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哥哥

    沈会词说管,那就真的会管。


    他和安戚同剧组,一起拍《踏雪行》,是一部大制作仙侠剧,拍摄周期四个来月。如今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是安戚还是雷打不动每天来找他探讨剧本。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赢得了不少人好感,因着带资进组对他心生不满的导演最近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沈会词斜坐在躺椅上举着剧本挡太阳,懒懒掀了掀眼皮,瞥向抱着小板凳朝他走来的人。


    安戚展开折叠小板凳坐在他身边,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握着笔靠过来:“沈老师……”


    “安戚。”沈会词懒懒散散开口,“我之前不是说我最近没时间,让你找别的前辈请教吗?”


    “我……”安戚一双眼睛瞪圆,抿唇低头不讲话了。


    沈会词眉头轻蹙,心说如果林诉野要真喜欢这个人,眼光也太差了。说好听点是坚守自我,不为所动。往不好听的说就是自我中心,不懂变通。


    “你昨晚去找小林总了?”他又问。


    安戚倏地抬头,捏住剧本的手收紧:“您…您怎么知道?”


    沈会词随手翻了两页剧本,唇边勾起一抹带着暧昧意味的笑来:“他告诉我的。”顿了顿,接着问:“你和小林总签的什么协约?”


    这话一出安戚就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他原以为林诉野愿意帮他是因为对他有那么几分兴趣,不然怎么会把他一个小透明中的小透明签进林氏?而且协议上有说,要等他为公司创造出七位数以上利润,才会帮母亲提供医疗援助。


    可是林诉野没有那么做,在协约生效后的一个小时,医院就打电话通知他,他的母亲已经送进了vip病房。


    他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因为林诉野想要什么别的,比如…他的身体。


    但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宛若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五指紧握成拳,安戚的声音冷了下来:“就是普通协约。”指尖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记。


    “普通协约?”


    “林总签我进公司,约定在我为公司创造七位数以上的利润后就为我的母亲提供帮助。”


    “哦——”沈会词挑了下眉,拖长声音,“只是简单的援助协议。”


    “对。”安戚说:“只是援助协议。”


    他把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带着压抑的情绪。他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主动再去做昨天的事情了。


    沈会词嗤笑出声,一双狐狸眼眯起。他已经大致能猜到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估计某些人自以为是主动贴上去,以为林诉野会顺水推舟应下,结果被打脸,现在还在破防着。


    说不定现在心里还在想着日后若是林诉野后悔,决计不会轻易妥协。


    怎么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大,谁都惦记着?


    沈会词翘起二郎腿,伸手撑住下巴,漫不经心想着前段时间调查到的关于林诉野的所有。


    林诉野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最会爱人,但是从来没有必须去救赎谁的义务。


    他有最柔和的亲情,最热烈的友情。这种人的爱情就应也是如此,美好的让人动容才配得上他。


    而不是……


    沈会词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折叠小板凳上的人,神情淡然。


    而不是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给一点爱仿佛是施舍是恩惠的人。


    “那就记住了。”沈会词终于收起目光,语气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只是援助协议。”


    “不要再去打扰他。”


    说完看也不看安戚精彩纷呈的表情,站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这是沈姓大影帝这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一刻,怪不得那天宴会林诉野问他难道也有妈妈需要援助吗。一路哼着歌走向私人休息室,甚至准备打电话慰问一下许久没联系的母亲。问问对方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住住。


    许明珠女士忙着打麻将,手机铃声响了两轮才被大发慈悲接起来:“找我什……等等!放下,碰一个!”


    音量炸耳,中气十足。


    沈会词咂咂嘴,有些可惜,看来许女士身体好得不得了,是没机会去医院让他顺势去找小林总寻求医院援助的机会了。


    “又在打麻将。”


    “不然我干什么。”许明珠道,“儿子天天不着家,老公躺在棺材板板里。”


    许明珠女士称的上一句奇女子,是沈老爷子娶的第三个老婆。两人足足有二十二岁年龄差,年龄差比老爷子发妻大儿子还大。但许女士可管不了那些,说只要等老头子死了她就又自由又有钱了,拿遗产养几个小年轻多美啊,然后风风光光嫁进了沈家。


    最后还真让她熬到了。


    嫁给沈老爷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葬礼上硬挤出眼泪那几秒。


    沈会词无语:“尊重死者可以吗?”


    许明珠:“那你今年清明回来看他。”


    沈会词:“一码归一码。”


    “成了。”许明珠打麻将打的啪啪响,“不和你说了,打扰我思路。”


    “你有时间还是回家,成天帮你拒绝圈里这个邀请那个邀请。前几天你大哥还喊你回家和他一起参加林家老爷子大寿呢,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推了。”


    “等会。”沈会词抓住关键词,“哪个林家?”


    “云市还有哪个林家?你拍戏拍糊涂了吧?林氏集团的林。”


    沈会词变脸极快,一本正经:“谁说我不去?”


    许明珠奇道:“你发什么神经?之前这种事一要你去你就要死要活。”


    “你别管了。”沈会词拍板,“你通知一下比我大两轮的老大哥,这次我要回去。”


    林诉野已经为爷爷大寿这件事忙的脚不沾地了,这差事头一回落在他身上。爷爷疼他,乐呵呵说阿野办成什么样都行。但是他却不想办的不尽人意,林家的颜面是一回事,想要爷爷舒心是另一回事。没道理从小到大他的生日宴被家人办的热热闹闹,反过来就不行。


    为了这件事他甚至翻出了许久没弹的钢琴。


    林诉野深吸一口气坐在琴前,小心翼翼掀开琴盖。


    996问:“宿主,你怎么这么紧张呀?”


    指尖轻轻抚过黑白琴键,眼神也不自觉流露几分怀念,林诉野低低道:“很久没弹了。”


    “我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学识礼仪才艺都得样样不落。不说学到精通,起码得拿得出手。”


    “那个时候我玩性大,根本坐不住,弹两首曲子就想溜。我爸爸对我很严格,溜号被老师告状了就挨一顿骂。我哥就在一边护着我。”


    996眨眨电子眼,安静的趴在他肩头听他说原著里只字未提的宿主。


    “我哥……”林诉野声音很轻的,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他的脆弱和不安,“他身体不好,总是去医院,医生说他的心脏随时会停止跳动。”


    他看着钢琴的黑白键,瞳孔逐渐失焦。


    林诉野的少年时期,是在自我怀疑中度过的。他生病时,父亲耐心给他喂药的时候,会觉得父亲是爱他的。晚上睡不着觉,母亲抱着他给他唱歌的时候,会觉得母亲是爱他的。


    但是哥哥发病进医院,父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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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人在家,他孤零零坐在客厅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时,他又觉得比起哥哥,父母好像也不是那么爱他。


    林诉君的心脏随时会停摆,于是乎林诉野承担了整个林氏的重任。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年少的他看着小山一样的任务清单气都喘不上来。但他从来没有对那些东西说不,实在撑不住了就躲起来哭一场抹干眼泪继续干。


    他年少时唯一一次叛逆是在某个雪夜离家出走。


    那年他高二。


    原因很简单,在二十五岁的林诉野看来还有点幼稚。


    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林家生二儿子只是需要一个继承林氏的工具,要不是因为大儿子身体不好,哪里还需要再生一个小孩。


    那是他过的最痛苦的一年,学业的压力成几何数增长,公司的任务同时接踵而来。恰巧林诉君的心脏治疗到了关键时期,身边离不得人,父母的重心落在了哥哥身上。


    那些谣言彻底成为了情绪爆发的导火索。


    那晚雪下的很大,大雪封路,有成灾的趋势。林诉野什么都没带,裹着一件大衣踏着雪夜离开了家。


    他顶着风雪不知疲倦的往前走,偶尔驻足在居民楼窥探万家灯火。走到再也迈不动一步路才停下来,安静地,乖巧地坐在雪地上环着膝盖等待死神的到来。


    会死的吧。


    林诉野艰难眨眨眼,卷翘的睫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手指也僵硬如冰雕,弯曲都做不到。他逐渐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身体的温度,明白这是失温的前兆。


    莫名的,他想起来小时候听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临时死看见用火柴看见了奶奶。


    那他呢?在临死前会看见谁?


    意识开始混沌,眼皮像是坠了巨石般沉重。恍惚间,他视线出现朦胧的人影。


    是哥哥。


    林诉野鼻尖一酸,喉咙间仿佛被死塞了一棉絮,晶莹的泪划过脸颊,喃喃道:“哥哥,你是来带我走吗?”


    林诉君脸色很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紫,每走一步就能感受到心口的顿痛。他轻轻笑了笑,眼底是很柔和的光芒,轻轻蹲下身把变成小雪人的弟弟紧紧搂在怀里:“哥哥不带你走,哥哥是带你回家。”


    林诉君的怀里也没有温度了,但林诉野就是能从里面感受到温暖到灼人的气息,鼻尖还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哥哥的味道。


    他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哽咽着:“哥哥,对不起。”


    林诉君的手背是几近透明的白,蔓延的淡紫色脉络上附着着针孔,力度极轻地擦去弟弟斑驳的泪痕:“阿野,不要说对不起。”


    “是哥哥对不起你,总是让你很辛苦。”


    “阿野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哥哥是最不称职的哥哥。”


    林诉野拼命摇头,他想说不是的。


    哥哥也是最好的哥哥。无论遇到什么时哥哥总是站在他面前,无论发生什么哥哥总是无条件支持他,哥哥会帮他解决很多他解决不了的事。哥哥会每天给他熬安神汤,会半夜起床给他盖被子,会不厌其烦安慰他——


    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阿野。”林诉君声音融在风雪中听不太清了,呼吸也浅淡,轻的连羽毛都拂不动。


    “阿野,不是工具人。”


    “不会成为衬托任何人的工具。”


    他的手臂无力往下垂,嘴角却挂着温柔的笑意。


    “永远自由,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阿野是全家人的宝贝。”


    “阿野是上天赠给我……”


    “……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