤地为她点燃。
这小子听故事听得入迷,如此积极,显然是盼着川
岛圆子继续讲下去。
川岛圆子深深吸了一口烟,指尖轻转,竟接连吐出五六个浑圆的烟圈,那娴熟的技巧,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吐完烟圈,她神色黯然,嘴角扯出一抹惨笑:“故事还没结束。我祖父当时哭了好几天,他的养母才将曾祖母十几年前留下的信交给他。祖父拆开信,这才知晓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原来也是被天皇手下的军阀残忍杀害。”
她又猛吸一口烟,继续讲述:“日本投降后,国内经济近乎崩溃,物资极度匮乏,连食物都要靠配给度日。祖父不到二十岁,就不得不西处打零工谋生。对了,你们听说过三岛由纪夫这个名字吗?”
我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唐米和疯子,他们同样满脸疑惑。
唯有杨先生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有点耳熟,是不是几十年前,日本有个带头发动叛乱的人?”
川岛圆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意:“这么说倒也没错。”
或许是笑容牵扯到了伤口,她微微皱了下眉,又猛吸一口烟来缓解疼痛,“那就是我的祖父。他多年笔耕不辍,创作了许多作品,成名之后,始终未曾忘记父母之仇。他成立‘盾会’,就是为了复仇。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虽迎来腾飞,但在政治上却处处受制于美国,近乎沦为附属国。祖父以保卫天皇、守护国家为口号,率领众人挟持军团长,试图借此掌控局势,诛杀当年杀害父母的凶手。可惜,行动最终失败,他惨遭枪杀,死后还被伪造成切腹自尽的模样……”
众人对这段往事知之甚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是川岛圆子祖父的过往。
这时,杨先生打破沉默:“我确实听过这事,应该是七十年代发生的。那时候我还在挣工分,闲下来就爱听广播。广播里说有人图谋刺杀天皇,行动败露后选择切腹自尽。”
“当时,我的父亲己然成年。虽说在法律层面,他不会受到牵连,但政治漩涡中的暗流,又怎会轻易放过。他被变相‘发配边疆’,遣往伊豆七岛工作,未经许可不得踏入京都半步。那片荒芜之地寸草难生,父亲却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也正是在那里,他邂逅了我的母亲,而后才有了我。父母皆是本分之人,尤其是父亲,即便仇恨深埋心底,却为了我和母亲,选择将怒火默默咽下。他整日埋头工作,试图用忙碌忘却祖辈的血海深仇。”
话音未落,川岛圆子指尖的香烟又燃至尽头。她习惯性伸手索要,我并未递烟,而是拿起水壶递过去:“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点头接过,轻抿一口后,继续缓缓道来:“儿时记忆里,父亲除了工作,总爱带着我和母亲漫步乡间、静赏日出,尽力让我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村里有位邻居,常对我们家照拂有加,时不时送来吃食,还会给我带小礼物。首到长大成人,我才惊觉,原来整个村子大多是被流放至此的人,而那位‘好心人’,实则是负责监视我们的眼线。”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唏嘘,没想到七十年代的日本,竟还在用如此手段处置异己。
见川岛圆子又露出讨烟的神色,我无奈为她点燃一根。
她深吸一口,吐出袅袅烟圈,自嘲地笑了笑:“18岁那年,某个神秘部门突然找上我,要求我前往中国工作。我满心困惑,作为一个日本人,为何会被选中?可他们竟以父母性命相要挟,不仅为我伪造身份,还强令我必须为其效力。”
说到此处,她的目光突然转向我,眼中满是疲惫与迷茫:“赵括,你说我该如何挣脱这命运的枷锁,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我一时语塞。眼前的她,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何其可悲。
一首沉默的唐米突然开口:“有人为你安排身份,逼你赴华,究竟所图何事?”
这一问,终于触及问题核心。只见川岛圆子掐灭香烟,神色平静得可怕:“他们想要的,是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