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想老婆了

宋雪芝在自己房间里难得睡了个好觉,另一边,宋女士跟宋彬在门口整理她的行李。

宋红梅在袋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大袋卤味和海鲜干等北方特产,高兴又稀奇。

“雪芝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宋彬也在奇怪呢,妹妹的行李从火车站拎回来时明明并不重,怎么跟百宝箱一样,能变着花样掏出这么多。

事实上,是宋雪芝在回房间入睡前悄悄地把空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还有几样家具太大了,不方便眼下直接拿出。她决定等过两天,找个由头再送到家里。

家里没有冰箱,这么多东西,天气热,宋红梅又怕放坏,拿回屋里又喜又发愁。

宋彬惦记着妹妹做的这口卤味,当即就拿了两个鸡翅啃起来。

“就你馋。”宋红梅见状回头笑道:“这么多我们家可吃不完。也拿点……给你图书馆那个姑娘尝尝,人家肯定喜欢。”

宋彬一愣,旋即耳根通红。

“不了……妈。”他抿了下唇,垂眸。

宋红梅无奈地敲了他一下,“你想啥呢?同事之间送点吃的不是很正常,她上回不是还约你看电影吗?”

“可是……她马上就要辞职了。”话虽如此,宋彬倒也没再拒绝。

因为他再过两个月也要离职去上大学了,就是可惜了这份妹夫帮他找来的正式工,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卖掉换钱。

巧的是,他在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个姑娘之后也要去上大学了。

他们之前一起复习,同样都在高考上取得了好成绩。

那个林姑娘考得虽然没有他好,但分数线也勉强够上了首都师范大学。

到时候,他们说不准还会在大学里相见。

在宋红梅的督促下,宋彬拿了一个饭盒,把卤味都装了一些,打包起来,准备晚点给林琴送过去。

宋红梅看李大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无聊得很,也拿了些吃的和卤味给他。

李大成慌忙摆手,黝黑的脸泛红:“婶子,我刚吃过呢……”

“哎呀你们小伙子,多吃点!”宋红梅强硬地把吃食塞过来。

她还要感谢这小伙子呢,大老远护送她闺女回来。

现在这世道,外面危险得很。要不是有人护送,说实话她都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坐那么远的火车回来。

李大成吃了东西不好意思,就想帮忙干活,拿着扫把还将院子给打扫了一遍,结果碰上几个大娘路过门口,好奇地问他:“你就是红梅家的女婿啊!”

李大成一时更慌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

宋红梅是个性格热情的,虽然才搬过来几个月,但跟周边街坊邻居都处好了关系。

她之前去小卖部打电话的时候,几个大娘就知道了她那个远嫁千里随军的闺女要回来。

一个短发大娘好奇道:“哎,那红梅家女婿没回来啊?”

李大成讷讷道:“嗯……首长在部队有事情,很忙,回不来。”

“首长?!他啥职位啊,这么大官吗?”另一个大娘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李大成见状,就不肯再说了。

宋雪芝难得睡了个好觉,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其实她还有点困,但再睡,就怕晚上睡不着了。

都说春困秋乏。

明明是夏天,可最近也不知怎的,她特别容易困。在火车上坐车的时候,昏天倒地能睡一整天。

她醒的时候,宋红梅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要做饭。

“妈,哥呢?”宋雪芝环视一圈没看到大哥人。

宋红梅笑道:“多亏你拿回来的卤味,你哥啊,他拿了一袋去送给那个图书馆小姑娘了,没准有戏呢。”

“呦儿。”宋雪芝有点调侃的表情。

看不出来她哥这么闷骚,刚才还给她说他跟市长千金不可能,转眼又屁颠屁颠去追求人家。

宋雪芝随手拿了一条挂在土灶边上的围裙系上,走进来道:“妈,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忙,你出去玩吧,马上就能吃了。”宋红梅笑眯眯地把她推出去。

宋雪芝如今可是考上清华的高材生,她们老宋家祖坟冒青烟了,她可舍不得使唤宝贝闺女。

宋彬提着那个装满卤味的饭盒,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路朝林琴家走去。林琴家住在市委家属院,离他家有些距离,需要乘坐公交再步行,但最后这段路宋彬走得格外踌躇。

刚走到林琴家楼下那片修剪整齐的冬青旁,宋彬的脚步就钉住了。

林琴家门口停着一辆锃亮又拉风的黑色摩托车,一个穿着时髦格子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正殷勤地围着林琴说话。那男人手里还捧着一个扎着漂亮缎带的点心盒子,一看就价格不菲。林琴脸上带着礼貌但略显疏离的微笑,微微侧着身子,似乎在婉拒着什么。

宋彬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浸入了冰冷的井水。那点勇气瞬间泄了大半,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不想让林琴为难,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多余。

就在他犹豫着后退一步时,林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过来,恰好捕捉到他有些慌乱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原本礼貌的笑容瞬间变得真切生动起来。

“宋彬!”林琴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她对着那位公子哥歉意地点点头,说了句什么,便径直朝宋彬快步走了过来。

那公子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探究的目光落在穿着朴素的宋彬身上,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普通的铝制饭盒,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宋彬只觉得脸颊发烫,握着饭盒的手指紧了紧。

“你怎么来了?”林琴走到他面前,语气轻快。

“我……我妈……”宋彬有些语塞,耳根更红了,他笨拙地举起饭盒,“我妹妹从北方带回来的卤味,我妈……说挺好吃的,让我给你送点尝尝。”

“你妹妹回来了?”林琴惊喜地问,随即目光落在饭盒上,笑容更深了,“哇,卤味!闻着就好香!”她一点也没在意旁边那位公子哥探究的目光,更没去看他手里的精致点心盒,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宋彬递来的饭盒,还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盖子。

浓郁的卤香瞬间弥漫开来。林琴拿起一块看起来就非常入味的卤豆干,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嗯——!”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吃到小鱼干的猫,“好吃!替我谢谢阿姨和你妹妹!”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点头。

那位公子哥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他勉强挤出个笑容:“林琴,既然你有朋友来,那我先不打扰了。这盒点心……”

“不用了,张同志,谢谢你的好意,真不用了。”林琴连忙摆手,嘴里还含着卤豆干,含糊但坚定地说,“你看,我这儿有好吃的了,宋大哥特意送来的呢,真不好意思啊。”

那位张同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看了宋彬一眼,眼神复杂,最终没再说什么,骑上他那辆摩托车,悻悻地离开了。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宋彬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仿佛“啪”地一声碎裂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愉悦。他看着林琴吃得开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阳光好像也变得格外明媚。

“他……没打扰你吧?”宋彬低声问。

“没事儿,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的,非说要交流学习经验,烦死了。”林琴撇撇嘴,又拈起一块鸡翅,“还是这个好吃!对了,听说妹妹考上了清华,真了不起!我以后去首都上学,还能找她玩呢!”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彬。

“嗯,一定。”宋彬笑着点头,心中的愉悦感像气泡一样不断上升,“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慢点!”林琴抱着饭盒,朝他挥挥手,笑容灿烂。

宋彬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

宋彬带着一身轻松愉悦回到家时,饭菜的香气已经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宋雪芝正帮着母亲把最后一道炒青菜端上小院里的方桌。李大成也帮忙摆好了凳子,显得有些拘谨。

“哥,回来啦?怎么样?人家姑娘喜欢吗?”宋雪芝一眼就看出哥哥的心情极好,故意打趣道。

宋彬脸又有点红,但这次没躲闪,点了点头,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嗯,她说……很好吃,谢谢你和妈。”

“呦呵,看来有戏!”宋红梅端着饭出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乐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嘛!快洗手吃饭!大成,你也别站着,快坐!”

小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大盘油亮诱人的卤味拼盘、香喷喷的炒鸡肉、萝卜排骨汤、翠绿的炒青菜,还有一盆金灿灿的玉米面糊糊。虽然简单,但充满了家的温暖和丰盛。

李大成看着桌上的菜,特别是那盘卤味,黝黑的脸上满是感动和不好意思。宋红梅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大成,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多吃点,你们当兵的饭量大!”

“谢谢婶子……太多了……”李大成捧着碗,埋头猛吃,只觉得这顿饭比部队食堂的肉菜还香。宋雪芝也笑着让他别客气。

宋彬吃着妹妹带回来的卤味,只觉得比中午时更香了几分,连带着看什么都顺眼。一家人围着小桌,边吃边聊,气氛温馨又热闹。

吃完饭,宋红梅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又给李大成在原本堆放杂物的西边小屋里铺好了床铺。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还特意点上了蚊香。

“大成,委屈你在这凑合两天了,这屋是潮了点,晚上蚊子多,你多担待。”宋红梅有些歉意地说。

“婶子您太客气了!这比我们野外拉练睡帐篷强多了!真的特别好!”李大成连忙摆手,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的感激。他帮着把行李放好,就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小院门外传来小卖部老板娘的喊声:“红梅姐!红梅姐在家吗?有电话!找你闺女的!”

一家人闻声都站了起来。

“我闺女?这么晚了……”宋红梅有些疑惑。

宋雪芝的心却猛地一跳,一个名字瞬间浮上心头。她顾不上多想,立刻应道:“在呢!我马上来!”她匆匆对母亲和哥哥说了声“我去接电话”,便小跑着出了院门,跟着热心的老板娘快步朝巷子口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昏黄的灯光下,那部老式的黑色电话机听筒正搁在柜台上。宋雪芝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贴近耳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熟悉,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的男声:

“雪芝?是我。”

是厉承渊!

宋雪芝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又缓缓松开,涌起一股温热的潮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听筒,仿佛能抓住电话线那头的人。

“承渊……”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嗯。到了?路上顺利吗?安全吗?”他问。

“到了,下午就到了。路上很顺利,大成一直跟着,很安全。”宋雪芝赶紧回答,鼻子有点发酸。他果然惦记着。

“那就好。”电话那端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呼气,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了些许:“妈和大哥都好吧?”

“都好,都好!妈身体看着挺硬朗,大哥也很好,我刚还听妈说……”宋雪芝想把家里的温馨和哥哥的好消息一股脑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电话里说不清,而且厉承渊似乎更习惯简洁的沟通。

“嗯。”厉承渊应了一声,又是片刻的沉默。宋雪芝能想象他此刻大概正站在营部的电话机旁,身姿笔挺,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思考着该说什么。

“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自己注意身体。那边天气热,跟家里不一样。”

“我知道。”宋雪芝心头一暖,轻声应道。她能听出他这句简单叮嘱背后的关心。

“嗯。”厉承渊似乎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或者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也只化作一句,“有事……打电话到部队,或者拍电报。”

“好。”宋雪芝答应着。

“那……挂了。”厉承渊的声音低沉。

“嗯。你也……”宋雪芝说完,本来想挂,结果就听见对面又传来一声低哑的:“老婆,我想你了。”

这才几天呀。

宋雪芝嘴角翘起,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悄悄说了一句:“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