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森严的独立小楼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秦家老太爷秦振邦,形容枯槁地靠在病床上,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微弱的滴滴声,仿佛随时都会归于平寂。
赵老爷子赵元勋,在一众秦家核心成员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独自走进了这间压抑的病房。秦家的人,除了秦振邦的心腹管家,都被“请”到了外间等候。
“元勋……咳咳……你来了。”秦振邦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破旧的风箱。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赵元勋身上。
赵元勋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老伙计,身体要紧。”
秦振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身体……呵呵……我自己清楚……大限己至了。”他喘息了几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认命。
“秦家……完了。”秦振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悲凉,“我秦振邦……英雄一世……没想到……临了……是这么个结局……”
赵元勋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咳咳……都是废物!”秦振邦突然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老大贪婪短视,老二(秦刚的父亲)鲁莽冲动……秦刚那个小畜生……更是把秦家最后的脸面都丢尽了!”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管家连忙上前替他抚背顺气。·白!马_书¢院~ `庚_歆¨醉*哙.
好半天,秦振邦才缓过劲来,眼神却变得异常清明。“元勋,我知道……这次秦家倒台……你们赵家……在里面……没少出力。”
赵元勋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语气平淡。“时也,命也。秦家走到今天,非一人之过,也非一日之寒。”
秦振邦苦笑一声。“说得对……是我教子无方……是我识人不明……”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元勋,“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也不是为了摇尾乞怜。”
“我是来……做笔交易的。”
赵元勋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交易?”
“对,交易。”秦振邦的声音透着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决绝,“我秦家……虽然在国内的根基被拔得差不多了……但在海外……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和一些……经营多年的人脉……”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这些东西……留给我那些废物儿子……只会败得更快……甚至……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我愿意……把这些……都交给你们赵家。”
赵元勋眼中精光一闪。“条件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层面。
秦振邦的目光转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暗淡的血色。“我只有一个条件……也是我最后的……请求……”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e*z.k,a!n?s`h/u-._n¨e·t\“保我小女儿……秦月……一世平安。”
赵元勋沉默了。他知道秦月,那个在秦家内部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却被秦振邦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儿。
“元勋……我知道……这让你为难……”秦振邦的声音带着哀求,“月儿她……从小就聪明……有主见……比她那些哥哥……强太多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担心……我走之后……秦家那些豺狼……会容不下她……”
“她手里……还掌握着一些……秦家最核心的秘密……和一些……能调动的力量……”秦振邦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些……对你们赵家……或许有用。”
赵元勋心中一动。他明白了秦振邦的真正意图。这不仅仅是托孤,更是在为秦月铺路,甚至是在暗示赵家,秦月并非一个需要纯粹庇护的弱女子,她本身就具有相当的价值。
“月儿她……有野心……也有能力……”秦振邦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我只希望……你们赵家……能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而不是……仅仅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圈养的金丝雀……”
他死死抓住赵元勋的手,枯瘦的手指冰冷而用力。“答应我……元勋……看在我们……斗了一辈子……也算……惺惺相惜的份上……答应我!”
赵元勋反手握住秦振邦的手,感受着对方生命力最后的流逝。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秦家的海外资产和人脉,赵家可以接手整合。秦月,赵家会保她周全,并且……给她机会。”
秦振邦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眼神也开始涣散。
“谢……谢谢你……元勋……”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月儿……月儿是个好孩子……你……你让她……去找赵铭……赵铭那孩子……我……我信得过……”
话音未落,秦振邦的手无力地垂下,头歪向一旁。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象征生命搏动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刺目的首线,发出尖锐而持久的蜂鸣。
秦家一代枭雄,秦振邦,薨。
赵元勋站起身,对着秦振邦的遗体,微微鞠了一躬。
走出病房,秦家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探寻。
赵元勋面色平静,只说了一句:“节哀。秦老走得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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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接到爷爷电话的时候,正在听取李浩关于青龙山项目下一步规划的汇报。
“铭儿,秦振邦走了。”赵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赵铭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一顿。“嗯,知道了。”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临走前,和我做了笔交易。”赵老爷子继续道,“秦家在海外的烂摊子,我们赵家接了。条件是,保秦月。”
赵铭眉头微挑。“保她?”
“不止是保她。”赵老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深意,“秦老头说,秦月有野心,有能力,让我们给她个平台。他还让你……多关照她。”
赵铭沉默了。
秦月……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连她那个快死的老爹,都在为她铺设后路,而且是如此精明的一条路。
把秦家残余的价值,打包送给赵家,只为给女儿换一个前程,甚至是一个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
“爷爷,您的意思是?”赵铭问道。
“秦家的海外资产,我会派人去梳理。秦月这个人……你自己看着办。”赵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一丝考量,“是当个闲人养起来,还是……让她为你所用,你自己决定。”
“但记住,她是秦振邦托付给赵家的,不能出事。”
“明白了,爷爷。”赵铭放下电话,眼神变得深邃。
秦月……这颗棋子,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她会甘心只做一个被庇护者吗?还是会像她父亲期望的那样,展现出她的野心和能力?
正思索间,他的另一部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赵书记,家父新丧,不便叨扰。三日后,我想和您谈谈,关于秦家的未来,也关于……我们的未来。月。”
赵铭看着这条短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一个秦月。
动作够快,也够首接。
“我们的未来?”他轻轻念叨着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