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府的马车跟着皇宫众臣及其家眷的马车一起到了宫门口,入宫后男女要分开去拜见嘉佑帝和闵皇后。分开前,张梓禁担心的看了谢瑶一眼,谢瑶安抚的冲他笑了笑,跟着余氏往坤宁宫走去。
陈清欢也跟在余氏后面,就走在谢瑶身边。见余氏正笑着和身边的夫人聊天,她渐渐凑近谢瑶,在她耳边轻道:
“大嫂,我替梓繁向你道歉。”
谢瑶一愣,然后才想到,刚才张梓繁看她的目光,她和张梓禁看到了,旁人自然也能看到。随后她有些不理解,问陈清欢:
“二弟妹,虽说长嫂如母,但张梓繁的爹娘都在,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些!!”
陈清欢愣了愣,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这还是第一次,她被谢瑶怼的无话可说。
张梓禁在朝中越来越势大,张梓风即使再不甘心,也嘱咐陈清欢,要和谢瑶打好关系。陈清欢本人的心态就更平和,自然更乐意和谢瑶打好关系。只是显然,因为他们夫妻从前做的事,谢瑶现在并不怎么待见她。
谢瑶其实也能猜到陈清欢的意图,但她不接受。张梓繁本人来道歉她都不想接受,更别说陈清欢了。
谢瑶走慢了两步,和陈清欢拉开了些距离。这里自然是没有孟甘棠的,但有沈梅林啊,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到了坤宁宫,如谢瑶这种自身无品级的,是进不了大殿的,只能在外拜见闵皇后。但今年很是不同。张梓禁虽只是个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但他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甚至有人猜测,庶民李成易的死和他有关,毕竟他是悯王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闵皇后破例,竟让余氏带了她进去,见了她一面。
谢瑶简直是受宠若惊啊!不,不是若惊,她是真被惊着了。她知道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却没想到闵皇后会亲自见她。
还好,闵皇后并没有难为她,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她几个问题而已。但谢瑶也不轻松,因为三公主李云缨一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今日的三公主打扮的极为隆重。她穿着明黄织金锦缎裁就的宽袖大袖衫,袖口绣着九只张翅欲飞的金线凤凰,尾羽缀满东珠。齐胸襦裙以正红为底,孔雀羽线绣的缠枝莲纹密如织锦,连裙裾边缘都用金线勾出“山河永固“暗纹。腰间鎏金腰带嵌着鸽血红宝石与祖母绿,正中还插了把鎏金鸾纹匕首。头戴九翟金凤步摇,金凤口衔三串珍珠流苏,两侧垂落的红宝石耳坠擦过她涂着丹蔻的指尖,眉间是一朵火红的凤凰花金箔花钿,将她微挑的丹凤眼衬得冷冽如霜。谢瑶被这么一瞪,即使早有了心里准备,还是不敢与之对视。
好不容易熬到退出正殿,还不等谢瑶松一口气,三公主就紧跟了出来,并把她堵在了没人的角落。
“谢氏,你这身打扮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小家子气了些。到底比不上本公主。”
谢瑶不想也不能在这里和三公主起冲突,闻言,她低头,声音谦卑道:
“公主说的是,臣妇自然比不上公主。”
李云缨一昂头,用鼻子哼出一声,对谢瑶十分不屑。
“你知道就好。我若是你,就该乖乖给本公主让位。张少卿此等人物,岂是你能高攀的?”
这话,谢瑶就不知该怎么接了。她其实非常奇怪,张梓禁确实一表人才,但朝中大好青年无数,李云缨怎么偏偏看上了他一个已经成过婚的人呢?
“公主,即便我同意,我夫君也不会同意的。”她说。
提到这个,李云缨的脸就是一青。她除了找谢瑶麻烦,其实也曾向张梓禁表达过情谊,可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张梓禁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而是冷冷的说:
“臣已有妻子,公主请自重。”
李云缨虽跋扈大胆,但到底是个女子,向一个男子表达心意,已经是她的极限。如今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只感觉脸上一阵滚烫,又羞又恼。像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回议结束,李云缨牙关紧咬,恶狠狠的道:
“由不得他不同意。”
说着,她竟直接拔出腰间鎏金匕首,指向了谢瑶。
这时谢瑶才注意到,这把匕首竟然是开了刃的。她都惊呆了,皇宫是怎么会允许有这种东西存在的啊喂。
她拉着碧桃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望着李云缨。
“公主想做什么?”
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李云缨轻蔑的笑了。
“胆小如鼠。”
谢瑶不欲争辩,而是苦心劝道:
“公主,您别闹了,您此生和我夫君注定无缘。若是再闹,陛下和娘娘也不会容你的。”
“不用你管。父皇和母后会答应的。谢瑶你大胆,竟敢教训本公主。”
李云缨愤怒的说着,把匕首贴在了谢瑶的脖子上。
碧桃惊叫一声,把谢瑶往后一拉,自己挡在了前面。
谢瑶倒是没叫,但她的脸已经白了。她没说话,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李云缨。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恰在此时,李云缨的丫鬟也急急的赶上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若是一个公主弄死了一位官夫人,公主或许不会如何,但她们这些公主的下人一定会遭殃。
李云缨看着谢瑶故作淡定的脸,咬了咬牙,还是有点不甘心。可突然的,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放下一句:
“谢瑶,你给我等着,本公主一定要你好看。”
说完就带着丫鬟走了。
她走了许久,谢瑶才缓过来,扶着碧桃的手往宴会的盛和殿走。
碧桃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不由关心的问道:
“大少夫人,您还好吗?三公主……”
她没有再说,但谢瑶也明白,她无非是想吐槽三公主两句。但皇宫重地,碧桃到底也是不敢乱说的。
“我没事,只是……”谢瑶沉思着没说话。
“怎么了?”碧桃问。
“你不觉得,三公主刚才说的太笃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