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道离弦的箭,从灌木丛中窜出,没有一丝声音!
野兔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巨大的阴影已当头罩下!
钢钩般的虎爪一下子按住兔子。
“咔嚓!”干净利落的一口,成功了!
大山,第一次,完完全全靠自己的本事,捕到了猎物!
岩石后,林东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烫。
巨大的欣慰涌上心头,让他这个铁打的汉子,鼻子都有些发酸。
成了,这两个小家伙,终于有了在这片大山里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却猛地一僵。
靠山吃山,这季节,正是屯里狩猎队最活跃的时候。
那两只老虎,一天天长大。四肢筋骨粗壮,一爪子下去,碗口粗的树干都能留下深深的印子。
它们已经开始在黑风岭深处捕猎,那股子属于百兽之王的霸道劲儿,一天比一天足。
这是好事。
但他的视野里,很快就出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是李勤!
还有王小虎他们几个,屯里狩猎队的主力。
几条精壮的猎狗吐着舌头,鼻子在地上疯狂地嗅探着,不时焦躁地低吠几声。
林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因为猎狗指引的方向,正是黑风岭深处,距离大山和小雪那个隐蔽的巢穴,直线距离不过三四里地!
李勤一行人正追着一串新鲜的野猪印,一步,又一步,像踩在林东的心尖上。
怕什么来什么!
再让他们往前走一里地,别说野猪了,那两只老虎万一跟他们撞上……
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把他们引开!
林东的目光飞速扫过周围的地形,山势、风向、林木的疏密……无数信息在他脑中交汇。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左前方数百米外的一处山坳。
那里怪石嶙峋,地势险要,但恰好处于李勤他们前进路线的侧翼,而且是上风口。
“有了!声东击西!”
林东不再犹豫,猫着腰,借着茂密的灌木丛掩护,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个山坳冲去。
他一眼就锁定了一棵早已枯死,但依旧笔直的巨木,起码得两人合抱那么粗。
就是它了!
林东将挎包甩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沉腰立马,全身的力气瞬间灌注到肩膀上。
“倒!”
他暴喝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扑,狠狠撞在枯朽的树干上!
“咔嚓——砰!”
一声闷响,林东只觉得肩膀骨头生疼。
紧接着,那棵巨大的枯木发出一阵断裂声,然后轰然倒塌!
“轰——隆——!”
一声巨响,无数飞鸟惊起,林间满是枝桠断裂声和回音。
还不够!
林东忍着肩膀的剧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狂暴的嘶吼!
“嗬——吼——!”
这声音,是他当年跟着王大爷学来的黑瞎子发怒时的动静,学了七八分像,
此刻用尽全力吼出来,沉闷、暴躁,在山谷间滚滚传开。
他还不罢休,迅速抓了一大捧枯枝,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干燥的林地瞬间升起一股呛人的浓烟。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抓起砍刀,在倒下大树旁边的泥地上,胡乱地刻画出几个巨大而怪异的脚印。
那脚印似熊非熊,似虎非虎。
他又从挎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野猪鬃毛,随手撒在周围。
最后,他抓起挎包,悄无声息退回到几十米外的一块巨石后面,举起了望远镜。
镜头里,李勤的队伍,果然乱了。
“啥动静?”
李勤端着猎枪,满脸警惕,那几条猎狗更是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强哥,好像……是那边山坳!”王小虎指着浓烟升起的地方,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勤盯着那股烟,又听了听山谷里若有若无的回响,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对野猪的贪念,还是败给了对未知的恐惧。
“走!过去看看!都机灵点!”
他一挥手,整个狩猎小队放弃了原路,小心翼翼朝着林东“伪造”的现场摸了过去。
成了!
林东靠在冰冷的巨石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与此同时,在那个真正的巢穴附近,被巨响惊动的两只猛虎,警惕地从暗处探出头。
它们低声咆哮着,身影一闪,悄无声息退入了更深的密林之中。
林东没有动。
他看着李勤他们在“现场”指指点点,满脸惊疑和后怕,最后带着疑惑和恐惧,离开了这片区域。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脊的另一头,林东才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大口喘气。
那一次声东击西的计策虽然成功了,但林东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没有真正落地。
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大山和小雪还在黑风岭一天,危险就如影随形。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风萧瑟,黄叶铺满了山路。
大山和小雪的成长速度远超林东的想象。
它们从一开始只能捕些野兔山鸡,到后来连半大的野猪都能捕捉到。
林东的生活,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胆。
他得时刻留意狩猎队的动向,还得悄悄地跟在两个小家伙后面,帮它们清理掉过于明显的活动痕迹,甚至故意制造一些别的野兽的踪迹来混淆视听。
然而,山就这么大,秘密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林东最担心的季节终究还是来了。
转眼间,霜降已过,立冬将至。
山里的猎物开始稀少,两只老虎为了填饱肚子,活动范围向外扩张,好几次都快溜达到黑风岭的边缘地带。
林东的心也随着气温的降低,一点点往下沉。
他最怕的,就是冬天。
在松软的泥土和落叶上,脚印尚且可以伪装,可一旦白雪铺地,独一无二的梅花印,将再也无处遁形。
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一天一夜,整个靠山屯白茫茫一片。
屯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青烟,男人们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就着一碟花生米,抿一口小酒。
瑞雪兆丰年,可这话搁在林东这儿,却变了味。
他蹲在窗户底下,瞅着院子里快没过膝盖的大雪,心里七上八下的。
坏了,全坏了!
这场雪,把啥都盖住了,唯独盖不住那两只老虎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