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禁说着,竟然真的开始讲起了自己在昌平侯府的情报网。谢瑶赶紧正色起来,仔细的听。她跟了张梓禁十年,却也不能不错眼的一直看着他。但自己和他是夫妻,这些人手她以后一定能用到,如今自然要好好听。
张梓禁不可能把侯府内所有的自己人都告诉谢瑶,如今也只是说了每个院子的领头人,方便谢瑶之后统领。谢瑶拿了纸笔把这些记录下来,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她有些感慨。
“对了,按你这么说,那梨娘不是留不下来了吗。那可就不好玩了。”
谢瑶嘻嘻一笑,眨着眼对张梓禁道。
闻言,张梓禁也笑了。
“放心吧,梨娘可不是个好惹的。我们就看着吧。”
……
果然,张梓禁一语成谶。
张梓谦已经三岁了,当然已经认人了。他醒了以后见不到梨娘,一下就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动静闹的很大,佟氏那边都听见了。无可奈何之下,她也默许了梨娘在侯府多留几日。
眼看着梨娘有可能就此留在侯府,余氏当然不愿意。于是她温温柔柔的提出:“这样吧,先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住几天,等习惯了再让梨娘走吧。”
佟氏和张安都没意见,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可是接下来,就出了一件怪事。除了梨娘,整个主院上下,从余氏到下人,一抱张梓谦,张梓谦就哭,怎么哄都不好。几天下来,张梓谦小脸都瘦了一圈,主院的所有人也被折腾的身心俱疲。
梨娘心疼儿子,每天在余氏面前做小伏低,见了张安更是要一顿哭求。口口声声的道:
“妾身可以什么都不要,可孩子是无辜的,求您让我留下吧。我愿意永远为奴为婢,伺候侯爷和夫人。”
张安对梨娘是有恼恨的,但他很清楚,梨娘这么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女人,她自己是想不到这些的。所以这件事是不能完全怪梨娘的。而且他现在还是挺喜欢梨娘的,加上张梓谦离不开母亲。这样算下来,张安还是很想把梨娘留下来的。可是佟氏这次如此坚持,张安也不敢完全不听,只好每天去游说对方。
恰在此时,中秋那晚侯府门前的事在京城彻底传开了,连宫里的嘉佑帝都听说了。他本来就恨透了张家人,动不了张梓禁,他就拿张安开刀。于是张安被扣了半年俸禄,还被责令赶紧解决这件事。
府里的佟氏听说了这所有的事,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道:
“罢了罢了,老申管不住你们了,随你吧。”
至此,梨娘终于可以留在侯府了。
余氏在这其中难道没有从中作梗吗?答案是没有。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努力过,可这不是没成吗。再说皇帝都发话了,万一没让梨娘如愿,她恼羞成怒的把事情闹的更大,那可就不好了。这个世道,余氏即便对张安已经没了感情,夫妻一体,张安不好,她也好不了。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儿子,再不愿意,她也得维护张安的面子。
……
这几天侯府的事谢瑶和张梓禁都没掺和,但他们什么都知道,甚至这一切都是他们策划的。
“你说,谦哥儿为何除了梨娘,主院谁抱都哭啊?”谢瑶兴致勃勃的问。
张梓禁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早在余氏中秋前给她送了锦缎的时候,梨娘就猜到张安不想让她入府。可她怎么可能甘心,那时候就做了准备。她在谦哥儿身上的香囊里动了手脚,她把胆南星磨成细粉掺进香囊里。这药虽能化痰定惊,却性燥烈,孩童闻久了便会烦躁惊啼。”
顿了顿,他接道:
“但她每次抱孩子前,都会用枣泥混朱砂搓成丸子藏在衣襟里,小儿嗅到甜腻气,加上她又是孩子最熟悉的人,自然也就安静了。”
谢瑶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和黄太医、静虚大师学医可不是白学的。胆南星比起天南星毒性虽然有所减弱,但并非完全无毒,梨娘身为母亲,竟然也忍心如此做。
张梓禁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冷嗤一声:
“大概余氏也没想到她狠的下心,查了孩子的饮食起居,竟没想到查查来侯府之前谦哥儿身上的东西。”
谢瑶想了想,说道:
“恐怕也不是没想到她如此心狠,婆母大约只是没想到梨娘有如此心机吧。毕竟谦哥儿入了侯府后,用的东西就都是婆母准备的了,梨娘可插不上手。只是梨娘在入府前就留了一手。”
“说的对。”
“哎不过我还有事想不通。”谢瑶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又说了一句。
“你说。”
“梨娘虽比公爹想的要聪明的多,但好像也没那么聪明吧。她怎么突然就如此开窍了?”
“我让雪姨娘提醒她的,不过没有说的太明白,比如在谦哥儿的香囊里掺胆南星粉就不是我说的了。”张梓禁说。
张梓禁让雪姨娘去找梨娘的事谢瑶知道,但她没想到张梓禁连这些都想到了。一时间不由有些愣神。
“在想什么?觉得我心狠了些吗?”张梓禁问。
谢瑶闻言,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张梓禁,嗔怪道:
“张梓禁,我警告你啊,这是最后一次了啊。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说过谦哥儿的事不是你的主意,那我就信。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事真是你指使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遥想当年,张梓禁第一次为搭上李成责而算计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肮脏。这么多年过去,他做事越发不动声色,唯有他的心仍然和当年一样柔软。
看着面前女子故作严肃,其实满是心疼的眼,张梓禁的心头也越发柔软。
“好,我记住了。”
可谢瑶怕他多想,还在说:
“我想做个好人,也想让你做个好人,但这不代表我们需要无私奉献。谦哥儿固然无辜,但他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就当是为梨娘赎罪了。”
“我知道。我也许确实不是绝对的好人,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伤及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张梓禁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