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姜大牛关起门来,和妻子陈三妮说了许久掏心掏肺的话,总算让后者动不动就哭、不爱抱新生小女儿的毛病改了过来。
但,陈三妮想要亲儿子的心依旧不改。
“这么着吧。过两年咱俩再试试,回头咱们都多喝点补汤,你也少干点重活。去年能怀上,没准之后还有机会。要是实在怀不上,或者又生个姑娘,到时再看吧。别人的孩子,也不知道心性好不好。”
姜大牛:“要是真养,肯定得仔仔细细挑个好的。聪不聪明倒不打紧,关键是心好,懂得感恩,还得安守本分。说实话,咱家小妹八成是个有大前程的。只要不拖她后腿,她说啥咱就咋办,咱们日子就坏不到哪去。”
陈三妮叹气:“说是这么说,可我就是怕。这种事,成了自然是好,万一不成,咱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得一块儿陪……去?”
她自觉不吉利,没敢把陪葬的葬字说出来。
姜大牛倒很光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最后不成,咱跟着小妹干过这么一番大事业,过过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说不定书上还能记几笔咱的名字,也值了。”
陈三妮缓缓低头。
她看向双手腕上沉甸甸的实心卷草纹金镯子,和身上轻软透气的松江棉中衣。
这松江棉是江南的,产量少,价钱极贵,跟丝绸、羊绒布差不多一个档次,是姜鱼知道她怀孕怕热,特地送给她做衣裳穿的,还给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备了一份。
放在一年前,她确实连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因为根本不认识,也就无从梦起,最多梦见满桌大鱼大肉吃不完。
可天知道,现在肉吃多了,她居然会嫌腻,还馋起以前常吃的清粥拌野菜了。
“是啊。就算只能过上几年好日子,也比苦上几十年、世世代代都苦强吧。”陈三妮抬手抹掉眼角泪光,轻声说。
姜大牛搂着她肩膀晃了晃,笑:“可不就是这道理?你呀,还是别费神琢磨这些了,好好养着。出了月子,娘还等着你去食堂帮她呢。你要想去别个作坊,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跟娘提前打个招呼。”
“知道了。这我还能不懂?回头再……”
离石湾县数百里的蓟州,另一个产妇情绪要比陈三妮的坏多了。
毕竟,陈三妮只是没生出心心念念的儿子,林皎担心要泡汤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后位!
“怎么会这样?陛下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死法,可,最后继位的竟然还是十一皇子?那我岂不是……”
林皎白着脸斜靠在床头,机械性地喝着婢女喂的补汤,心里思绪翻涌。
因为大着肚子不方便出远门,燕王再次理所当然把她留在了封地,还点了不少精兵保护她。
蓟州早就是燕王的一言堂,相邻的锦州等地也有不少人暗中投靠燕王,即便有乱子,也很快被镇压下去,绝不会让乱军冲到燕王府附近来。
她安全无忧,但长期远离燕王、也远离最新情报来源,只能靠信件来往互通消息,导致她近来信息不畅,发现外头变天变得跟她梦里大相径庭时,已经晚了。
在丧礼显灵之后,齐王疯狂挖燕王黑料,拉拢其他兄弟和朝臣,甚至还利用起民间的声音来,跟燕王斗得有来有回。
最后不知怎的,新帝人选竟定为了十一皇子,也是先帝幼子。
而林皎梦里的前世,新帝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