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祁中 作品

18.人皮收集癖(二)

    高镇海收到徐磊的消息时,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换班,在公寓内做了点寿司,准备等他哥高镇邱回来,两人一起喝点酒吃点东西再睡觉。


    光脑的电话铃声在他刚把寿司摆好盘陡然响起,他连忙接通,“喂,您好。”


    “我是徐磊,地下城北区第3街道海湾别墅区据住户反应有人皮,请你安排北区正在值班的同事前去调查,六个小时内给我判定性质的结果。”徐磊那边声音吵杂,高镇海将声音调整至最大,这才听清。


    他忙道,“好好好,我先安排人过去吧,等会我就过去。”


    徐磊打电话的此刻站在宿舍里,他身前抱头蹲了一排痛哭的酒吧服务人员,满嘴“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啊。”有说这些话的时间,早干嘛去了。


    他们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抽烟,整张脸皱的像干枯的橘子皮,苦大仇深地恨不得把这群人全赛到地下城的垃圾焚烧机里,省的在这搅得他不爽。


    “你们……”他的手一直抖,烟灰不断往下稀稀拉拉地落,安东阳跪在最前面,他用手捧着烟灰,谄媚道,“您别生气啊,刚才警官说了,钱只要能还上,就没多大事。”


    他脸是不错,生的好一双痴情眼,不然也不可能勾搭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跟他一起骗钱,平时逗一逗当个雀子还行,想在头上拉屎可不行。


    程亮地皮鞋一脚踹过来,安东阳躲避不及,胸口猛地一痛,躺在地上不过三两秒,他忍痛慌忙赔笑撑起上半身,再想多言语几句,徐磊严肃地眼神扔过来,他只能当好缩头乌龟。


    老板冷哼一声起身,一根烟抽完的时间没多少,他掸掸西装,不想沾染上贫民窟一样的南区,总是裹挟在尘埃里的病毒。没用手帕捂着脸,他很给面子了。


    抽完的烟被扔进一旁昏黑的垃圾桶内,他站定在众人面前,冷声道,“你们这些人,丢了我的面子,竟然还想我出赎金?想得挺美,你们得干多少年才能还上我的钱?”


    这些服务生中,仅有几个一开始他不看好的面孔安稳坐在床边,没有卷入这场风波,他阴着脸色,心情不大好。


    绿咕咕被徐磊交出去问完事情回来,一进狭小的宿舍,老板薛五的眼神直愣愣地扫射过来,绿咕咕退无可退,他硬着头皮鞠躬,“薛先生,您晚上好。”


    薛五没闲工夫同非人物种寒暄,他一遍遍打量绿咕咕,见其脸上还是“咕嘟咕嘟”地冒泡,薛五嫌恶地一皱眉,余光往下一瞟,又是安东阳可怜可恨地模样,简直无法言说,伤风败俗,摆出那种勾引人的样子,简直丢人类的脸!


    “你!”薛五不看绿咕咕,手却稳稳抬起指着他,“从今天开始,你暂时担任店长,你好好干,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不敢管人,出事我给你担着。”


    绿咕咕傻了,不知道是乐的,还是紧张,一时半会大脑“嗡”的一声,让他手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如此反复几次,才结结巴巴感谢,“谢谢您,我会好好干的,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失不失望什么的,薛五摆摆手,他最近烦着呢,家里小王八蛋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回来,钱也没拿,问了一圈狐朋狗友,谁都不知道去哪了。


    又想抽烟,薛五好不容易把念头压下去,脸色温和点对着徐磊打招呼,“徐警官,好久不见了,最近忙吗?”


    徐磊同他握手,礼貌回应,“还可以,您这店虽然开在南区这种地段,也最好不要干这种事情,我相信您是不知情的,这些人如果您没有意见,两个小时内就会宣判对他们的判决。”


    这是敲打,薛五这种二十八岁前就没出过北区——著名富人区的富豪怎么会听不懂,他现在四十多岁了,商场混迹多年,别人一个表情他都能分析出暗藏的情绪,他嘴角僵硬,怎么也抬不上去,半晌才勾出个干巴巴的笑,“当然当然。”


    徐磊同北区人打交道多年,每一个都没有明家人难缠,他简直得心应手,回薛先生一个温和得体的微笑,他转过脸去,对身后人招招手,“全部带走。”


    薛五比他们还要焦急,徐磊前脚出门,他紧随其后,一个白眼也不再施舍给狭小宿舍内,刚成为临时店长的绿咕咕。


    “恭喜你,绿咕咕,不不不,绿店长。”宿舍摇摇坠坠的门才被关上,还在晃荡不安的环境下,马屁一贯拍在马腿上的某位非人物种上前,他是比绿咕咕还要其貌不扬的变色龙种族。


    绿咕咕不觉得自己当个店长就能怎么样,难道还能骑到薛五头上拉屎吗?


    “东尔,别奉承我了,那你以后就是副店长,脏活苦活干了那么多,辛苦了。”绿咕咕拍拍他瘦削的肩膀,瘦骨嶙峋到骨头全凸出来,像遍布戈壁的石块。骨头爬满身体表面,而滋养身体的血肉是一点不能藏匿这些尖利的人体结构。


    东尔还以为他也要奚落自己一番,听绿咕咕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摸摸也没几根头发的后脑勺,“谢谢你,我也会好好干的。”


    宿舍内没剩几个人,大部分是非人物种外来物种,就没人类,不到中午,薛五一定会从星际招工软件上招人填满狭小充斥着脚臭味的宿舍,想想都令人作呕。


    “还有六个小时又要上班,好累。”东尔睡在绿咕咕隔了一个窗帘的床上,幸好床不算太小,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些身体高矮胖瘦不同的非人物种。


    绿咕咕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好笑道,“这都算什么,要不是有人帮助,我甚至来不了地下城,以前我的工作是在边防线外找人类尸体,会遇到好多感染者,不过我溜得快,皮还厚,这工作挣不了多少钱,连吃饭都是问题,成年后我就在星际任务网找点事情做做,但没人喜欢用非人物种。”


    这话说到在场大部分非人物种心里,大家睡不着,一时间顺着聊起来,绿咕咕只是长得凶神恶煞,其实熟了,这人又怂又好笑,大家聊了会,不一会声音小了下去,没人再出声。


    绿咕咕的光脑消息静音了,可消息弹了一条又一条,他有些激动的点开周觅的头像框,周觅的信息简短精炼。


    “如果有时间,来见我,一个小时内不回,此消息作废。”


    消息底下跟着的是定位,绿咕咕点开,在黑暗中他不由得瞪大双眼,这不是他被徐磊副手询问信息时,听到徐磊和另外一人通话时说的地方吗?


    “我是徐磊,地下城北区第3街道海湾别墅区据住户反应有人皮........”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绿咕咕在黑暗中感觉自己心跳的快极了,他转个身,趴在床上,渴望压下这让他觉得害怕和刺激的感受,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凌晨两点,来得及,他不用多加思索,迅速回周觅消息,“我去。”


    周觅回个“ok”的表情包,绿咕咕就想起身,可旁边床榻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僵在床上,打起呼噜,脚步声明显停了,绿咕咕不敢表现地太刻意,翻个身继续一声大一声小的呼噜,良久,就在绿咕咕想睁眼时,有道他就算闭上眼睛也存在感十足的眼神盯着他瞧。


    绿咕咕真是太感谢自己像十把手术刀划烂的眼睛皮,此刻耷拉着,就算眼珠疯狂滚动也没人能察觉,但他不敢冒险,只能伪装熟睡的人,幸好脚步声走远了,绿咕咕还是在心里数了整整一千个数,才偷偷摸摸地睁眼,冷汗频出,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能敲敲地往前踱步,出了门去。


    凌晨两点多的南区可见的人很少,贫民大部分时间不出现在街道上,他们要节省体力,睡着就不饿了,这是他们中流传最广的话。


    绿咕咕几乎是一走三回头,一种黏腻腥臭的眼神时刻紧盯着他,他三步并两步跑上站台,幸好运输班车很快就到,他输入要停靠的站,列车很快就关门,没等绿咕咕在座位上做好,列车的门忽然又大大开着,站台上哪有人?


    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刚想移到一个坐着后排借着光亮织毛衣的老太太旁边去,嘈杂的声音先砸进列车空间内,几个挎包在附近上学的女学生上车,她们穿着统一制服,高高的马靴绑在瘦削的腿上,有个女孩手腕白白嫩嫩的,却有块巨大的红色胎记,她长得真是很可爱,绿咕咕不由自主地多看两人,随后自觉不礼貌地移开眼神。


    女学生们推推攘攘地坐下,身后跟着一个长得不错的制服男,他一上车立马坐在手腕有胎记的女孩旁边,将她搂在怀里说了什么,她一笑起来脸上两个梨涡简直像人偶娃娃一般可爱。


    列车经过无数的街区,路过一片幽寂的路上海洋区,蓝色的光一层层掠过她的身侧,从她柔顺的发丝往下如游鱼的拖尾堆叠,直到聚集在她的胸膛处,一朵朵摇曳生姿柔软又透明的涟漪花朵就此绽放。


    察觉到绿咕咕投来的眼神,制服男回头,他对着绿咕咕挑衅一笑,绿咕咕不想和高中生多费口舌,索性坐的远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南区到西区的人多,到北区几乎没人,后排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站在绿咕咕身后,看来两人是同一目的地。


    她腿脚不便,开完这一站,司机就要换班,他不由得按铃催促,绿咕咕赶紧扶着她出列车,两人才出站,列车的门立马闭合,一秒都不要,已经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伙子,谢谢你。”绿咕咕庆幸老太太眼睛不好使,不然看见自己这幅鬼样子,肯定会吓到,他羞涩一笑,“没事。”


    老太太的孙子从车站那头过来,“奶奶,快点,这边出事了,好多警察刚才过来呢,我妈不是说了让你晚上别来吗?”


    这个孩子并不是人类的样子,长了一双巨大的兔子耳朵高高竖在头上,见有外人,耳朵慌忙藏起,“奶奶,不是问你车上有没有别人吗?”


    “我上车的时候又没有别人。”老太太拿出自己的老花镜戴上,一个人就要往路对面的别墅区走,她孙子见到绿咕咕也是非人物种,开心道,“你好啊,吓死我了,幸好是非人物种,不然还真是麻烦。”


    他伸出手,绿咕咕愣在原地半天,才结结巴巴询问他,“你是非人物种和人类的混血?”


    “是啊,不过我特征不明显,精神力强的人更不可能把特征露出来,我们比非人物种更危险,我爸妈每天安排是个保镖照看我,你不能说出去啊!”小孩哥一把拉住绿咕咕的手,晃来晃去的,非人物种的兔子一族算是好看的族类,生的孩子如这个小孩哥,眼睛又大又圆,水灵灵地让人心软。


    绿咕咕原本就没准备说出去,手心又多了几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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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笑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看见你扶奶奶下车呢,快加我光脑好友,有麻烦就找我,我是陈尘,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拍胸膛,豪气万丈,绿咕咕大笑,“好啊,我是绿咕咕。”


    话音未落,宣布他死刑的信息弹弹弹,他心虚地点开消息,周觅发了好几条询问他的位置,顺便弹了几个位置共享,绿咕咕赶紧和陈尘加完好友,立马皮球一样疯狂滚去周觅所在的方位。


    周觅盯他有一会了,绿咕咕心虚的当缩头王八,周觅也就让他当,冷冷扫他一眼,懒得跟他掰扯。


    绿咕咕倒是热情地凑上来,对着她一阵挤眉弄眼,周觅恶寒,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肩膀,绿咕咕吃痛自然会往后退,可周觅低估了他皮糙肉厚的程度,略无语道,“挡我视线了。”


    “噢噢噢,没注意,您这次来地下城是发现机械臂男的蛛丝马迹了?”绿咕咕没敢忘记自己为什么能来地下城,多亏了自己一双留意四周的眼睛。


    “没有。”周觅很少再提及炽音,但不代表她不想,这个充满着爱与美好的小女孩,她永生难忘。


    周觅和他待在黝黑的阴影处,离两人最近的灯也要五十米远,身后是漆黑一片的池塘,海湾别墅住户不多,这里完全按照地上城市时间进行灯光调控。偶尔有人走过这里,不会投来任何多余的眼神。


    绿咕咕叹口气,“周觅,人还是要往前看,蝴蝶不会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里。”


    “我当然不会,但为她报仇是一定的,我会杀了他。”


    杀了他,谈何容易,绿咕咕在心里长叹一声,所有人在机械臂男的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虫,绿咕咕担心地盯着她许久,直到她忽然将食指抬起,快速抵在唇边,身后蜿蜒起伏通往池塘的小径旁,浓墨般的树影疯狂摇曳,张狂地伸出无数黑色的利爪往海湾别墅区冲去。


    周觅绑在脑后的长发随着狂风过境,疯狂往她脸前扑打,其肆意程度,恨不得穿透她的身体,拔离头皮。


    绿咕咕皮糙肉厚一点不受影响,他走到周觅身后一点,帮她挡风,周觅礼貌点头,并不出声。


    身后树影黝黑跳动的弧度平息,绿咕咕才试探着出声,“周觅,周觅?”


    他声音很轻,害怕有什么意外,周觅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苍白又无力,吓得绿咕咕以为她怎么了,想往后退几步,终究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你没事吧你?”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睡觉。”


    这句话得到绿咕咕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多余担心了,周觅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哪里像是要倒下的样子,他偷偷在心里给周觅竖中指,所幸,周觅没有读心术,不然今晚癞蛤蟆头都得给某周姓人士拧下来。


    “绿咕咕,你坐的那辆车车牌叫什么?”


    周觅看着光脑推送的当地新闻,现在定位在地下城,地下城人口那么多,平均一天推个几千条消息,周觅都懒得刷,要不是为了等地下城的人离开,她根本不可能打开光脑的当地新闻,挑几个感兴趣的看。


    绿咕咕被她忽然这么冷声一句问傻了,结结巴巴道,“应该是,应该是......”


    是多少来着?


    “地下城A909列车。”周觅接过她的话茬,绿咕咕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手术刀乱一通的双眼皮显得更肿了,说不出来的滑稽,“是,你怎么知道的?”


    周觅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他是有几层眼皮,又肿成什么样,将光脑的新闻分享给他。


    绿咕咕才看一目十行往下扫,在看到熟悉的手腕胎记时,他颤颤巍巍地几乎要倒在地上,他大口喘气,压制不住胸腔内打鼓一样的心跳,“我,我,我......”


    “我见过她,在A909列车,她在西区下车,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人跟她坐在一起,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没了?”


    不到半个小时,人皮被剥下来,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盖在她鲜血淋漓的□□上,绿咕咕见过比这更恶心的场面,当年地上世界赶走他们时,手段层出不穷,短短十年内这里发展的已经成为另一个星际世界,他讨厌人类,却仍然会为美好生命的流逝,觉得惋惜。


    他的声音在发抖,周觅见他要摔倒在地,赶紧伸手扶住他,她嘴角往下落,同样心情不佳,“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海湾别墅第三幢出现了一堆人皮,我们必须等巡逻队的人员减少后想方法进去。”


    海湾别墅区离周觅三人上次吃饭的街道不远,巡逻队的队长是高镇海,见到他周觅当然不意外,意外的是高镇邱,这位常年镇守在地上北部边防线的上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就算两人是兄弟,这种事情,军方怎么那么快就派人来了?


    周觅想起几人在地下城逛街时,被运输班车撞死,蓝粒感染后仍然一心赴死的男人,又想起薛质,他性格还可以,面对会开女孩子黄腔的李阳,两人没少干架,现在又是不知名,可生前笑容如此灿烂的女孩。


    自己做不了什么,周觅这么认为。


    “我得做点什么。”她对绿咕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