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谢逢见她毫无防备，急得不行。


    李照月跑到少年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我这里有很多灵药，是师父专门为我准备的，很有效的……”


    “阿月！”谢逢气愤地又喊了她一声。


    而刚才还喊痛的少年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没事啦，只是捉弄一下你们。”他摊开手，无辜地望向李照月，“谁被怀疑都会心怀不满吧。”


    他笑得很是好看，李照月有一瞬间愣了愣，随后便被谢逢拉到了身后护起来。


    谢逢又恢复了平时那冷若冰霜的样子，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少年。


    少年丝毫不惧他的目光，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直视着他满是压迫力的眼睛。


    两人之间一时间暗流涌动。


    “师兄你别生气了，刚才我正好碰见他被灵人追杀，救下了他，刚才不过是想扶他起来而已，你别误会了。”李照月戳戳谢逢的手，有些不安地解释道。


    “他还受了伤呢。”谢逢闻言望向少年的手臂，上面的确布满了血痕。


    “对呀，刚才这位姑娘只是想帮帮我。”少年单手撑地站起来，笑道，“难道一字院就是这样对待普通民众的？”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小孩子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可谢逢还是皱了皱眉。


    “刚才是我的问题，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谢逢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但语气放柔和了许多。


    “另外，我见阁下身手不凡，周身灵脉已开，一月后一字院招收弟子，你可以来亲眼看看一字院究竟是什么样子。”


    少年闻言，挑了挑眉，歪头道：“看来这位仙人还真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竟然能够抛下对我的怀疑，主动邀请我加入一字院。”


    “还真是，正道楷模啊。”这句话被他说的阴阳怪气的，但谢逢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刚才确实是他失礼了，现在少年的反应倒也正常。


    似乎是站着不舒服，少年又坐了回去，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


    李照月观察了下谢逢的表情，从他身后探头出来，扔给少年一个瓶子。


    这是治疗伤口的。李照月朝他做着口型。


    谢逢虽然没有直视这边，但也能感受到李照月的动作，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做完这些，李照月便老实了，眼见时间也不早了，谢逢便准备带着李照月回去，少年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还有什么事？”谢逢冷冷地瞥他一眼。


    少年坐在全是泥土和血迹的路面，神色慵懒，脊背挺直。


    他抬起手，轻轻地指了指李照月，笑容越发灿烂：“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谢逢最讨厌这类嬉皮笑脸之辈，决意立马离开，但李照月拉住了他，对着少年一笑：“我叫李照月，照亮的照，月亮的月。”


    少年浅棕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仿佛落入云层中的流星。


    “我记住了。”他道。


    *


    苍云城的事情很快被解决，李照月和一众师兄师姐又回到了一字院。


    一字院分为六大学院，分别学习不同的法术。


    武学院精修体术，专门招收没有修仙天赋但在体能上天赋异禀的人类。医学院培养丹修和药修。术法院培养阵修，巫修，符修，剑修。而李照月所在的风水院则专通占星术，占卜，预知，祈福……俗称花瓶学院。


    她在术法和剑术上的天赋约等于没有，唯独在罗盘定位上有点天赋，但也仅限于有点。


    罗盘定位十分复杂，要结合天气，星宿，属性等等进行定位，而这些东西恰巧需要大量看书才能熟练，可李照月最讨厌的便是看书。


    风水院安排的理论课又多，她也爱睡觉，一来二去，就什么都没学到。


    一字院全院每周会组织一次小型考试，每月会组织一场大型考试，平时的周考还好，学院管的不严，可是这一月一次的考试……


    题目难，作弊更难，昨日的那场大考她就没能看到别人的试卷，草草写了些字就交上去了，结果显而易见。而往日里考倒数第一的那个弟子恰巧出任务去了，这倒数第一就被她光荣地认领了。


    考场失意的她被师父骂了一顿后，去了新生处干杂活。


    一字院最近三天正在招收新弟子，她便负责做登记和资历测试。活很简单，就是看着水晶球显现出的颜色，从蓝，黄，红依次给新弟子排级。


    可是她还是改不了看见书本就犯困的毛病，也才半个时辰左右，她便倚着桌子打起瞌睡来。


    许行走到一字院门口，远远地就看见放着招生处牌子的桌子边，一个人趴着睡得正香


    少女穿着鹅黄色的纱裙，双眼轻闭，神情安详，那象征着一字院弟子身份的外袍被她压在胳膊下，作了枕头。


    是那日救下他的姑娘。


    咚咚咚——


    桌面上传来清脆的敲击声，李照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有点熟悉。


    她呆呆地望着那双淡棕色的眼睛，眼睛突然一亮：“你是那天的！”


    许行也笑道：“你还记得呀。”


    “对呀对呀，你真的来了。”李照月见到认识的人，疲倦劲一下就没了，也不趴着了，坐得板板正正的，提起笔就准备开始记录相关信息。


    “进行资质测试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李照月打开记录本，蘸了墨，道。


    “我叫许行。”


    她顺畅地写下许字，却卡在了行这个字上。


    “是……哪个行？”她略带迟疑地抬头望他。


    许行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伸出手道：“我写给你。”


    李照月把毛笔递给他，看着他在白色的纸面上写下行字，笔锋锐利，和她圆润的笔触放在一起，竟然有些莫名的相配。


    许行在写自己的名字时，余光扫过上面好几行其他弟子的信息，而后垂下眼，笑着将笔还给她。


    李照月于是按照惯例对他做了资质测试，在最后的空白处写下中上两个字。


    “好了。”她将一个写有许行名字的木牌递给他，“你通过测试了，欢迎来到一字院。”


    许行接过，随意地晃了晃，疑惑道：“加入一字院这么简单吗？”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他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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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民间听说很难。”


    李照月被问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早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悦的，撑着头道：“师父说一字院对世人不设门槛，所有想来求学的人都可以进入，但是……”


    她顿了顿，没能说下去，只是说他以后就知道了。


    “那我是不是要喊你师姐？”许行又问。


    他尾音的语调总是上扬的，像是春日里带着卷的柳絮，软绵绵，懒洋洋的，很是无害。


    李照月摇了摇头：“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一字院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过……”


    话还没说完，谢逢的声音便从山门后飘出来：“阿月，师父让我喊你去明月殿。”


    李照月闻言，急急忙忙地扔下笔，有些歉意地望着许行：“我有些急事，要先离开，你可以进山门逛逛。”


    许行淡淡地点头，看着她匆忙地收拾好东西，被椅子绊得差点摔倒，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阿月。”他突然出声。


    李照月准备离去的背影一僵，随后惊讶转身。


    许行露出右侧的小虎牙，笑得人畜无害：“我听别人也这样喊你，不行吗？”


    李照月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也没管他喊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


    李照月失魂落魄地从明月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谢逢拿着一包东西等在殿门口，看见她苦大仇深的表情，轻咳一声。


    “师兄。”李照月怏怏地抬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


    “我今日下山做任务，正好碰见了卖桂花糖的小摊，所以……”谢逢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糖果递给她。


    淡棕色的糖纸散发出甜蜜的芳香，李照月知道纸里包着的是她最喜欢的桂花糖，可是她现在根本提不起兴趣去吃糖，哀怨地看了谢逢一眼，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师父又说你了？”谢逢问。


    李照月满脸都是倦意，打了个哈欠，接过他手里的桂花糖，低声道：“师兄，我有些困，想回去休息了。”


    谢逢本来也还有事，眼下见她状态不好，也没和她多说话，放她离去了。


    一字院分为三层，外层是普通弟子住处以及学堂等生活学习区域，中间一层是院长和各大长老的住处，最里层则是李照月师父独有的。


    李照月同她师父祝茗一起住在最里层的清枫院。


    祝茗喜静，所以清枫院总是静悄悄的，建筑什么的也很简单，除了大殿和住处，其余都是空的，要么就是种些竹子鲜花，要么堆满书。


    她这位师父，常年沉迷于研究术法，不怎么管她，也只有在考试的时候顺便问一嘴成绩，然后得知她考了倒数第一后痛骂她一顿。


    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一丝灵力的气息，祝茗估计有事外出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李照月一人。


    她格外疲倦，几乎是直愣愣地往自己的寝殿而去，一沾床就睡着了。


    可是睡着睡着，意识却朦朦胧胧的，待到她清醒之时，眼前不再是她熟悉的屋子，而是一片火红的熔岩。


    天地破碎，浮空岛下陷，这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李照月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下意识就提着裙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