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嘟嘟”几声后终于接通了,背景音嘈杂不堪,震耳的音乐声、女人尖细的娇笑声、还有麻将牌被用力拍在桌上的清脆声响混作一团。
周宏带着浓重的鼻音,舌头似乎也有些大了,含糊不清地嚷嚷:“喂?哪位……哦,姐夫啊?这都几点了,有何贵干呐?我这儿正手气旺着呢,连赢三把,哈哈哈!有事儿不能等天亮再说?”
“周宏!”马国良打断他,声音因为刻意压制而显得有些变形,“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喧闹声似乎小了一些。周宏大约是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语气,嬉皮笑脸的劲儿也收敛了些许:“在……在老地方啊,会所里,跟几个朋友搓麻将呢。姐夫,你这动静不对啊,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立刻,从会所出来!找一个绝对安全,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我有天大的事情要跟你说,关系到你的下半辈子,也关系到……我们全家!”马国良几乎是吼出来的。/咸.鱼+看*书- ~追+罪-薪′蟑*踕_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姐……姐夫,你别吓我!是不是……是不是通达物流那把火的事情?我跟您说,那真不是我干的!我就是借他们的仓库放点东西,谁知道他们线路老化……”
闭嘴!”马国良低喝一声,语气冰冷,“不是火灾那么简单!比那严重一百倍!你现在立刻找地方,我等你的电话!”
说完,他首接挂断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马国良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能看到周宏此刻慌乱的模样。不到五分钟,他的手机再次急促地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姐夫,我在……我在我郊区一个空置的别墅里,这里绝对安全,一个人都没有。到底……到底怎么了?”周宏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马国良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省厅成立了联合专案组,钱学斌亲自挂帅,目标就是你,还有我。断头桥、陈凯、通达物流的火,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他们要一查到底,挖我们背后的‘保护伞’!”
“什么?!”周宏失声尖叫,“钱学斌他疯了?他凭什么?!姐夫,你可是市委书记!他敢动你?”
“他背后有人。_h.u?a′n¨x`i!a¢n¢g/j`i!.+c~o^m+”马国良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一个从京城来的调查员,姓赵,非常年轻,但能量通天,连李建国厅长在他面前都跟三孙子一样。钱学斌就是得了这位赵调查员的‘指示’!”
“京城来的?姓赵?”周宏脑子飞速旋转,“难道是……难道是冲着安夏县那个赵牧来的?他不是个研究员吗?”
“研究员?”马国良冷笑,“你见过哪个研究员能让省厅厅长点头哈腰?能首接调动省厅成立针对市委书记的专案组?周宏,我们这次,踢到铁板了,是能砸碎我们所有人的那种铁板!”
周宏彻底慌了,带着哭腔:“姐夫!姐夫救我啊!我不想坐牢!我还年轻!姐,你快跟我姐说说,让她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人脉那么广……”
“现在不是讲人脉的时候!”马国良打断他的哀求,“那位赵调查员,来头太大,冯副省长那边也只能让我自求多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
“扛下来?谁扛?”周宏的声音发抖。
马国良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异常冷酷:“你。”
“我?!”周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姐夫!你怎么能这样!那些事……那些事很多都是你默许的!有些还是你……”
“住口!”马国良厉声喝道,“周宏,你给我听清楚!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如果我们两个都栽进去,你姐姐怎么办?你外甥怎么办?整个家就全完了!只有你一个人扛下来,我才能在外面活动,才能想办法保你,懂吗?”
“可……可那是坐牢啊!姐夫!”
“坐牢也比没命强!”马国良加重了语气,“你主动去自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说宏业贸易是你一手操控,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我毫不知情,最多是个失察的责任。这样,罪名能轻很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在里面少受苦,尽快给你办保外就医,或者减刑。等你出来了,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周宏在那边泣不成声:“姐夫,我怕……”
“怕?现在怕有什么用!”马国良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你要是不去,专案组查到我头上,我们两个一起完蛋!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自己选,是牺牲你一个,保全我们大家,还是大家一起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剩下周宏压抑的哭泣声。
马国良一字一句地说道:“周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明天一早,你自己去省纪委或者省公安厅投案自首。记住,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与我无关。我会照顾好你姐姐和你外甥。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夫,还想给你姐姐留条活路,就照我说的做。”
“我……我……”周宏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没有如果!”马国料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会让律师在外面接应你,教你怎么说。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是为了这个家。我会记住你的‘功劳’。”
说完,马国良再次挂断了电话,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上。他看着天花板,眼中没有半分温度。弃车保帅,这步棋,他不得不走。至于周宏的未来……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也要看那位赵调查员,到底想把这场戏唱到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