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乃懿懿 作品

15. 是非

    昭阳愣愣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把画船划到岸边,用桨够住一块石头,重新系好画船,然后登上了岸。


    “喂,系统。”她呼唤那位唯一的盟友,径自蹙着眉道,“我只记得,我确实和檀栾认识很久了,周围也把他看作驸马人选,可若要涉及婚约,我对此毫无记忆……”


    “那个,贵主,”系统仿佛在犹豫,但随即就吞吐着说了,“我本不想告诉你的……”


    “什么?”


    “我将那一场梦境植入你脑海,使你的记忆有了些微的波动,毕竟,那是一份脱离经历而独立存在的记忆,与你原本的记忆融合并不容易。”系统用它孩子一般的声音,发出了一脉恻隐的叹息,“梦醒后,你表现得很痛苦,我自作主张,替你抹除了一些记忆,是随机的、你最激烈的几幕。”


    昭阳听后,略有所悟。梦境本是无根无柢的东西,一旦清醒便訇然消散,她却至今仍能回味那场国破人亡之梦,那么真实的疼痛,就如切身遭受一般,足可以引为鉴戒。她大概明白系统的解释和作为,总之是为她好。


    “我知道了,想必我与檀栾私下有过约盟。”昭阳恍惚间落入了一场无穷漫长的梦境,却又立刻要从梦境里抽身而出,“……既不记得,便算了吧。”


    昭阳捋一捋裙裾上的褶皱,又继续向前走:“你之前说,第三世会比梦中多些变数,那是周围的事,我没办法,可你说记忆也不完整,这是我自身的事,倘若我连自身都不肯定,我凭什么去查明真相呢?”


    系统咳嗽了两声:“贵主不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梦境和现实就算有出入,也是可预料可控制的,因为主干道不变,事情会一件件地发生。何况这次牡丹宴,贵主增长了不少气运,往后都会越来越顺遂的!”


    昭阳默默了半晌,想起她被众贵女议论那一幕,不由拿手捂住了脸:“可是这也……这也太……这叫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地板上一阵动响,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孩子朝这边走来,系统转瞬远遁,昭阳微微一惊,认出她们是水榭里那些人。这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可比在幽暗的水榭里好认多了——都是朝中显贵的女眷,不说多么熟悉,起码不生分。


    她急忙闪在一扇墙后,尽管方才檀栾回护了她,她短期内还是不想出现在她们面前——太丢人了!


    那些女孩子刚吃了瘪,神情都不太自然,互相也躲避着目光,有一种尴尬而微妙的气氛。她们默默地走着,目光四处逡巡,不知看见什么,一下恢复了心情,呼唤起来:“谢窈!谢窈!”


    她们立刻挥着手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拦截了另一个独行的女孩子。


    幸好除去公主这个话题,她们还能针对一个人——


    “谢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嘻嘻嘻嘻……难道是和那日马车里一样?”


    “好妹妹,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找了个好妹夫?”


    “那妹夫是谁呀?”


    谢窈也是中途离席,出来洗脸补妆,不成想撞见这群人,她先皱了一皱眉,而后勉强笑了笑:“瞎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京城权贵子女圈子大大小小,环环相扣,谢窈一贯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但父兄显赫,姐姐攀上了滕王府的婚事,本人也生得窈窕美貌,众女待她恭维有加,内心却不尽服气,难得抓住了此等把柄,都不肯放过当面揶揄她的机会。


    与背后贬损又不同,众女换成一副笑脸,犹如打趣一般:“我们大唐风气称得上浓艳,且又十分犷悍,不像古人那么拘泥规矩,就有什么风流之事,也是在所难免的。朝野内外的话本上多的是离奇瑰丽的姻缘呢,有什么不能跟我们说的呀?”


    最后这番话引起一片应和之声,众女吵吵嚷嚷,非要她说出那人的身份。


    谢窈出生于豪华阀阅之家,对人对事总有一种天然的敏锐嗅觉,从她初次被公主所救,眼见公主女扮男装,立刻改口称呼公子便可窥一斑。


    她不敢说破昭阳身份,尽管大唐风尚女扮男装,可谁也保不准公主那天出现在木兰坞是否涉及机密之事,何况她白日向公主求助,公主表现得模棱两可,莫非公主是为追查贼寇而来?公主也不愿泄露行踪?那么她更不敢明说了,白日听见那些鄙陋粗俗的话语,她早憋了一肚子气,又含了一包委屈,却也不得不按捺到现在。


    众女对她刨根问底,拉拉扯扯,她不觉急怒交加,将脚上的绣鞋巍巍一跺,拿指尖对准了她们,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要信口雌黄了!那人我惹不起,你们也惹不起!你们没轻没重的,敢给她泼脏水,有你们好果子吃!”


    谢窈如此疾言厉色,气氛陡地紧张起来,众女先是缩了缩脖子,继而越发大胆起来:“你好大的派头,竖起两只眼睛做什么?”


    严家小姐两臂交叠,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事儿,也值得发这么一通脾气!”


    冯家小姐嘟囔着:“你心虚才这般大声吧?什么人这么了不起,值得你这般打掩护?”


    杨家小姐把下巴一扬,干干地笑了一声:“总不会是太子殿下与你偶遇送你回家吧!”


    她们其实看不惯谢窈很久了,谢窈仗着家世好,到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态度,爱出风头爱闹脾气,总是眨动着一对又大又黑的眼睛,含娇带嗔地说话,把一群公子哥儿的魂魄全勾走了去,她们都觉得谢窈矫情做作,十分讨厌,平时是不能不忍耐,今日既已撕破脸皮,也就不管不顾了。


    谢窈何曾受过她们这样抢白,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你,你们……”


    “我看哪,檀郎早就知道你的底儿,所以今天才一味地敷衍你呢!”


    谢窈一听这话,好像揭开了伤疤,又痛又羞,她原就是一张桃花面,这会儿连脖子都涨红了,简直似一团搏动的火焰,待要说话,却岔了气,咳呛起来。


    昭阳听着听着,两边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她没想到自己救了谢般,阴差阳错又连累了谢窈。


    她本身对谢窈没什么恶感——梦中的谢般遭到谢舒谢窈的欺负,是因为谢般生母勾引谢相,破坏了全家的和睦,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没有理由置喙,何况表面上,谢舒清雅含蓄,谢窈甜美活泼,都不是讨人厌的样子。


    她四周环视了一番,此地与设宴的皓月殿之间隔着一片湖水,甚是偏幽,今日是公主生辰,各宫繁华热闹,侍卫也脱岗偷空自去作乐了,阖宫这么大,竟然一条人影都没有,看来能救谢窈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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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昭阳经过刚刚那一遭,已深明流言之害,她无知的尚且觉得难堪,何况谢窈本就是无辜的呢?因此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摩拳擦掌起来:好哇,刚取笑完我,又招惹到我跟前来了,看我不给你们好果子吃吃!


    她清嗽了两声,自高墙后出现,金泥簇蝶的大袖长裙熠熠发亮。


    先是有一霎绝对的静固,之后,满廊的贵女们都折下了腰去,磕磕绊绊地行礼,一声起一声落:“见过公主……”


    实际上,她们的脸色不像见到公主,更像见到了鬼。


    昭阳将她一双不输宝珠的眼睛往六人的脸上轮转一遍,内心暗藏着一缕怜悯——这些小姐们有难了,一夜之间,背地里两次议论都被正主出来撞破,今后再嘁嘁喳喳岂不要满怀阴影了?


    “当着我的面怎么不说了?你们也知道那些话不中听吗?”


    她眼尾含笑,音量不大,但丝毫不影响那一份尊贵和威严。


    谢窈一下子惊喜交迸,如同找到主心骨,迅速躲到了昭阳身后,委屈地鼓一鼓腮帮,俏丽极了:“公主您看她们那种咄咄逼人的劲儿……”


    等不到公主的一句“免礼”,众女保持着折腰的姿态,冒出了一脊背冷汗,她们方才说话不知轻重,多半已被公主尽收耳底,口齿也黏滞了起来:


    “臣女失仪,不想冲撞了公主……”


    “公主……我们……不过是拌了几句嘴……”


    她们哑涩,含混,一个个失了声,满面惊窘之色。


    昭阳收敛了最后一丝笑容:“你们说得言之凿凿,敢问你们是那辆车子?还是拉车的马?我看你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有眼睛有耳朵的,也不像是死物啊?抑或者,长了眼睛不知道看,长了耳朵不知道听,光长了一张嘴,人家说什么你们便重复什么,添油加醋地还出去,是不是?亏你们同样是女儿家,怎么满口污言秽语?谢窈一世的清白名声,你们非要三言两语给毁了不成?”


    似乎不堪折腰的痛苦,其中一人仰起了脸来,争辩道:“我们并非作乱生事,我们看不见听不见,可大街上总有看见的听见的!不信您问谢窈——倘若流言虚假,谢窈怎么死活不愿说出同车之人的姓名呢?只怕是假里作真,虚里作实!”


    昭阳蹙着眉盯了她一会儿,便向一旁偏过脸,目光投到了谢窈身上:“谢五,上次我在木兰坞遇到你,身份讳莫如深,你也知道轻重,未曾吐露一个字。打现在起你可以解禁了,谁问你,你就答,大大方方告诉他们——”紧接着,她的目光投回到了六女脸上,“是我李昭阳,把你送回家的。”


    众女遽然失色。


    谢窈一副扬眉吐气之态,还待说些什么,昭阳在她手背上拍一拍,神情柔和下来:“你先回皓月殿去坐坐,定定神,我晚些来看你。”


    “是,公主。”谢窈不甘地把话咽了回去,却对公主十分顺服,得意地睃了六女一眼,又朝公主龇牙笑一笑,行礼退下了。


    昭阳是真的累了,低头一打量,长廊两边串连的雕栏甚是矮小精致,便在雕栏上稳稳坐下:“你们都是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看不见听不见也合乎情理,所以,拿你们仅有的嘴巴跟我说说吧——是谁,把事情传到你们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