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肖儿在床上辗转反侧，对母亲的思念进入她的梦境，她隐约嗅到一丝久违的柴火气，混着菜籽油的焦香，像根羽毛轻轻搔过记忆深处——
竹篱笆的吱呀声在耳边清晰起来。?山′叶￠屋· *免.肺/跃_毒/
"阿娘这就烙好了，小馋猫别偷吃生面团。"熟悉的女声裹着灶膛里噼啪作响的松枝香，肖儿看见自己踮脚去够灶台上的青花粗陶碗，五岁的自己指尖上还沾着槐花瓣。院角那株百年老槐正在暮春的风里簌簌落雪，花串垂到竹篾编的簸箕上，母亲系着围裙的背影在蒸腾的热气中忽隐忽现。
梦境突然摇晃起来，肖儿伸手去抓母亲补丁摞补丁的袖口，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玉佩。·捖* - ′鰰~颤¨ .勉/费-阅,黩′青岚宗内门弟子的储物佩硌在掌心，她眼睁睁看着槐花饼的金黄边缘在虚空里碎裂，母亲转过身的瞬间，鬓角白发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娘！"
肖儿猛地坐起，喉间还哽着那声未能出口的呼唤。泪水滚过下颌浸湿中衣，她怔怔望着帐顶游走的银纹，首到耳边传来元宵翻身时玉佩磕碰床沿的轻响。身边的两人仍在安睡，林曦的长发铺满绣枕，像褪色的晚霞。
肖儿指尖抚过林曦微蹙的眉间时，对方睫毛忽颤。她慌忙缩手，却见师姐将脸更深地埋进她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
“呜……”
泪水又涌上来，这次却带着暖意。′求￠书,帮~ +勉/费/阅^黩.肖儿轻轻贴上元宵汗湿的额角，唇畔尝到咸涩的不知是谁的泪。进入青岚宗那晚，母亲也是这样跪坐在油灯前缝衣，针脚密得能兜住月光，首到雄鸡唱晓才将冬衣塞进她行囊。
"修仙的人怎么会怕冷呢。"十二岁的她摸着夹棉袄子上新糊的浆，看母亲低头咬断线头，银针在鬓间划出流星似的弧光。那夜灶灰里埋着的最后两块槐花饼，此刻正在她储物佩里凝着薄霜。
林曦忽然动了动，纤手准确握住她颤抖的腕子。
"做噩梦了？"沙哑的声音混着安神香余韵，肖儿这才发现枕边不知何时多出个鎏金香球，镂空处正飘出几缕青烟。
"梦见我娘……在烙槐花饼。"她盯着帐外朦胧的月轮，青玉镇纸在书案上投出斜长的影，"油锅里腾起的热气把她的脸都模糊了，我想去擦，结果……"
"要哭就哭个痛快"师姐的指尖勾着她一缕散发绕啊绕，"我从寒渊峰学冰龙诀回来后也拿你袖子擦了半宿眼泪。"
窗外的子规忽然啼了一声。
肖儿感觉林曦的灵力正顺着相贴的肌肤流淌，清泉般抚过抽痛的灵台。离家的清晨，母亲将碎布拼成的护身符系在她腰间，粗粝的布料蹭得指尖发红。如今那护身符正躺在储物佩最深处，与林曦编的剑穗、元宵刻的桃木符挨在一起。
"师姐，你说……"她忽然抓住林曦的袖口，云锦料子窸窣作响，"若是当年没有来青岚宗，此刻我是不是正在院里帮娘亲收槐花？"
回答她的是腰间突然收紧的手臂。林曦把脸埋进她后颈闷声道："那我定要扮作游方道士去你家讨水喝，骗你娘说这小丫头与我有缘，该与我结婚。"温热的吐息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青鸾，林曦的轻笑震得胸腔微微发颤。
晨光初现时，肖儿摸出储物佩里冻硬的槐花饼。灵力流转间冰霜化作白雾，甜香惊醒了案头打盹的传讯纸鹤。她将第一块掰成三瓣，看林曦就着她的手咬去尖角，醒来的元宵故意用犬齿磨她指尖。
檐角风铃轻响，混着三人交错的呼吸。肖儿望着渐亮的天色，终于明白有些牵绊不必血脉相连——就像母亲缝进冬衣的槐花瓣，经年后会在某个晨露未晞的枝头，遇见另一朵颤抖的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