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几条杂草丛生的窄巷,眼前豁然出现一片低矮的现代平房。
颜一墨在某栋水泥房前骤然停住,胸口剧烈起伏。
房子外墙斑驳,爬满枯藤,生锈的铁门半掩着,门把手上缠绕的红绸带早已褪色。
她伸手抚过门框上凸起的水泥纹路,声音发颤:“公子,我感觉这里……可能就是我家,但这里跟我印象中……完全完全不一样……”
“你先别急,再好好回忆一下。”凌晏转了一圈,这里跟颜一墨所说的宅子完全不一样。
只是一间破败的平房,虽然里边有个小院子,但看上去很久没人住了。
颜一墨忽然拽着他往后院跑。
那里有条窄窄的溪流,溪边长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
这棵树被围了起来,上边还挂着“市级古树保护”的牌子。
“这溪流我们那时候叫浣纱溪,小工喜欢在这儿漂染布匹,我常在树下玩。”
这么看来,这里还真是一墨的家?
只不过这六百年来,经历了无数次风雨变迁,朝代更迭,战火天灾,早已物是人非。
“变化真大呀。”颜一墨忽然感慨。
“是啊,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没关系,等我们有钱了,可以把这儿买下来,按你记忆中的样子重建。就算不能买,我们以投资者的身份来租用,改成民宿客栈也不错。”
凌晏笑着宽慰道,“陈学姐有钱,这种投资她说不定会感兴趣。到时候这里不仅做民宿,还卖碧螺春和布匹,你也算是回到家了。”
“可是公子家在执江,怎能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生活?”颜一墨问道。
“这有什么?现在交通方便得很,睡一觉就到了,不存在什么背井离乡。你看我平时在市区,我家在县城,还不是只有放假才能回去。”
“说得也是,只要心在一起,哪里都是家。”颜一墨看着周围这片破败的区域。
由于在村子背后。
原本这里位置是很不错的,是住在这里的人,逐渐搬离,才显得如此荒凉。
搬离的原因无非是没钱,年轻人要外出打工,老人渐渐西去。
到时候花钱买下也好,租下也好,年轻人应该也会愿意。
“走吧,我们该回市区了。今晚老周也来苏州了,明天陈学姐和柳学姐也来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颜一墨点点头,“公子,你帮我在树下拍张照吧。小时候这棵树还没这么大,现在居然六百多岁了。”
她站在树前,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童年的记忆在树影斑驳中重现。
那瞬间,颜一墨仿佛看见六百年前的自己,在树下嬉戏……
从村子离开,坐在回市区的车上。
颜一墨靠着凌晏的肩膀,睡得很香。
这一趟,她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虽然世事变迁,但她知道了父亲为她修建了一座桥。
六百年后,她真的踏上这座桥回家了。
凌晏低下肩膀,让颜一墨睡得舒服一些。
同时跟迅哥发去短信。
【凌晏:事情就是这样,真是太神奇了】
【陈迅:我靠,这简直比电影还精彩啊。你们好好查查,说不定能在顺天府查到一墨她爹的更多事迹】
【凌晏: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去首都的时候,再好好去查查】
【陈迅:这些网上能直接查到吧?】
【凌晏:我看了,没有完整版的,只有当地档案室或者图书馆有完整的。总之现在也算是圆了一墨的心愿,至少她知道了自己穿越后,家里的情况】
【陈迅:我总有感觉,一墨的爹去顺天府后肯定也混得很好,还有一墨的哥哥,也可以查查他的名字,说不定能慢慢追寻到他们的后代,最后在现代找到一墨的亲人】
【凌晏:我刚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找到一墨六百年后的亲人,那测dna还能测出血缘关系吗?】
【陈迅:理论上是可以的,你们有空的时候可以慢慢找,反正未来还长,把这件事当作你俩人生中的主线,还挺有意思的】
【凌晏:也是,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可能都没有主线】
【陈迅:扎心了啊,我就是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找到主线,除了上班和干饭,还有照顾媳妇和孩子,好像也没别的事了】
人这辈子为什么而活。
始终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跟哈姆雷特说的那样: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傍晚,凌晏和颜一墨坐在一家江边烤肉店等周先友。
颜一墨对着烤肉望眼欲穿,小嘴叭叭的砸,显然是饿了。
“公子,这猪颈肉看着好好吃呀。”
“算了,先不等了,他应该也快到了……你好,服务员,可以把炉子加热了。”
凌晏刚把服务员叫来,就看到门口一只“熊”,拖着行李箱走进来。
凌晏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因为周先友的那身衣服,跟帽子几乎融为一体,像一只大熊。
“老周!这儿!”
“啊,累死我了。苏州为什么没有机场啊,这么大的城市,不修机场真的‘大丈夫’吗?”
周先友一边抱怨一边坐下,摘下帽子露出汗津津的额头。
“大丈夫?”颜一墨疑惑了一声。
“噢!就是没关系的意思。”周先友解释完,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选的地方还挺好嘛,江景好好看。”
“喝点啤酒?”凌晏问道。
“大冬天的,啤酒就算了,来一扎花生浆吧。”
炉子加热后,颜一墨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猪颈肉,放在上边。
她一心只有吃的,凌晏就跟周先友聊起来。
“我们今天去了一个古村玩,还挺有意思。”
“不是一墨的老家吗?”周先友喝了口水,继而又说道,“上次吃海底捞的时候,你说的一墨家在苏州的什么村子。”
有吗?
凌晏自己都有点忘记了。
为了隐瞒一墨穿越者的身份,他对不同人说了不同的慌。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圆,也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圆回来。
现在他也懒得想,随口解释道,“那是一墨的老家,叫陆巷村。后面她们家搬到苏州市区了,最近据说是去云省做生意了。”
“要不然你还能去见见岳父大人。”周先友开玩笑道。
凌晏扬了扬眉头,下意识看了颜一墨一眼。
还好她专心致志的干饭,似乎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凌晏心中暗想:“老周,要是我跟你讲,我岳父给朱瞻基送过马,你估计会被吓得目瞪口呆吧。”
“当然……大概率只会觉得我是在吹牛。毕竟这种事说出来,我自己直到现在都还不太信。”