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修竹 作品

5. 新郎

    这个院子是专门用来做食堂的,十几张桌子摆在这里丝毫不显拥挤,等程砚生坐下了才发现,跟他同一桌的只有沈清涿。


    他东张西望,在其他桌也没有看见林徵音几人。


    虽然说是吃饭,但是气氛属实不太好,大家都是正襟危坐,偌大个院子落针可闻,根本没有平时跟三五好友约饭时候的松弛感。


    程砚生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男人,这里的每一桌都有一个这样的角色。


    他们跟这里的所有原住民一样,都不苟言笑,见所有人都坐好了,他们才开口,语气阴森森的,“你们身强力壮的,一会儿去接新郎吧。”


    每桌都飘出来这么句话,整齐的像是一个人说的。


    程砚生小声问左边的沈清涿,“新郎还得咱们去接吗?他是外地的?入赘?”


    沈清涿看着好像没睡好,这会儿正盯着桌面发呆,听他问完,嘴角极小幅度上挑,“不清楚,去看看就知道了。”


    菜很快上齐,规模堪比满汉全席,一共十道菜,道道色香味俱全。程砚生盯着盘子上腾腾的热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昨晚上饿的差点把之前在土地庙那捡的烂苹果吃了。


    见旁边有人动筷,程砚生也开始大快朵颐。


    余光瞥见沈清涿一直坐着,他问:“沈哥,你不吃啊?”


    沈清涿:“嗯,不饿。”


    程砚生难得腼腆,“那我能把你那碗饭吃了吗?”


    沈清涿忽然笑了一下,连饭带汤推到他跟前,“吃吧,多吃点。”


    程砚生:“哥你真好。”


    后来,大家伙吃完饭往新郎家走,程砚生越想越觉得沈清涿那笑有点瘆人。


    刚才来吃饭,中途路过的是喜婆婆家,据说新郎成年之后就跟父母分家搬出去住了,所以他现在的家路程有些远。


    去接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但却死气沉沉,大家偶尔的交谈也是声音很小。


    程砚生觉得心里发毛,就跟沈清涿闲聊。


    “沈哥,你是不是总来这种地方啊?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沈清涿的情绪似乎一直没什么起伏,他说:“都是同事,怕什么。”


    听听,听听,人三十六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又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如果换成别人,程砚生肯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但这人偏偏是沈清涿,总是严肃沉默的沈清涿。


    他下意识反问:“真的?”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当时是沈清涿找到的进来的门,中途还提醒他去捡点破烂,如果没有经验,怎么会想到要去捡点东西,又怎么能找到那扇根本不存在的门。


    见他沉默,沈清涿难得暖场,“吃饱了吗?刚才看你吃的挺香的。”


    程砚生不明所以,“那菜确实挺好吃的。”


    想到沈清涿滴水未进,他问:“我看你什么都没吃,你不饿?”


    沈清涿若有所思,“你听没听过一件事。”


    程砚生声量也跟着低下去,气声问:“啥事儿?”


    “有个酒鬼走夜路撞鬼了,对方好酒好菜招待了他一顿,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墓地,吃的全是生了蛆的腐肉。”


    程砚生越听越不对,“不是,哥,你等等。”


    沈清涿很配合的闭了嘴。


    程砚生这会儿只想扣嗓子眼,他说:“你那意思,刚才我们吃的也都是……”


    沈清涿:“不是啊。”


    程砚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你怎么好端端给我讲起这个事?”


    沈清涿:“哦,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程砚生:“……”


    太难受了,他决定这一路都不要再跟沈清涿说话了。


    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新郎家。


    这里也是一个独立小院,只不过面积很小,站在院门都能看见房间里的摆设。


    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挤满了屋子。


    此时院门上挂着白色纸花,院子里撒满了纸钱,正屋的大堂里摆着一张实木供桌,黑白的巨幅遗像立在桌面。


    风一吹,满地的白纸纷纷向遗像飘去。


    程砚生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新郎的影子,但这次他学聪明了,大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屋里有几个人抬着一扇罩着白布的木板出来,路过程砚生身边时,一只手忽然从白布下掉了出来,正好打在他小臂上。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又摸到了那年他在零下四十度的东北舔的那个铁栏杆,寒冷以接触点为中心,逐渐蔓延到全身。


    没忍住,他缓缓低头看了一眼。


    看完老后悔了。


    那手的皮肤一片青紫,黑色细小的血管像一只只扭动的蚯蚓爬在上面。


    大家都跟着木板往前走,只有程砚生站在原地,连动都不会动了。


    沈清涿见他站着,问他:“准备在这再吃一顿?”


    程砚生扭头就吐了。


    好在吐出来的是正常食物,不是他想象中的跳动的蛆虫。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所谓的婚房。


    刚才吃饭时坐在程砚生身边的白色中山装开始主持秩序。


    他看了眼程砚生,说:“你样貌生得好,你当傧相,先去陪新郎聊聊天吧,跟他熟悉一下,看新郎同不同意。”


    队伍里好几个人同时被推向木板边。


    直到此时,程砚生才算松了口气。


    陪新郎聊天,顾名思义两个人要交流,既然要交流,那说明对方肯定有一定的行为能力。


    他一开始还以为新郎是木板上躺着那位呢,现在看来,那充其量是新郎的陪嫁?


    大家正等着新郎现身呢,那个白色中山装就掀开了白布。


    刹那间,一股比芥末还让人看透人生的腐臭味在空气里弥漫开。


    白布下面盖着的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只是一堆堆已经腐烂的肉挂在上面,或许是盖的时间太久,有些肉的血水粘连在白布上,白色中山装在一点一点清理。


    “我上早八。”


    大家转头吐的额角青筋直凸。


    程砚生也不例外,那股味道死死缠在他的鼻尖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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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灵盖钻,他胃里翻江倒海,弯腰准备发出“呕”的声音,“o”声刚含在嘴里,就被沈清涿一把捂了回去。


    下一秒,白色中山装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大家是不愿意做傧相,那就算了。”


    他前脚话音刚落,后脚刚才还骂骂咧咧吐得昏天暗地的人群瞬间就没有声音了,他们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呆滞,像是被什么勾去了魂。


    白色中山装看着程砚生,“这么看来,还是你跟新郎官有缘,那你就做傧相吧,看着也是个有福气的。”


    所以那一堆肉就是新郎实锤了?


    程砚生都哭了,这福气给你呗?


    见他迟迟不应声,白色中山装一动不动盯着他,黑黢黢的瞳孔好像Ak47的枪眼,这会儿直直瞄着他,似乎生气了,“你不愿意?”


    那怎么敢啊,看着那群呆愣愣的人,他满脑袋都是一句台词。


    “我愿意嫁给侯爷,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他含泪点头,“愿意。”


    白色中山装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愿意就好,那你就陪他聊聊天,整理整理仪表,毕竟成亲是大事,太失礼了不好。”


    说完又看向沈清涿,语气明显客气不少,“沈大夫,余下的事就劳你费心了。”


    沈大夫?


    程砚生看了眼他,他这人设还怪好的。


    白色中山装说完就走了,空荡荡的大院只剩程砚生、沈清涿和新郎。


    程砚生说:“刚才谢谢你啊沈哥,要不是你捂着我的嘴,我就完了。”


    他说着扫了眼人群离去的方向,心顿时“咯噔”一下。


    那些人的肩膀上都坐着穿着各式寿衣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但都表情猥琐,牠们一手遮住那些人的眼睛,另一只手捂着他们的嘴,正呲着像是猛兽般的尖牙幸灾乐祸笑着,察觉到程砚生的视线,牠们倏然转头看过来。


    程砚生立马转头避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清涿从屋里拿了两个凳子出来,坐在一边看程砚生,“我建议你快一些,不然我们今天很可能回不去。”


    程砚生这会儿人都麻了,但看沈清涿好像对这些都习以为常,并且他什么都知道。


    不对,太不对了,最起码他不应该这么淡定。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口嗨,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开始怀疑起沈清涿的身份。


    气氛沉寂下来。


    程砚生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捡起刚才被白布带到地上的肉块和要烂不烂的脏器。


    沈清涿突然说:“新郎的骨头是黑色的。”


    黑色?中毒了吗?这肉不会也有毒吧?程砚生下意识想把手里的肉扔了。


    又听沈清涿自言自语,“还挺别致。”


    程砚生:?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就是说这玩意儿单纯长在了他的审美上呗?还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


    沈清涿看着程砚生想骂人又憋回去的表情,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又恢复平时的严肃表情。


    “你知道新郎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