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番市第三医院太平间的冷柜突然发出嗡鸣，秦明握着解剖刀的手顿了顿。窗外暴雨如注，雨幕中隐约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混着解剖台上刘书良尸体上未愈的刀伤，像极了三年前那桩悬而未决的"雨夜屠夫"案现场——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机械性窒息，不同的是这次死者手里攥着半枚带血的指甲。
"秦科长，"实习生李夏把病理报告推过来，乳胶手套上还滴着福尔马林，"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三年前与夜屠夫案嫌疑人的样本高度吻合。"
解剖刀"当啷"一声落在金属托盘上。秦明摘下护目镜，盯着报告上那串重复的碱基对，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三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七名女性死者均死于雨夜，颈部有相同的勒痕，指甲缝里都残留着凶手的皮肤组织，却在第八起案件后突然销声匿迹。如今刘书良的尸体却以相似的手法出现，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男性。
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跳出林涛的消息："老地方见，带卷宗。"
市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投影屏上交替播放着三年前和今日的现场照片。林涛用激光笔圈住两张照片中死者颈部的勒痕："绳结样式完全一致，都是双平结，连首尾的压痕都在同一位置。但刘书良是市立医院的外科主任，生活轨迹和之前七名女性死者没有任何交集。"
"会不会是模仿作案？"李夏抱着文件夹插话，"三年前雨夜屠夫案闹得沸沸扬扬，凶手很可能在狱中看过相关报道。"
"刘书良的死亡时间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秦明翻开尸检报告，指节敲了敲肝脏温度测算那栏，"而龙番监狱昨晚正在进行年度体检，所有 inmates的行动轨迹都有记录。"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卷宗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签——那是三年前第七名死者手中攥着的纸条，用医用手术纸写着"救我"两个血字，笔迹却像小学生般歪扭。
林涛突然把投影仪切换到现场监控录像："这是刘书良家楼下的便利店摄像头拍到的。注意看他左后方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
画面里，刘书良穿着白大褂走进便利店，雨水顺着伞骨滴在玻璃门上。他伸手去拿货架上的酒精棉片时，身后的连帽衫身影突然贴近，袖口闪过一道银光。秦明猛地凑近屏幕，连帽衫左胸前别着一枚徽章，麦穗环绕着"卫检"两个小字——那是市卫生监督局的标志。
散会后，秦明独自留在会议室。窗外的雨势丝毫未减，他摸出随身携带的u盘，里面存着三年前所有未公开的尸检细节。当他把刘书良的解剖照片和第七名死者的放在一起时，呼吸突然停滞——两人右手无名指第二节内侧，都有一道新月形的陈旧性疤痕。
凌晨两点，秦明站在市立医院住院部楼下。暴雨抽打着他的黑色风衣，手中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住院部外的冬青树丛。根据尸检报告，刘书良右肩有半枚掌纹，纹路里嵌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而三年前第七名死者身上，同样检测出了这种消毒水成分。
手电筒的光突然扫到墙角的阴影里，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静静躺在积水里。秦明戴上手套捡起袋子，里面装着半支医用利多卡因注射液和一卷手术线，包装上印着"市立医院专用"的字样。他蹲下身，用镊子夹起袋子底部的几根短发——深棕色，发尾有烫染痕迹，和刘书良的黑色直发截然不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夏发来的消息："秦科长，我重新比对了刘书良和第七名死者的疤痕，发现那不是普通的切割伤，而是手术缝合痕迹。"
雷声在头顶炸响，秦明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下巴滴落。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第七名死者胃里发现的不明药物成分，当时检测结果显示是某种兽用镇定剂，而刘书良作为外科主任，完全有渠道获取这类药物。
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秦明迅速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来人的脸——是市卫生监督局的科长陈默，对方左手缠着纱布，正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塑料袋。
"秦法医这么晚还在工作？"陈默的声音被雨声打散，他抬起右手想打招呼，却不小心碰掉了左手上的纱布。秦明的目光瞬间被那道新月形的疤痕吸引，和刘书良、第七名死者手上的疤痕如出一辙。
暴雨瞬间变得震耳欲聋，秦明的手悄悄按上了腰间的对讲机。陈默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他后退两步，消失在雨幕中。秦明想要追赶，却被脚下的积水滑倒，等他爬起来时，住院部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警局时，天已经蒙蒙亮。林涛举着一份档案袋迎上来："刚从卫检局调的资料，陈默三年前曾在市立医院担任外科医生，后来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业证，转行去了卫检局。"
秦明打开档案袋，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陈默站在刘书良旁边，两人穿着白大褂，身后是市立医院的手术室。秦明的目光落在陈默左胸前的徽章上，和监控里连帽衫男子的徽章一模一样。
"还有更奇怪的，"林涛又递来一份检验报告，"三年前所有死者体内的兽用镇定剂，来源都指向市立医院的药房，而当时负责管理药房的人——"
"是刘书良。"秦明接过报告，目光落在签名栏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窗外的雨渐渐变小，黎明的第一缕光透进会议室，照亮了他紧抿的嘴角。原来三年前的"雨夜屠夫"案，从来不是单独的连环杀人，而是两个医生联手导演的血腥闹剧——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处理现场，用专业知识掩盖罪行。
李夏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新的dnA比对结果："秦科长，刘书良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和陈默的dnA完全吻合。而且......"她看了眼林涛，声音有些颤抖，"三年前第七名死者手中纸条上的字迹，经过笔迹鉴定，是刘书良的左手书写。"
秦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雨夜：刘书良用左手写下"救我"，故意让死者攥在手中，误导警方以为凶手是左撇子，而真正的凶手陈默，其实是右利手——就像他刚才在雨中掉落纱布时，用右手去扶左手的动作。
"通知全队，"秦明抓起风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去陈默家，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
当警车呼啸着穿过晨光中的街道时，秦明忽然想起解剖刘书良时，在他肩胛骨下方发现的纹身——一个扭曲的双蛇杖图案，那是古希腊医学的象征，却被鲜血染成了罪恶的颜色。雨停了，天边泛起诡异的红色，仿佛预示着这场持续三年的血腥闹剧，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