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姨母关心,只是有些暑热,无妨的……”楚孟氏忙陪笑道。
“那便好生歇着吧。”老太君摆摆手,转头却对李雪珺温声道:“珺丫头,改日得空需要多来陪老身说说话。”
李雪珺点头,红唇微启:“想着姨奶奶喜欢“千茗阁”的点心,我已经和她们交待了,您得空去玩,必奉上最新鲜的”。
叶老太君眉开眼笑,连连称好,侧过身对和楚老太君说道:“抽空我们姐妹一起去,你也别老是拘在家里,你孙媳那个茶阁,当真是个妙处。”
楚老太君佯装嗔怪地斜睨一眼:“老姐姐这般年纪还贪玩,偏生我这孙媳妇的茶阁又合了你的意。她故意板着脸,我可不去,免得叫人笑话为老不尊。”
李雪珺眼波盈盈,柔声道:祖母说哪里话,您二位若能移驾,那才是给孙媳脸上添光呢。”
远处的楚云媚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们费尽心机设局,结果反倒成全了这贱人的名声,还博了两位太君的欢心!
内心不满的陆傲婉随楚亚霖前来给叶老太君敬酒,立在李雪珺身边强扯笑意:“王妃嫂嫂还真是……未雨绸缪啊,婉儿好生佩服。”
李雪珺眸光淡淡扫过她,唇角微扬:“不过是习惯多备一手罢了,毕竟……这世上总有些‘意外’,防不胜防呢。妹妹,你说是吧?”
话中暗藏锋芒,听得某些人胸口发闷,几乎呕血!
楚亚霖望着李雪珺从容的模样,胸口一阵躁动。
本应和楚家二房一起谋划的他,却总止不住对这样处变不惊的风姿更心动。
犹豫着想上前对李雪珺搭话,却见她已执杯离席。
步履从容的李雪珺行至李月珠身侧,借着敬酒的姿态微微倾身,玉指轻抚杯沿,似关切又似试探地低语:“姐姐在方家可还顺心?”
李月珠神色一僵,看到李雪珺今日一袭胭脂红缕金裙,风华万千地站于眼前,那明艳夺目的光彩刺得她眼眶发涩。
勉强笑道,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还还好。”
她强撑着笑脸,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方玉林,那男人正与旁人推杯换盏,连半分余光都吝于施舍。
李雪珺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挑,抬手示意丫鬟端上一盏新茶。
她轻轻吹了吹浮沫,递到李月珠身边,唇角微勾:“妹妹见,姐姐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
接过茶盏的李月珠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脱手。
她低头掩去眸中狼狈,嘴角只能扯出个弧度:“劳妹妹挂心,兴许是昨夜没睡好,并无不妥。”
对面男宾席的方玉林闻言,嗤笑一声,斜睨过来:“有些人啊,夜里睡不着,白日里倒有精神闹腾。”
听到方玉林的讽刺,李月珠强忍心中不堪,指节绷得发白,眼眶泛红,连呼吸都微微发颤,却硬是咬唇不出一声。
李雪珺将一切尽心眼底,却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垂眸浅笑,茶汤映出眼底的冷意,想起她以往在李府那样不可一世的模样,这算恶有恶报么?
盛宴流觞,主客尽欢。
宴散后,李雪珺被一众贵妇团团围住,众人皆赞她心思灵巧,千茗阁的点心更是被争相预订。
心里终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唇角含笑,眸光清亮,今日这一局,不仅让楚孟氏三人颜面尽失,更让千茗阁名声更上一层楼。
她正欲谦辞几句,忽觉身后一道目光灼灼,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身上,令她指尖微顿,笑意未减,却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避开了那视线的锋芒。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低沉含笑的男声传来:
“定东王妃,恭喜啊!”
众人回头,只见燕王负手而立,一袭墨蓝锦袍衬得他矜贵逼人,眼底却带着几分玩味。
于薇柔跟在燕王身后,只轻轻抬眼看了李雪珺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李雪珺心头微跳,面上仍维持着端庄笑意,福身行礼:“燕王殿下。”
燕王唇角微勾,目光扫过众人,慢条斯理道:“本王刚刚收到边关捷报,定东王监战的第一战,不仅大胜匈奴,还俘获了敌国公主,陛下龙颜大悦,有意赐婚,让他迎娶那位公主为侧妃。”
眸光倏地转向李雪珺,语气意味深长:“双喜临门,王妃,你说是不是该贺喜一番?”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随即哗然!
“什么?定东王要娶侧妃了?可他的身子”
“陛下应该是故意让他取敌国公主吧?即是天大的荣耀,又可灭敌国的威风!”
“那定东王妃岂不是……”有人压低声音,目光微妙地瞥向她。
楚孟氏、楚云媚和陆傲婉原本气得脸色铁青,此刻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迸出恶毒的快意!
“哎呀,雪珺啊,这可是喜事!”楚孟氏脸上堆出热络笑意:“睿钦立下大功,还能娶得贵女,咱们楚家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楚云媚更是掩唇轻笑:“嫂素来大度,想必不会介怀的,堂兄这般人物,总是会多几位红颜知己的,也是寻常。”
陆傲婉故作怜悯:“只是不知道,那位公主性子如何?若是骄纵些,嫂嫂日后可要受委屈了……”
纵使李雪珺贵为正妃,可敌国公主的身份,终究压她一头。三人一唱一和,字字带刺,就等着看李雪珺失态!
众人皆以为她会惊慌、愤怒,甚至当场失仪。
李雪珺藏在广袖里的指尖悄然收紧,面上却仍是一派从容。她缓缓抬眸,唇角扬起一抹淡笑,似嘲似讽。
“殿下的消息,当真是灵通,臣妇到是刚刚听说。”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王爷此去不过两月,便能得此机缘,那就真是天作之合了,不过,坊间传言,一切尚未定论,殿下此时道贺,未免早了些。”
不疾不徐的语气,仿佛真的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此紧张的时刻,叶府的白狸猫却像凑热闹般,打翻了某上桌上的酒盏,发出呯的声响。
两耳不闻的燕王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哦?王妃这般谨慎,这是……不信本王?”
李雪珺不卑不亢:“殿下言重了,圣心难测,臣妇不过是恪守本分罢了。”
话音未落,席间已有贵妇们交头接耳,绫罗绸缎间传来细碎私语。
燕王笑意微僵,正欲再言。
“王妃。”飞燕适时上前,对着众贵人盈盈一礼,又低声道:“管事们那边有些急务,请您过去拿主意。”
李雪珺眸光微动,却未急着回应,只是对满座宾客温婉一笑:“今日多谢诸位赞赏,千茗阁的点心,三日后便会正式开售,欢迎各位光顾。”
燕王的话其实如冰冷的钢针,刺进她的心脏。她能感受到席间或探究、或怜悯的目光,如果是真的,可那又如何?
她李雪珺存身于世,本就不屑依附男人苟活,就这三言两语岂能将她困住。
转身离席时,燕王的目光如毒蛇吐信,冰冷黏腻地追随着她,而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旋即恢复如常,搂着于薇柔的纤腰,在众人的注视下,身姿摇曳地穿过月洞门,只留下满院尴尬的寂静。
楚云媚咬牙切齿:“真是装模作样的好手,我就不信她心无波澜!”
身边的楚孟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阴鸷:“呵,不过是强撑罢了,回去后指不定怎么哭呢!”
庭院众人陆续散去,只有楚孟氏几人满心的嫉恨与不甘无处发泄,却不知一场家法惩戒,正等着她们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