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孟氏膝盖“咔嗒”脆响,重重磕在青砖上,发髻歪斜间已涕泪横流:“老太君饶命!儿媳猪油蒙了心……”
楚亚霖如遭雷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这才明白,燕王那句“去昭文馆静心”,分明是留他一条活路!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掐灭母亲那点腌臜心思!
楚孟氏不多进便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陆傲婉见状,连忙哭诉:“祖母明鉴!此事全是婆母所为,孙媳真的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李雪珺眸光一寒,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甩在陆傲婉脸上,“那这五百两银子,为何是从你的私账里支出的?”
陆傲婉瞳孔骤缩,嘴唇颤抖:“这、这……”
楚老太君怒极反笑:“好一对愚蠢婆媳!如此不知悔改,那休怪老身今日要为楚家清理门户,若不然,楚家百年清誉都要被你们糟践干净!。”
“楚孟氏!禁足佛堂三年,每日焚香抄《女诫》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老祖宗声如洪钟,“陆傲婉——”她扫过对方惨白的脸,语气稍缓,“念在你是素锦长公主血脉,便罚跪祠堂七日,每日抄《金刚经》二十遍!”
楚孟氏瘫成烂泥,陆傲婉尖叫着去抓老太君衣摆:“祖母!我母亲是公主啊!您不能……”
“拖下去!”楚老太君拂袖转身,“谁敢求情,一并论处!”
婆子们架起二人往外拖,陆傲婉的哭声渐渐远去。
楚云媚缩在角落,指尖攥着帕子发抖,还好那日没听母亲的话自己主要了掺和进去的证据,今日这顿板子,算是捡回来了!
夜色微凉时,一切才处理妥当。
李雪珺安抚好楚老太君,陪着楚淑娴伺候完老太君梳洗,目送楚淑娴端走铜盆后,才扶着桑绵的手准备回王府。
刚跨出院门走到福寿院外廊下,蜡火在她月白裙裾上投下细碎光影,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雪珺!”楚亚霖跌跌撞撞上前,眼中带着几分醉意和懊悔:“我……我有话对你说。”
李雪珺脚步一顿,冷冷回眸:“堂弟,你每次有话对我说,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所以,你说话前,请三思一下,也请你自重。”
楚亚霖踉跄半步,喉间溢出苦笑:“我知道,我娶错了人……陆傲婉心思歹毒,母亲又处处算计你,我后悔了……若当初我能不着于薇柔的道,娶你……”
李雪珺眸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楚亚霖,你每次说这些可笑的话,有什么意义?”
“我……”楚亚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冷声打断。
“你母亲跪祠堂的余温未散,你倒好,跑来演这深情戏码?当我是戏台子,由着你唱?”她嗤笑一声:“还是说,你以为几滴眼泪,就能抹去你所做的腌臜事?”
楚亚霖脸色一白,哑口无言,只能喃喃问道“你……你何时察觉的,你的外祖母是假的?”
李雪珺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楚亚霖,我无须告诉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当然不会告诉楚亚霖自己为何会知道。,
她不是原主,不会因为出现所谓的亲人,就头脑一热相信,而是先去调查。
桑绵小跑着跟上,回头瞥见楚亚霖立在原地,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箭。
她凑近主子耳畔低语:“王妃,霖少爷今日看您的眼神,阴恻恻的,奴婢瞧着都瘆得慌,您可要小心些。”
李雪珺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样子,楚亚霖是日子太清闲了。”
她侧首在桑绵耳边低语几句,最后叮嘱道:“记住,你不可亲自出面,知道怎么做么。”
桑绵会意连忙点头:“王妃放心,桑绵省得的。”
李雪珺不想用利用女子攀附男子来达成目的,但若有人本就是于薇柔之流,那便怪不得她顺势而为。既然二房不安分,不如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翌日,沉璧院后院的下人房里,几个丫鬟凑在一处,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听说霖少爷近来仕途不顺,被贬去了昭文馆,整日郁郁寡欢,正缺个知心人宽慰呢……”
“可不是?当初他刚中举时何等风光,本该进兵部的,如今却只能做个闲职,心里怕是不痛快。”
“若是此时能得他青眼,说不准还能抬个姨娘当当……”
莺黛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她本就是陆傲婉的陪嫁丫鬟,生得娇俏,随嫁时,就知道自己是要帮着夫人固宠的,平日里楚亚霖偶尔也会多看她两眼,她早就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只是陆傲婉一直没有帮她开脸,她也心急,却寻不到时机。
她咬了咬唇,暗自思忖:“世子爷现在正是需要温柔乡的时候,我若不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夏日夜间,虫鸣蝉可能,更深露重,心头郁闷的楚亚霖烦燥不已。
独自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脸色阴沉。今日赴那诗会,昔日同窗皆避他如蛇蝎,竟无一人愿与他寒暄半句。
他越想越恨,手中酒盏猛地砸向地面,碎瓷四溅,惊得廊下守夜的小厮缩了缩脖子。
“姑爷,您别喝了,小心伤身子……”一道柔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亚霖抬头,见翠莺黛着醒酒汤,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她今日特意换了件桃红色的薄衫,衬得肌肤如雪,一双杏眼水盈盈的,满是关切。
“进来。”他嗓音沙哑。
莺黛心中一喜,莲步轻移,走到他身旁,将醒酒汤递过去:“姑爷,奴婢担心你……”
楚亚霖抬眼没接汤,醉眼朦胧间,只见她低眉顺目地走近,身上幽香若有似无。他心头一热,伸手便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怎么是你?”
黛故作惊慌,却又不躲不闪,只是微微红了脸,低声道:“更深露重,奴婢……奴婢担心姑爷,特意熬了醒酒汤。”
楚亚霖盯着她,酒意上头,又想起今日的屈辱,心中那股郁气无处发泄。
他猛地扣住她的后颈,低头便吻了上去。
什么世家体面,什么君子风范,在这一刻都化作飞灰:“既然都当我是丧家犬,我又何必再装!”
“哗啦!”醒酒汤打翻在地,黛“惊呼”一声,却顺势跌进他怀里,柔弱无骨地攀附着他,指尖轻勾他衣襟,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春意:“姑爷……”
第二日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照进来,陆傲婉对着铜镜细细描眉,铜镜里映出她眼下两片青影。
昨夜她独守空闺,在贵妃榻上辗转反侧至三更,满脑子都是楚亚霖不知去向的焦虑。
“砰!”雕花木门被撞开,敖嬷嬷跌跌撞撞冲进来,额角沁着冷汗,苍老的声音都变了调:
“夫人!大事不好!莺黛那贱婢昨夜宿在世子书房,今早披头散发地出来,衣衫不整!”
陆傲婉紧裙摆霍然起身,凤目圆睁:“什么?!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