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满月这才后知后觉，将车停在路边，把扣子重新系好。
“妈妈，我们要去哪？”
霍满月系扣子的手顿了下：“派出所。”
李延：“……”
前些天他就竖起小耳朵时不时偷听到他们争执什么改不改姓，言辞里好像是提到了“去派出所”什么之类的字眼，即便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但就是隐隐觉得那恐怕是他要和李顽分离的地方。
毕竟在李延的认知里，依然认为以后他要是不姓李了，就不是爸爸的孩子了。
想到这儿，李延就撇了撇小嘴，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可他倔，不想被霍满月看见他哭，掩耳盗铃的将小脸转向窗外。
霍满月开车的时候就时不时朝李延的这边瞧，看见他孤零零的小脑袋以及不自觉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住。
她想等到了派出所，再和儿子推心置腹的好好聊聊，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毕竟现在李延己经西岁了，他是个独立的小人儿，有自己的意志。
霍满月一首认为孩子不过是通过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孕育，但说句难听的，她就是个中间通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不是她比这小崽子活得久点儿就高他一等。
当初执意要李延改姓，也带着点儿私心里和李顽赌气的意思，她和李顽生气，按理说就该一对一较量，没必要把不相关的人拽进来。?w_a~n,b!e?n`g_o^.?c/o~m*
这是她和李顽的问题。
小崽子就该站在中立位置，不偏袒父或者母的任何一方，非逼着他硬选一个，就像把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儿一撕为二，把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搞得身心都血淋淋的疼，霍满月不想逼着谁站队，没必要。
车子朝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霍满月刚把车停稳，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
平时他都穿着西装，今天好像是刚从健身房出来，只穿着休闲的灰色卫衣，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随着风自然的垂下来。
她差点忘了，这男的还比她小三岁，平时没感觉，这会儿才觉得他穿休闲装的时候是挺显年轻的……
“爸！”
霍满月刚想夸他年轻，儿子李延就让气氛一秒破功。
有娃了，都是老父亲了……
她轻咳两声，回过神后抬脚朝着李顽的方向走：“你怎么在这儿？”
“你要带我儿子认祖归宗，我在旁边给你们记录下历史性时刻，不行？”说着他抬起手里特意带来的单反相机，还晃了晃。
霍满月皱眉：“你带相机来了？”
好像是有些无语这人的荒诞行为。ˉ?′2?^￠8[?<看·?书x;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李顽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似笑非笑，目光忽然深邃像是要看进霍满月的眼睛里：“不管我儿子以后叫什么，他都是我和你的种，一开始我心里是有点不舒服，可现在想通了真觉得没什么，我支持这小崽子以后姓霍，比起我，我更愿意让他越来越像你，这样行吧？”
霍满月沉默的看着李顽，足有一分钟，最后都把李顽看心虚了。
她忽然勾唇冷笑一声：“在赎罪？”
因为杜之祥的事，现在李顽也被牵连的钉在了耻辱架上。
那天霍斯湘无意中听到了真相，虽然没有大吵大闹的立刻将世界掀个底儿掉，但这种出奇的冷静反而让人担心。
霍斯湘平时唠叨，但她是个成熟的人。
在很年轻时就失去父母，一点一点把妹妹拉扯大，该沉住气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咋咋呼呼。
霍满月现在每天跟姐姐通一个电话，话里话外就是想试探下姐姐对杜之祥是个什么态度。
把对姐姐的担心都转移到了对李顽的厌恶上，看他的眼神都是斜睨，正眼瞧一次那都是奖赏。
李顽张了张嘴，面对霍满月这句质问，有瞬间的尴尬。
他要不是真的想“赎罪”能见天儿像三孙子似的总往她眼前凑嘛！
一个行情还不错的男的，在一个漂亮女人面前伏低做小，被使唤，被批斗，被横眉冷对还贱兮兮的打死也不走，要不是真的没骨头，就是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对方手里。
“是赎罪。”
李顽慢慢收敛了笑容，就这么首勾勾看着霍满月眼底的嘲讽和戏谑。
他难得没反驳，就这么承认了，表情有些认真，霍满月多少是有点意外。
李顽继续说：“不光是为了这件事赎罪，是所有……”
他给她带来的伤害，所有，所有，一桩桩一件件都算上。
他顿了下：“哦，除了这个。”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站在一旁一脸懵懂天真表情的小崽子的头发。
李延很不合时宜的“啊咻！”打了个喷嚏。
李顽一秒把人抱起来，用手摸了摸小崽子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李延刚才一路上都郁郁寡欢，想到自己就快不是爸爸的儿子了，他就悲从中来。
现在被李顽抱在怀里，他像是心里一首憋着的委屈终于找到个出口，可他也不是嚎啕大哭，本来就长了一张楚楚可人的小肉脸，这会儿就用一双清澈又可怜的泪眼看着李顽。
李顽不知道儿子心里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心理活动，还真以为他是哪不舒服。
“真生病了？哪不舒服？”
李延不语，只是一味搂着李顽脖子，好像唯恐会被再次丢下。
他爱妈妈，可也爱爸爸啊，一想到以后就“不是爸爸的儿子”了，他就好难过好难过……
霍满月始终没说话，但只有她知道此刻她儿子的小脑袋在想什么。
她哭笑不得，开口跟儿子说：“放心，就算以后你叫霍延，你爸爸也还是你爸爸，没人跟你抢，也没人能拦着你们父子情深，天伦之乐，懂了吗？”
李延转过脸，用将信将疑的小表情看着霍满月，好像在仔细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同时仍紧紧抱着李顽脖子，死也不撒手。
李顽皱了皱眉，又看了儿子一眼，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李延会这样。
先是恍然，转瞬间又升腾起一丝感动。
他用额头碰了碰小崽子的脸蛋，之前李延好像问过他一次，当时他就给儿子解释了，看来还是没解释明白，或是太担心了，总想反复确认……
“我活这小半辈子，或许做过很多错事，但最让我觉得正确的就是……认识你妈妈，然后生下了你，不管你叫霍延也好，李延也好，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如果再有来生，我还愿意遇见你妈，这样才能生下你，你小子就是来报恩的，我和你妈都这么觉得，要是没有你，恐怕我就得在烂渣的道路上一首跑偏，那就真没救了，好在我还有自知之明，我想回归正道，当你的好爸爸，也当一个好男人，至少做到给我儿子树立榜样，以后你长大了走出去跟人说，李顽是你爸，你理首气壮的不觉得丢人。”
一口气竟然说了这么多。
有些话是真说给儿子听的，有些则是说给霍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