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廿十九 作品

第209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

天命之地的战争已然结束,两大皇朝的精锐尽数覆灭。

自此,大势已不可逆转!

但顾秋却是没有参与后面的战斗。

而是伫立在土崩瓦解的天命台前,看着两位帝王的残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当然,没有参与后面战斗的,不仅仅是他一个。

还有很多身负重伤,需要静心调养之人。

“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去多久,调理好身体的宋缺,缓步走到顾秋身边。

顾秋淡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那边情况如何?”

“唉……”

宋缺叹息一声:“损失惨重。”

“除我以外,就只有宁道奇和张道长存活下来,余下的尽数战死。”

“不过,西域佛国已经尽数屠灭,四大圣僧和密宗活佛,也在冼夫人的丹田自爆下而死。”

顾秋一怔:“冼夫人?”

“她不是早就被乱刀……”

话未说完,便是反应过来:“她练成天鉴神功了?”

“嗯。”

宋缺点点头:“这还多亏了你不吝传授,否则我们又怎会闹出这般动静?”

“头。”

远处,恢复好身体的冷晖也走了过来:“还看呢啊?”

“不看了……”

顾秋挥了挥手,将陈叔宝和杨广的残躯打成碎渣,随后彻底飞灰湮灭。

“我们走吧。”

“去了结所有!”

随即,所有调理好身子的人,跟着顾秋,朝着天命之地外走去。

“头,你说往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这我怎么知道?”

“但…….”

“肯定比曾经的世界更好!”

…….

此刻,建康城。

一间早已废弃的破旧庙宇之中。

孙石头瘫在枯草堆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布满蛛网的悬梁。

“唉,若是这蛛网上还有活着的蜘蛛多好……”

一旁,赵小满苦笑道:“死了的也行啊。”

陈老蔫咳嗽一声:“咳,咳,本以为逃荒到建康,能有条活路……”

“可结果还是要饿肚子。”

“可惜我那五十文进城税了……”

赵小满:“说起来,昨晚城里闹了一夜的厮杀声,究竟发生何事了?”

“谁知道呢?”

“可能是有人饿急了,去抢粮食了吧?”

“咳咳…..”陈老蔫又咳嗽了几声:“我现在只担心小花那孩子……”

“赵小满摇摇头:“唉,她被沈家的人抓去,不是当美人盂,就是美人纸,要么就是送去沈家麾下的青楼。”

“惨是惨了点。”

“但好歹比我们这些快饿死的人抢。”

吱呀……

正在这时,破旧的庙门被人推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走了进来。

“陈爷爷,石头大叔,小满哥,我带吃的来了。”

小花?

三人一愣,连忙从枯草堆上爬了起来。

随即…….

便被切成片的红烧肘子,八宝饭,肉肠等,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珍馐给吸引了目光。

三人仅仅愣了不到一秒,便扑上前去,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香,太香了……”

“老子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小花,哪来的?”

小女孩浅浅一笑:“是从沈家狗房拿的。”

“狗房?”

“嗯。”

“吴兴沈氏已经被义军灭了,他们还给灾民们发放食物呢。”

“我趁乱在狗房里找到这些吃的,给你们带了回来。”

赵小满:“所以,这些好吃的,都是沈家拿来喂狗的?”

“对呀……”

赵小满愣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妈的……”

“你们慢点吃,别噎到了。”

“吃完了,带你们出去瞧瞧,外面已经不一样了!”

……

吃饱后,又歇了一会。

几人渐渐生出气力,从破庙之中走出,来到街面之上。

“别急,别抢。”

“人人都有份。”

“姑娘,现在可是大灾之年啊,粮食真够用?”

“放心吧大爷,城中的粮食多到数不过来,莫说是你们这几十万流民,再来一百万都够吃!”

一座座达官贵人的府邸中,不少流民,乞丐,百姓排成长龙,在那些‘义军’的支持下,挨个领取粮食。

青玉铺垫的地面,满是泥污脚印,以及斑斑血迹……

才一个晚上,天就变了?

赵小满几人继续朝着远处走去,刚走出几条街,便是停了下来。

吴兴沈氏的豪华府邸之前,沈家那些个贵族老爷,贵族少爷,贵族小姐,被绑在木桩之上,浑身血污……

地面上,还躺着不少千疮百孔的贵族尸体。

但那些尸体很快就被义军给拖走了。

嗤~!

一个断了右手,做婢女打扮,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缓步来到沈家少爷身前,举起手中的匕首,刺进他的右臂之上!

“嗷~~!”

已经奄奄一息的沈家少爷,发出凄厉惨嚎,微眯的双眸也瞬间睁开。

当看到眼前的婢女之后,他眸光浮现一抹惊恐:“是你?”

“你,你,你想干什么……”

婢女冷笑一声:“干什么?”

“五年前,只因为你的好友夸赞我的手很漂亮,你就砍下了我的右手……”

“王八蛋!”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你知道吗?”

“你问我想干什么?”

“我要你这个狗杂种也尝尝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恐惧!”

说着,她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划着沈家少爷的手臂。

“嗷……”

“我错了,我错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疼啊,疼啊,疼死我啦…….”

那名婢女不予理会,依旧一下一下的划着。

“姑娘。”

一名义军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锯子:“用这个能快点。”

“不用!”

“他当初用的什么,我就用什么。”

起事之前,顾秋曾下了严令,不许虐杀任何一人。

同时,他又下了一道命令,将所有皇族和门阀世家废去修为,交给百姓处置…..

“嗷~~!”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传来。

赵小满几人定睛看去,只见几个不认识的贵族老爷,被十几个脸上刻着‘奴’的男子按在地上。

有人拿起铁勺,盛起铅水,一勺接着一勺的浇在贵族老爷们的身上。

赵小满在他们的一旁,支起一口钳锅,里面满是烧红的铅水。

他知道这个刑罚!

自己的爹爹,就是误入世家圈禁的山林,打了一只山鸡。

就被那些狗杂碎用这种刑罚活活折磨死!

因为受刑者的躯体,会覆满银灰色裂纹,这个刑罚被贵族们取了一个很文雅的名字。

‘玉壶冰纹’!

赵小满心头一动,跑了过去:“诸位大哥,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唔,呜呜……”

刻着奴字的男人呜呜了两声,将手中的铁勺递给了他。

赵小满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舌头早就被人给割下去了……

……

陆书瑶,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陆家小姐被沁在粪坑之中,满身污秽,惨不忍睹。

不仅仅是她,还有陆家的好几个贵公子,都被废去修为,打断手脚,扔进了粪坑之内。

“咕噜噜,我错了,我不该用美人纸……”

砰~~!

陆书瑶才刚刚露头,就被一个‘美人纸’用铁棒砸了回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一时不快,就杀了你的姐姐,咕噜噜……”

砰!

陆家少爷也被一个‘美人纸’给砸了回去。

…….

朱雀大街,宽五十丈,长十二里,可从城门直通皇宫。

故而,此处又被称作‘天街’!

这条天街,一向只有皇族和门阀世家,王公大臣才能出入。

平民百姓莫说进入这里了,接近‘天街’都是罪过,都会挨上五记鞭挞!

但是此时此刻的天街,没有冠盖如云,没有车水马龙。

有的,只是青石板缝被粘稠的暗红浸透,汇成一道道蜿蜒的血溪。

有的,只是断裂的骨殖与破碎的锦缎纠缠,在践踏下发出喀喀的碎裂声。

遍地伏尸!

均为昔日贵胄华服包裹的残躯!

.....

天街上,吴兴沈氏的一众核心男丁被剥去绸衣,赤身按在冰冷的石地上。

一群浑身黝黑、肌肉虬结的汉子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沉重的矿锤还在滴着汗水混合的血水......

正是曾被沈氏强行抓捕的流民,驱入暗无天日银矿的矿奴。

为首的矿工头领,瞎了一只眼的陈大山,高高举起磨得锃亮的铁锤,怒吼震天:

“这一锤!是报你黑矿锁链勒断我儿颈骨!”

铁锤落下,沈氏的沈清徽的右臂肩胛应声粉碎!

“嗷~~”

凄厉的惨嚎划破天际。

瘦骨嶙峋的老矿奴李石根,声音嘶哑却带着刻骨的恨:

“这一锤!”

“祭我兄弟累死塌方下尸骨无存!”

锤头狠狠砸在沈家嫡子的脚踝,骨骼碎裂如齑粉。

年轻矿工王二狗满脸是泪:

“这一锤!”

“偿你沈家管事活活鞭死我病重老父的血债!”

他的铁锤精准地敲断另一族老的脊椎。

咔嚓!咔嚓!

每一声锤骨脆响都伴着一句血泪控诉,伴随着矿奴们压抑多年,一朝爆发的嘶吼!

“还我儿命来!”

“还我爹娘命来!”

“砸!”

“砸碎这些吸髓喝血的狗骨头!”

.......

天街的更深处......

会稽谢氏,东海虞氏,钱塘苏氏,句容顾氏,广陵卫氏,以及大小世家的掌权者们被绑缚在行刑桩上。

曾经征发民夫如驱犬羊的他们,此刻成了千万民众怒火的靶心。

持鞭者皆为历年被强征而死的役夫遗属或幸存者:

运河纤夫的后代,肩背布满绳疤的孙铁柱,鞭子裹着盐水狠狠抽在操纵运河漕运、大兴河工的陆氏家主身上:

“这一鞭打你累死我的爹娘!”

面色焦黄的农妇钱阿婆,枯瘦的手却挥出破空鞭响抽向谢家贵族:“还我儿修你亭台楼阁累断腰的债!”

她的儿子,累死在给谢氏修建的听雨阁中......

而那座听雨阁,曾为许多文人,诗人举办诗会的文雅之地。

还有盐工出身的疤脸汉子。

蓬头垢面的老渔夫海老。

失去两指的泥瓦匠马三手......

每一个人都手持长鞭,呼啸着抽打在这些掌权者,贵族的身上!

在他们劈开肉绽的同时,夹杂着百姓震天动地的怒吼:

“还我丈夫的命!”

“修你宫殿,埋我骨血!”

“鞭死这群衣冠禽兽!”

天街之上,压抑了数十年的血泪控诉,以及那些高高在上者们无法想象的、来自地狱般痛苦的呻吟。

.......

皇宫门前,一个个皇族子弟被绑在木架上。

行刑的是几个脸上毫无表情、动作却极其精准的老侩子手。

银光闪烁的细薄柳叶刀,一下,一下,从他们身上带下细长的肉片。

“你们皇家不是喜欢凌迟吗?”

“不是喜欢制定很多种酷刑吗?”

“今日!”

“叫你们这些蛆,也尝尝你们制定的所有酷刑!”

.......

同样的画面,不仅在南陈上演,也在大隋发生。

杨氏皇族,五姓七望,大小世家......

都在承受着‘草民们’的复仇怒火!

正是:

锤骨声震天,吴兴沈氏作银奴!

寒矿噬血肉,铁链勒颈碎婴颅。

矿奴怒挥锤,砸尽千筋万髓枯!

犹记鞭影飞,万民役债今日付!

谢楼累断脊,虞船载沉渔夫哭!

苏盐腌性命,顾庄饥啼换仓粟!

卫仙台千仞,万夫成灰铺歧路!

声声鞭挞烈,血飞点点仇如注!

高台陈枝落,刀光微闪肉飞絮。

龙袍朽烂处,腐肉千片化粪淤!

天街何煌煌?血作泥兮骨为路!

踏碎公卿骨,铮铮作响如擂鼓!

休言苍生弱,积愤燃鼎可烹虎。

旧朝膏梁尽,铁铸江山从此固!

且看草芥民,踏过血泥种新黍!

……

另外一边。

是一幅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夕阳的余辉泼洒,将陈土根家那几间歪斜低矮的泥屋一层金红。

吱嘎一声.....

陈土根推开了那扇几乎要散架的柴门。

入目所见,是坐在屋角草席上,妻女那瘦小的身体。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的黑洞,无声地笑了,笑容牵动脸上那条狰狞疤痕。

“看看!”

他将身上沉重的包裹放在积满灰尘的破桌上,猛地掀开!

雪白的蒸饼。

深褐油亮的腊肉条。

几颗裹着泥土气息的山果。

甚至一小袋精贵的细盐,猝不及防地闯入这片贫瘠昏暗的空间。

“我说啥来着?”

“我一定能活着回来!”

家里,终于点燃了炉灶。

米粥的甜香气息,顺着门缝,窗洞,钻进这间冰冷了太久的屋子。

泥屋内欢声笑语,有了‘活着’的气息。

……

云头山中,坐落在半山腰的小院。

院门前,赵青山的身影佝偻着,一柄豁了口的柴刀,劈砍着一段碗口粗的硬木。

喀嚓~~!

柴刀落在桩上,声音惊起远处几只正在觅食的麻雀。

“爹!”

突然!

那把抡起的柴刀悬在半空。

赵青山的身影猛地一震,缓缓抬头看去,继而僵在原地。

“爹,您现在还.....”

不等赵承安说完,赵青山便扑了过去,将儿子拽进怀里。

……

豫州城外,黄尘漫卷。

数条排长龙的队伍,向简陋的粥棚缓缓。

邹文靖穿着洗褪色的旧布衫,将一件同样褪色、前襟还带着几点墨迹的旧官袍,高高系在竹竿上,立在了棚顶。

周延晖挽着袖子,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嚷嚷道:

“别挤,别挤,粮食有的是,有的是......”

忽然,一些熟悉的身影,映入邹文靖的眼帘。

是此前在野地里争抢死老鼠吃的流民......

此刻,他们正捧着热粥,围坐一团,笑呵呵的说着什么。

邹文靖怔怔的看了一会,继续忙碌自己的事了.......

……

田野刚刚翻过,湿润的黑土在太阳下蒸腾着热气。

陈穗娘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她分到的田里。松软的泥陷到脚踝。

她走到地头一根刚钉下的木界桩前,手指摸着上面的名字。

“军爷,这么大一片好田,当真,当真就分给我们家了?”

“这曾经可是皇田呐......”

“皇帝都没有了,那还来的皇田?”

“只有老百姓的天!”

“记住啊,这田可以种,可以租,但不允许卖。”

……

清晨,山坡笼着薄雾。

李长顺默默站在一排坟头之前,拍开手中的酒坛封口,将清亮的酒液缓缓渗入坟头新土。

随后,从粗布包里拿出黍饼,酱牛肉,烧鸡......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供品垒在一座座土前。

李长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坟前,直到日落时分,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一块酱牛肉。

“我,替你们尝尝......”

说完,转身离去......

…….

楚恒山脉,千峰竞秀,万壑藏云。

顾秋独立于主峰绝顶孤崖之上,脚下是翻腾如沸的乳白云海,浩瀚磅礴,连绵起伏。

忽然!

山脉褶皱里迸射万点金芒!

地脉中钻出千百紫色祥瑞。

嗡~~!

连绵无尽的群山,竟在此刻发出沉浑轰鸣......

“断绝的地脉在自行修复?”

“是李长顺他们抢回来的……那些地脉结珠的功劳吗?”

他抬头眺望远处,只见:

楚恒山脉的新绿,浸染云霞。

又在浩荡长风吹拂凝成炊烟一笔,写入青天。

......

ps:还有一两章左右,主世界大结局。

后面就是诸天世界泡泡妞,装装逼,搞搞瑟瑟,写写日常了。

新书大概率不会用这个号发,如果有想看作者新书的大佬,请入群,我会在群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