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成双成对

江晚卿听闻圣旨来的那一刻,心头猛地一惊。

江怀凛还未下值,堂前只有管事在。

而大伯母余氏一早就和姑母,去了白云寺。

昨夜,江晚卿熟睡之际,岳氏拼尽最后一口气,竟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只看了那孩子一眼,便咽了气。

江怀凛暴怒之下,当场抱起孩子就要摔死。

被闻声而来的余氏和江氏拦下。

“若他没活下来就算了,现在可是活生生的性命!”两人苦劝良久,最终议定,待孩子过了周岁,便远远送走。

至于岳氏的身后事,江怀凛更是狠绝,不许操办丧仪,连丧葬费都不想出。

最终还是江氏自掏腰包,置办了一副上好的棺木,请了先生,草草将人葬了。

今日,余氏和江氏一同去白云寺,就是为岳氏供奉盏长明灯。

江晚卿听闻此事,心中冷笑。

她们如此行事,不过是求个心安,怕那冤魂搅扰了家宅安宁罢了!

“这姑母,年纪越大,便越信这鬼怪神说......”江晚卿穿过垂花门,辗转来到正堂。

待看清堂前含笑而立的内侍身影。

传旨太监,竟是陈泰!

江晚卿匆忙上前,“陈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陈泰无意扫了管事一眼,面上笑意不变。

江晚卿会意,当即屏退左右。

待堂中只剩二人,陈泰才笑道,“姑娘在御前待过,这等差事,派旁人来,陛下放心不下。”

“可是……有事?”江晚卿心头微动。

“陛下有东西赐予姑娘。”陈泰话音未落,抬手轻轻一挥。

候在廊下的内侍们鱼贯而入,个个手捧朱漆托盘,上面覆着明黄锦缎。

陈泰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

“银鎏玉海棠耳坠,一对!

粉晶海棠雕花发簪,一对!

镂空海棠形羊脂玉,一对!

......”

她耳根倏然烧了起来,那唱喏声仿佛无穷无尽。

借着赏赐的名头,送来这满屋子的海棠!

还件件都是成双成对.....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轻颤,低声打断,“陈公公,别,别念了......”

陈泰停住,恭谨地问道,“江姑娘,可是老奴声音大了?这后头还有好些呢。陛下特意吩咐了,让老奴去库里,但凡沾着点‘海棠’边的,寓意好的物件,都务必给姑娘您寻来,一样不落!”

江晚卿脸颊上的热意烧得更旺。

她甚至能感觉到耳后那一片肌肤都在发烫。

这人……当真是半点体面都不给她留了!

用意简直昭然若揭,就差把“朕心悦你”四个字刻在托盘上了!

“陈公公……”

江晚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羞窘,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陛下的厚爱,臣女……铭感五内,只是……”她目光扫过那些被明黄锦缎覆盖的托盘,“只是这赏赐太过丰厚,臣女……恐受之有愧,再者,如此多的物件,臣女这小小院落,只怕也安置不下。”

陈泰是何等人物?

在萧祁身旁侍奉多年,早已炼就了一双洞察秋毫的火眼金睛。

他温声道,“陛下知晓姑娘的顾虑,陛下说了,这些东西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瞧着与姑娘相配,便让送来给姑娘解闷。至于安置……”

他顿了顿,目光在堂内环视一圈,笑意更深,“姑娘不必忧心,陛下早有吩咐,这些东西只是送来让姑娘过过眼,瞧个新鲜。

姑娘若觉得哪样合眼缘,留下赏玩便是,其余的,自有内务府的人登记造册,替姑娘好好收着,待姑娘日后……嗯,自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它们。”

陈泰的话滴水不漏,既全了皇帝的颜面,又给江晚卿留了台阶。

“姑娘,”陈泰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陛下还让老奴带句话。”

江晚卿心头又是一紧,抬眼看向他。

陈泰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促狭,模仿着皇帝的语气,“告诉她,不必多想。海棠……只是朕觉得好看罢了。让她安心收着,就当……是朕提前送的乔迁贺礼。”

海棠只是好看?乔迁贺礼?

这借口找得……

江晚卿简直要气笑了。

这人是把她当三岁孩童哄吗?

他分明知道她懂!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覆着明黄锦缎的托盘。

陈泰会意,一个眼神示意,内侍们无声上前,轻轻掀开了锦缎。

刹那间,珠光宝气,满室生辉。

各色以海棠为形的珍宝,静静躺在绒布上。

江晚卿依次扫过那些物件,目光最终落在那对干制海棠花瓣耳坠上。

那小小的、被精心处理过的海棠花瓣,被镶嵌在点翠的银托上。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薄如蝉翼的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旁边,那枚十二瓣金丝缠枝海棠香囊佩,金丝盘绕,精巧繁复。

另一侧,一对海棠香饼静静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香,引人遐思。

指尖在那冰凉的耳坠花瓣上流连片刻,江晚卿终于收回手,“这香囊佩、这对耳坠,还有这香饼留下。其余的……”

她顿了顿,“就劳烦陈公公带回去吧。”

她转向陈泰,微微屈膝,“臣女谢陛下恩典。有劳公公回禀陛下……”

她羽睫轻颤,声音低柔,“就说……海棠,臣女甚是喜爱。”

陈泰眼中笑意更深,几乎要溢出来。

他强忍着,恭敬道,“姑娘放心,老奴一定将话带到。”

说完便识趣地告退,“东西既已送到,话也带到,老奴便不多打扰姑娘了,姑娘好生歇息。”

这时,管事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通禀,“二姑娘,老奴有事禀报。”

江晚卿迅速收敛心神,脸上的红晕和眼中的波动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

她将案上的香囊佩和香饼收入袖中,只余那对干花耳坠捏在指尖,仿佛只是寻常把玩。

“进来。”

管事垂首入内,目光飞快地扫过堂内。

那些覆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已然不见,只余二姑娘指间一对精巧的耳坠。

他心中惊疑更甚,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恭敬道,“二姑娘,二夫人……是文芳苑那位留下的……小公子。”

“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