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交给对方放在聚光灯下查验剖析，少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
司衍发现霍满月说得对，他的确是不了解她。
他脑海里的那个小姑娘己经在行走地平线时一不留神掉进了名叫时光的隧道，然后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重新长出来的一个全新的霍满月。
好半晌司衍才回过神，没等他开口，霍满月先凑过去给他喂了一大口酒：“怕了吧？先缓缓。”
霍满月的醉意多半是装的，实际上她脑子清醒的很。
司衍这种斗志昂扬的越劝越来劲，还不如顺着他。
他说要捐肾，就让他捐，他说要和她结婚，她就同意，满足他所有一厢情愿自以为浪漫的自恋想法。
同时也把她自己的底儿都事无巨细亮给他看。
此刻看到司衍脸上微微愕然还没回过神时的茫然表情，霍满月凑过去，挽住他手臂：“司衍，你还好吗？”
司衍的手慢慢攥紧己经空了的酒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怎么会好？
他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句：“捐肾后你功能没那么厉害，我是会出轨的，毕竟我有前科。”
这太爆炸了。
他能接受霍满月有婚史有孩子，能接受她在离婚后交很多男朋友，甚至能接受她还和前夫藕断丝连，在他看来，这些都只能说明她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容易陷入爱情，这本身不是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批判的点。°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_
但为了报复就婚内出轨，这实在太毁三观，如果不是亲口听见霍满月说，他压根不会相信他的月亮会做出这种事。
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在一点点的艰难消化，他看向霍满月，几乎带着乞求的向她再次确认：“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多希望是假的，哪怕骗骗他也行啊！
然而霍满月却摇头：“我就是不想骗你，才提前跟你说这些，司衍，这就是真实的我，没掺一点水分，你确定你能接受吗？”
司衍：“……”
哪怕是李顽先出轨，她也不该犯这种往自身泼脏水的错误。
司衍和霍斯湘的想法一样，不认为霍满月这种杀敌一千自毁八百的方式有什么意义。
看他脸色煞白的一首不说话，霍满月便松开他，两人从刚才气氛活跃陷入干巴巴的尬聊中，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又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仿佛这一刻酒精是最好的镇静剂，在他血管里蹦蹦乱跳的小弹珠这会儿震得他生疼。
他的确需要缓缓。
在霍满月的意料之中。
她底线低，道德没那么高尚，并非一尘不染，这种种的不完美皆让刚才还对她兴致高昂的司衍感到重重的失望。?第[?一(-看^2书￡网￥ `?追￡最]§新o?章￠#节{
之前那个抱着破镜重圆美好愿望的司衍，在这一刻就像霜打的茄子，他一言不发。
霍满月给他倒酒，他就喝，连续又喝了几杯后才艰涩的开口问她：“你为了报复绿过李总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就是为了让他知道！”
要是千方百计瞒着，根本也起不到刺激他的效果，那不是霍满月想要的，她想看他震怒，看他发火，看他觉得屈辱后扭曲变形的脸，哪怕两人从此决裂一拍两散，她也不在乎。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可后来李顽的反应也是出乎她意料，她还以为李顽不会再碰她，以为两人除了儿子，会老死不相往来。
现实却正相反。
离婚后两人依旧在频繁上床，对彼此的愤怒和怨憎都发泄在这事上，反而越发上瘾了。
这种瘾，越缠越紧，也越来越把她往下拽……
“月亮。”许久后，司衍欲言又止，轻声开口：“我……”
霍满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只说：“喝酒吧！”
后来两人又聊了点别的，试图将活跃的气氛重新拉回来。
她给司衍看她手机里李延的照片，从他还是小肉团子时，到他一点点长大。
以前司衍没见过霍满月儿子，这么一瞧，连他都惊呆了：“上半张脸和李总真像。”
霍满月挑眉：“那下半张脸呢？”
司衍看向她，极不愿意，但又不得不说：“像你。”
一个由霍满月和李顽共同基因创造出来的小孩，有他俩各自一半的长相特色。
司衍心里隐隐发酸。
酒精上头，他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他脸色只是煞白，这会儿额头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看向她的眼神都恍惚。
“你病了？”
霍满月觉得司衍不对劲，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正常，但看上去就是状态很差。
“我可能是喝多了，想睡会儿。”
司衍从地上站起来。
霍满月扶着，他有些踉跄，站稳后，借着昏黄温暖的光线，沉默而固执的望着她。
“月亮……”
他这一声叫得黏腻、透着几分小委屈，又像在撒娇。
他在叫她，又好像没在叫她，是通过她，在叫另一个叫“霍满月”的少女。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忽然伸手将她用力嵌入怀里。
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就能御寒吗？
他不知道，想试试。
霍满月拧了拧眉。
他身上的味道夹杂着酒味儿，铺天盖地，深深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进自己的血肉。
他无助极了，像是被爱抛出到荒郊野外，他寻寻觅觅寻找了那么久，还是弄丢了最珍贵的。
霍满月没穿鞋，光着脚站在地毯上，以司衍的身高，这样的她在他面前有点小鸟依人了。
抱了很久很久。
她才伸手，回抱住他，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肩，像是回应，也像是安慰。
司衍被霍满月扶到床上，侧躺着，她帮他盖上被子，也顺势在他身边躺下。
两人面对着面。
他迷迷糊糊，眼皮很沉，声音低哑的，轻喊了几声：“月亮……”
霍满月和他的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的睫毛。
可她一次都没有应他。
她不是月亮，从来都不是。
……
和一个男人去开房，只喝酒聊天，最后什么都没发生，这话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第二天，霍满月头痛欲裂的醒来时己经是中午，偌大的酒店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床头压着一张便条纸，是司衍留给她，说是公司临时有事，需要紧急去处理。
她冷哼两声，掀开被子，起身去洗澡，等出来时，无意中看了眼工作群，还真是大老王艾特司衍，让他尽快回一趟公司。
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时候，霍满月脑海里都是昨天司衍脸上的表情……
她把他的“月亮”亲手从天上扯下来了，没有一丝的缓冲，不留情面到近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